第七章 Super star
返程的火车上，夏维祺收到苏合安的短信：小丫头，回去之后要乖乖地上课读书，等我回来。
夏维祺正打字，又一条短信过来了：不要让我等太久——等我杀回去抢人，到时候是圆是扁我说了算，后悔也晚了。
夏维祺握着手机咯咯直笑，乃至于和苏天赐她们吃晚饭时，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苏天赐于晴陈杉杉面面相觑，于晴试探地问：“苏合安家没事了？”
“嗯，没事了。”夏维祺一口咬开甜圆子，顿时满口香甜，“他爸爸的病情稳定了，苏合安过几天就回来。”
“哦，那就好。”于晴说，“那这次你千里送鸿毛，他有没有什么表示？”
“何止是送鸿毛，”陈杉杉插嘴，“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一股脑送出去了。”
“嗯，是啊。”苏天赐表示赞同，笑盈盈地说，“现在是春暖花开，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抛弃你，你是不是连西北风都没得喝了？真可怜。”她将餐盘里的甜圆子都夹给夏维祺，“同情你一下，以后只有吃糠咽菜的份了。”
“我才不怕呢。”夏维祺扬起下巴，“我又不是没人养。”
“我说么，原来是送嫁妆去了。”于晴说，“你们俩就这么私定终身了？小朋友，你好像忘记什么了吧？”
“忘记什么？”夏维祺问。
陈杉杉捂住眼睛，“真私定终身了，啊啊啊我受刺激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还是单身了。”
“胡说八道！”于晴脸红了，“我不是单身么！”陈杉杉满脸怀疑地打量着她。
“没事没事。”苏天赐笑盈盈地安抚陈杉杉，“有人陪着你呢。”
“对！”于晴气也壮了，“我和江淮根本没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你。”苏天赐轻敲着碗沿，支肘慢悠悠地说，“我是说我自己。”
“你和沈笑言分手了？”于晴说，“更加胡说八道了，山无棱天地合也没可能。去去去，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夏维祺和陈杉杉也是齐齐阴阳怪气地“切”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鄙视。苏天赐撑着下巴，看着碗里的紫菜蛋汤，但笑不语。
“小朋友，你笑什么呢，你的事还没完呢。”于晴扑过去按住夏维祺，“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先告诉家长，不错嘛，胆子越来越大了。说吧，你知不知错？”
“什么错？”夏维祺无辜地眨眨眼。
“还装不知道？”于晴挠她痒痒，“人还没嫁过去呢，就懂得替他省钱了？我告诉你，没门！”
夏维祺咯咯笑着闪躲着她的攻击，“不要不要……”眼泪都笑出来了。旁边一桌的几个男生向这边多看了几眼，陈杉杉“嗯嗯”的咳嗽了几声，于晴注意到了，马上停了手，端庄地坐了回去，一派淑女风范。
夏维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哑了，这个时候才能逮着机会说话，“你自己不也是，和江淮同学小手都牵了，还不承认。”
“你……”于晴差点又扑了过去，看了看旁边那桌的男生，终于只是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拿眼神秒杀对方，“皮痒了是不是？给我家法伺候！杉杉，上！”
陈杉杉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碗里剩下的青椒，“我才不帮你。你们两个都一样，反正我孤家寡人，就等着你们俩的入赘席呢。”
“要不你们俩今晚回寝室大战三百回合，谁输了谁先请？”苏天赐建议，“我和杉杉会很配合地让出寝室的。”
“小蹄子，看来沈家美少年还真是把你给宠坏了！”于晴一脸凶恶状，“欠调教了是不是？”
“悍妇！”夏维祺小声嘀咕。
“乖——”苏天赐含笑摸着夏维祺的脑袋，“等会儿阿姨买糖给你吃。”
于晴发标，“你们一个个反了天了，回去家法伺候！”
晚上夏维祺躺在被窝了发短信给苏合安：回来的时候记得多带点钱。
苏合安：^_^嗯？
“笨！”夏维祺飞快地打着字，“我们寝室要求很严格的，要请她们吃入赘席，还要让她们考察。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夏维祺手忙脚乱地接通。
“怎么办，我真的怕了耶——”苏合安笑着说，“老婆，我们私奔好不好？”
“谁是你老婆？”夏维祺脸红了红。
“都要我请入赘席了，还敢说不是我的人？”苏合安阴险地笑，“小丫头，再负隅顽抗，惹老爷我不高兴，就把你贬去当小妾。”
我才不当小妾呢。夏维祺噘起嘴，“那我不要你了。”
“真不要？”
“真不要。”
“真的真的不要了？”
“真的真的不要了。”夏维祺格格笑着，“……假的。”不要他，她怎么舍得。
“哪句话是假的？”
“不要你，是假的。”夏维祺扯着枕头的荷花边，“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么快就想我了？”苏合安说，“那还肯不肯跟我私奔？”
“……嗯。”
一个声音忽然在旁边响了起来，“这个吃里爬外的，搞了半天居然要私奔？”夏维祺扒开被子一看，于晴正叉腰站在床前，“杉杉，你的水煮牛肉没着落了，这小孩要私奔呢。”
夏维祺看了看上铺两位，手脚并用爬出被子，抓起小棉袄披在肩上坐好。
于晴说：“浸猪笼，家法伺候！”
夏维祺问苏合安：“怎么办？”
苏合安说：“把手机给你室友。”
于晴接过电话，两人互相问好，一通话说下来，谈笑风生。说完了，于晴心情愉悦地把电话递给夏维祺，转头向上面观望战局的两位摆摆手，“没事，咱们的入赘席跑不了。”
“哦，那好啊。”陈杉杉笑嘻嘻地说，“我不要水煮牛肉了。”
“行，你要什么都行。”于晴豪气冲天。
“换成木桶羊肉吧。”
苏天赐举手，“还有我的酸菜鱼。”
“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于晴咬牙，“就不知道要牛排海鲜么！”
“你和她说什么了？”夏维祺问。
“小丫头，不要问那么多。”苏合安说，“乖乖打扮得漂亮一点，等着老爷我回去临幸吧。”
周五下午的课程比较轻松，只是三四两节是体育课。中午一个个精神亢奋睡不着，于晴大手一挥，“看电影！”
下床开电脑，几个人把柜子里的零食都搜刮出来，搬凳子围坐好。于晴自己反而接个电话偷偷跑去阳台，其余三个人面面相觑。
“于晴于晴，再不回来你的巧克力就没了。”夏维祺拿着盒巧克力去找她，看到于晴警惕地一把捂住了手机。
“吃了就吃了呗。”于晴摆摆手，“记得留点给我就行了。”
真反常，夏维祺心里暗笑，看她神色焦急，故意站着不走，“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们一不小心就吃光了。”她笑嘻嘻地说，“要不我喂你吃？”
“去看你的电影！”于晴不耐烦，“巧克力我不吃了，都给你们，行了吧？”
夏维祺回寝室转了一圈，又拿着一袋薯片出来，“于晴，要不要吃薯片？”
于晴背对着门正专心讲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吓了一跳，“不吃。”
“荷兰豆呢？”
“也不吃。”于晴警告，“再吵，信不信我把你给卖了！”
转身一阵烟似的出了寝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夏维祺还想悄悄跟上去，被苏天赐一把拉住，“好了好了，仇也报了。阻碍别人的爱情之路是会被马踢的。”
“我跟你们说，”夏维祺示意两人附耳过来，“我听到于晴刚刚说什么餐厅什么杉杉和天赐要吃中餐的，好像是在和江淮同学商量要请我们吃入赘席。”
“真的真的？”陈杉杉双眼放光。
“嗯。”夏维祺不无得意，再抛出一个炸弹，“好像就是今晚。”
“我说么，难怪她今天一上午都不正常。”陈杉杉为夏维祺的猜测佐证，“上午上法理学时她还问我是不是一定要吃中餐。”
三人互相看看，再想想于晴上午的不正常之处，深以为理。
“还真是深藏不露。”夏维祺感慨，又想起苏合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中说不出地失落。
“小朋友，偷听别人讲电话毕竟是不对的。不过，”苏天赐笑容可掬地将一块棉花糖塞到她嘴里，“这个消息很有价值。”
香甜柔软的感觉在舌尖融化，一直甜到了心里。夏维祺捏着糖纸想，她要不要也和苏合安串通一下，也不动声色地给大家一个惊喜呢？越想越觉得可行，急忙翻出手机发个短信给苏合安：晚上等我电话，有事和你商量。
电影放到紧张处，阴森恐怖的背景音乐里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陈杉杉“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巴，直往苏天赐身后躲。苏天赐拿书遮住眼睛，苦笑，“刚刚是哪两个笨蛋吵着要看恐怖片，还要拉上窗帘营造气氛来着？”
“是于晴和祺祺！”陈杉杉指控，“都跑出去柔情蜜意去了，把我们两个丢在这里不管！”
夏维祺赶紧跑过去，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申辩：“不包括我，是于晴一个人见色忘义重色轻友！”
体育课她们选修的是篮球。基本上女生打篮球都是花拳绣腿，篮球课也上了几次了，许多女生还是连球都不知道怎么拿，笑料频出。
夏维祺运球奔跑，冲到篮球框前，腾空跃起，球准确中篮，立刻引起一片惊呼。
“显摆够了没？”于晴站在旁边招手，“有没有兴趣打一场？”
“和你？”
“怎么了？少瞧不起人啊！”于晴说，“谁有你那么好运气，高一就有帅哥亲自指导。”
旁边有女生还没拍两下，球就脱手滚出去，哭丧着脸看着离她而去的球，“天啊，光是捡球就要把我累死。”夏维祺格格地笑，帮她把球扔过去，走到于晴身边问：“和谁打？”
“天赐，上！”于晴把苏天赐从树阴底下拉出来，“让你知道我们这边也是有精英的。”
“我可不可以不打？”苏天赐午觉没睡，困得不行，又想坐回去，“我帮你们看包。”
“不行！”于晴果断地推她上前，“打打球，就不困了。”
陈杉杉乖觉地坐到苏天赐铺得厚厚的报纸上，鸠占鹊巢，“我看包我看包。”
苏天赐打着呵欠，懒洋洋地抱着篮球走过去。夏维祺嘻嘻笑着，对手士气如此低落，她更加跃跃欲试。
“等一下等一下！”于晴大叫，跑过来拉着苏天赐一阵耳语，夏维祺好奇，悄悄靠过去竖起耳朵听，于晴已经说完，拍拍苏天赐，“去吧，杀杀小丫头的锐气。”
“说什么呢？”
“小朋友不要问。”苏天赐笑盈盈地招手，“来，我们认真打一场，如果我输了，就告诉你，怎样？”
她挽起袖子，眼神不再懒散。夏维祺有点紧张，撇了撇嘴说：“谁稀罕知道啊。”却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迎战。
两人篮球都打得不赖，在球场上运球奔跑虎虎生风，不一会儿吸引了一群人观望。三月天气回暖，梧桐初引，杨柳采青，场边莺莺燕燕加油声不停。两人因为见义勇为事件大照被刊登在校报上，算来也是风云人物，连隔壁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几个班也被吸引了过来，看起来颇为声势浩大。
夏维祺心中紧张，脚步也开始轻飘飘，抬头一看苏天赐，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情况不比她好。她抹了把汗，想起苏合安打球时的样子，顿时勇气倍增，带球过人，迅速上篮，球进了。
担当裁判的于晴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口哨，中气十足地吹着，“夏维祺赢！”然后冲过来，一把扶住苏天赐，“累了吧？”
陈杉杉也跑过来，两人簇拥着苏天赐嘘寒问暖。夏维祺说：“喂，怎么没人来扶我？”她们挤眉弄眼，没人搭理她。
“于晴，杉杉……”她格格笑着，张开双手扑过去，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吓出一身冷汗。完了完了，她想，这下丢人丢大了。眼看就要跌个狗啃泥，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
“于晴……天赐天赐！”她红着脸叫着，扭身想挣脱对方的怀抱，忽然发现不对劲。
汗水模糊了视线，她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张笑脸，耳边是什么在轰鸣。她想，我一定是在做梦。梦里那个人一身合体的西装，手捧着大束鲜艳的玫瑰，正含笑看着自己，真像是电影里的求婚镜头。
“真糟糕。”他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来着，却原来有惊无喜。”扶她站好，这才腾出手来捏她鼻子，“真吓傻了么？”
真是他。夏维祺满腔欢喜，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口，“你怎么来了？我们在上课呢。”她激动得语无伦次，“不是不是，你不是在家么？不是说这周回不来么？”
“不这样，你怎么肯主动投怀送抱？”
“我哪有投怀送抱？”笑意蔓延上眼角眉梢。
“不是吗……”苏合安故意拖长了音调，“刚刚你不是故意跌倒等我去扶？”
“不是！”
“真不是？”
“真不是！”
“哦。”苏合安点点头，手一扬，“花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要要要，我要！”夏维祺着急，伸手去抢，脚下被绊了一下，吓得尖叫一声紧紧抓住了苏合安的胳膊。
“那这次又算什么？”苏合安坏坏地笑。
夏维祺伸手把花抢过来，捧在怀里，映得脸红彤彤的。
“真美，人比花娇。”于晴说，轻松自如地和苏合安打招呼，“你速度还挺快的嘛。”
“快么，差点迷路。”苏合安环顾四周，“这地方真偏僻，要不是听到这里闹哄哄的，还真不好找。”拍拍夏维祺，“不过也好，让我看到很精彩的比赛，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尽得我真传。”
“那当然！”听他夸奖，忍不住骄傲地扬起下巴。
“这小丫头，有人给她撑腰就反了天了！”于晴转头对苏天赐说，“输了也不要紧，谁让人家有名师指导呢。”
“我才不自卑。”苏天赐摆摆手，“我无师自通，又没经验，输了也不丢人。”
于晴揶揄夏维祺，“啧啧啧，某人有名师指导，又经验老到，怎么还赢得这么辛苦？”
“毕竟丢开两年了，再怎么也手生了。”苏合安出口维护，转而朝另两位打招呼，“苏天赐，陈杉杉，你们好。”
陈杉杉偷偷扯苏天赐袖子，“于晴什么时候和苏合安这么熟了？”
是啊，什么时候呢？夏维祺也疑惑，正想问，猛然醒悟。
“于晴中午接的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还不笨嘛，小丫头。”苏合安大笑，“中午那么调皮捣蛋，我在电话那边可是全部都听到了。”
夏维祺脸红，“才不是调皮捣蛋！”一眼看见于晴含有深意的目光，想到之前自己胡乱猜测，更加心虚，赶紧转移话题，“难怪于晴知道你高一时教我打篮球了，我就想我应该没和寝室里人说过这些的。”
苏天赐运动过后满头大汗，被风一吹，脸色有些苍白，摆摆手说：“你们聊吧，我先回去换衣服。”
“啊！”夏维祺惊叫一声，跳起来就跑，“天赐，我和你一起。”捂住脸，不敢回头看人。
“慢一点！”苏合安抓住她的胳膊，“跑那么快干什么？大家一起走。”
“不要不要！”夏维祺挣脱他的手，“你别看我！”抬手遮住脸，心里无限懊恼，她怎么忘了自己还是蓬头垢面呢？跑到苏天赐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我们一起，先洗个澡，晚上再好好享受大餐。”
“嗯，这主意好。”苏天赐微笑颔首，“但是你脸红做什么？”
于晴拉住陈杉杉，笑看着苏合安，“只好麻烦你陪我们慢慢走了。”
所谓入赘席，既为打牙祭，也为女方把关。
苏合安英俊帅气，巧舌如簧，为人温柔体贴，风趣幽默，席间逗得女孩子们放开手脚笑闹成一团。散席后，趁去厕所的间隙，于晴附在夏维祺耳边说：“小丫头眼光真不错，要好好把握啊。”
能得于晴如此高的评价，苏天赐和陈杉杉那里更好说话。夏维祺吃吃地笑，和女孩子们分手道别，出了饭店的门，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战。苏合安招手，“过来。”
夏维祺小跑过去，被他一把抱住，
“早知道就不穿这么正式了。”他抓住她的手一同插进她冬裙的大口袋里，“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冷。”夏维祺逞强，要风度，当然只有舍弃温度。
“小丫头，现在我手里握的这两个冰冻鸡爪是谁的？”苏合安哈哈笑，胸口贴着她的背振动。
啊？夏维祺想，难道是弄巧成拙了？不由沮丧。
“不过，很漂亮。”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语音暧昧，“看得我想犯罪。”
夏维祺脸红，低头看着脚尖，抬起，落下，抬起，落下……轻声说：“犯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