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王府。
朱红色的大门前,几只猫狗一般的玉兽,放肆的大叫着。眼神锐利的守卫,持一口兵刃,冷冷的守在门前,警惕的目光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任何动态,好似是铁铸的一般。
永清王府并不算很大,只有石府的一半面积,里头的很多摆设、物件,所使用的材料都颇为寒酸,甚至连很多县令的家宅都不如,很让人难以相信--这一处并不算很豪华高贵的家宅,竟是龙乾帝的四儿子永清王的府门。
快到夏天了,永清王府的巨大庭院,花香浮动,沁人心脾。
处理完今日呈上来的最后一批政事,这位心系天下为勤政爱民的王爷--永清王,轻轻的放下了笔墨,揉了揉暗暗发痛的太阳穴,霍然间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活动了活动略微有些僵硬的身体。
然而,这位雍容华贵的永清王,虽然此刻轻松了下来,眼角之中的那一抹烦闷,却至始至终不曾逝去。
……已经很少有事情令他感到如此烦闷了。
令他感到烦闷、棘手的事情很简单--太子,再过几天,太子便要度过自己的生辰。
因此,不曾失势的太子,使得官场之中各个官员躁动了起来,没有一位官员不想借此机会,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借此加官进爵。但加官进爵的代价是黎民百姓的水生火热。
原本此事和他并无多少关系,只要在太子生辰之上,他以弟弟的身份递上一份礼物即好。
但此事和黎民百姓的切身利益有所关系,就由不得他如此轻松了。尤其是最近他收到了一些消息,南方行省苏江省因为赋税加重,出现了大批大批的难民,很多难民都被官兵砍死,这是令永清王无法容忍的事情。
可……永清王苦没有这刘江总督的证据,所以到现在也无法扳倒他。而且,几乎所有被派去收集消息的亲信,也杳无音信。
这无疑让他感到无比的烦闷。
永清王刚一走出书房,管家便是迎面走来,脸色上带着一抹微笑:“王爷,你看这是什么!”
管家的这笑容一下子令永清王阴霾的心情好了不少,永清王疑惑的拿过管家紧紧捏在手里的一封竹简,从袖中摸出一颗特质的药丸,随意的熏了熏那竹简,旋即,那竹简便是轻轻的开了口子,滚出两封秘信来。
永清王并没有多迟疑,当下便将密信轻轻的启开。
简单的扫了一眼,永清王发现这密信是李金虎递来的,顿时迫不及待的拆开。
管家承认,这是近一个月来,永清王第一次露出如此欢愉的笑容。
“哈哈!”
永清王将密信小心翼翼的收好,大好的心情一下子令这位比同龄人苍老的近十岁的王爷看起来,即刻恢复了年轻。
“王爷,怎么了?”
见永清王眼中的烦闷之色,被欢愉所取代,管家顿时疑惑的问道。
“石峰这小子,哈哈,真是能干。太子的生辰细纲,被他所劫,整整的千万两银子,过几日便要秘密送来,让本王派一些心腹过去!有了这千万两银子打底,本王又能做出不少的大事来!看来本王当初礼贤下士,没有将石峰这个人才看错啊!”
永清王哈哈大笑着,接着又迫不及待的将第二封密信拆开。
“这封密信……上面竟然都是是刘江总督种种劣迹的相关证据!本王这就上朝,将刘江此人扳倒!刘江这人也是大哥的得力助手之一,若是弹劾了,相信这场夺嫡之战中,本王的把握也会大上一些!”
话音方落,永清王就要挥手,命丫鬟、家丁们更衣。
“王爷……刘江总督已经死了。”
管家拱了拱手,“今天早上才传来的消息。”
“什么?是谁干的?”
闻言,永清王面色一惊,沉吟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疑惑之色,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连一省总督都不放在眼中!”
“王爷你勤于政务,所以也并未留意这些传闻。老奴从别人那里收到消息,昨夜一夜之间,万余名难民闯入刘江总督的府之中,包括刘江总督在内,所有和贪污脏银、砍杀难民有关的大小人物,千余人口,统统被砍死在了总督府之中,几乎没有一口人生还……”
“而谋划这一场屠杀的官员,是一位小小的县令--桃花县县令。屠杀总督府的当夜,桃花县县令自觉罪孽深重,所以自杀在总督府里。”
管家眉宇里掠过一抹疑惑之色,道,“小人也曾考虑过此事究竟是何人所干,可……思前想后却没有结果。王爷,桃花县县衙之前,以您的名义大摆粥场,赈济灾民。这事,我怀疑……”
“和石解元有关?”
永清王和管家相视一眼,同时想到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年。
“不管这事是不是石解元做的,此次的机会,本王万万不会错过!”
永清王沉吟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捏在掌中的信,想了想,眼神中掠过一抹狠色,一挥手:“来人啊,更衣!本王要往龙乾宫走一趟!”
与此同时,太子府。
容永华贵的宫殿,汉白玉、琉璃瓦、精妙摆件无一不是显示着东宫太子地位的奢华与威严。
和皇帝居住的龙乾宫比起来,太子所居住的这个宫殿,竟也差不了多少。而,永清王的永清府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皇帝和贫民一般的差距。
然而,往日夜夜笙歌的东宫,今日,准确的说是昨晚--那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消息,传进太子府主人耳朵中的时候,气氛就变得有些压抑、沉重了。
刘江死了。
被万余名难民屠杀在总督府。
相信任何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惊讶的张大嘴巴。
太子也不例外。
当晚太子正搂着性感暴露的艺妓,吃着美味的点心,欣赏着愉快的舞蹈,然而,这一消息传进来的一刹那间,太子气的直接将面前的桌子踢翻了,惊吓的艺妓们一个个连滚带爬的奔出了东宫,生怕逃晚了,就要身首异处。
此刻,头戴紫金冠,披着一件六爪龙袍的太子,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好似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之感。
他冷冽的眸子,冷冷的扫射在在场的每一位亲信、重臣们的身上。
砰!
一掌将太师椅的椅子把捏成粉末,他威严、愤怒的声音在东宫之中回荡开来:“你们这帮废物,当本太子是傻子么?一个小小的桃花县县令就能够有此能力,将一省总督砍死在总督府中?”
“太子、太子息怒……”
一位年迈一些的重臣身体颤抖着拱手说道,略带着惊恐之色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瞥向远处的太子身上,心中掂量着言语的分量,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引得暴怒的太子迁怒于自己,“臣已连夜将桃花县县令的妻儿亲戚押了过来……”
说着,便是一摆手。
一个呼吸之间,就走上了几位眼神锐利的将军,手中提着一个个用绣布盖住的方盒子。
伴随着一阵阵腐臭味从方盒子中传来,在场的重臣纷纷捂住了口鼻,一副将要作呕的样子。显然,桃花县县令的妻儿老小,一夜之间被斩杀,人头一个个装进了这些盒子之中。
看到这些盒子,太子心中的火气登时消了不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撤下吧,撤下吧!”
众将军这才提着盒子,恭敬的退了下去。
“桃花县县令虽然处置,但卑职认为害死刘江总督的并非县令此人……一个小小的桃花县县令根本不可能有此能力。而且,卑职连夜调查发现,桃花县整个县衙的人都换置一新,而且还开办了赈济灾民的粥场。”
这时,一位重臣站出行伍,拱手向太子说道。
听重臣提起了“生辰纲”,太子气的咬了咬牙根。这桃花县县令,竟然敢拿供奉他的钱财,来赈济灾民!真是……
他冷淡的扫了这位重臣一眼:问道,“蔡太傅,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
“天龙候石天之子,石峰。”
重臣一拱手。
“天龙候!?是那个华龙城的第一名,石解元?”
太子的丹凤眼之中,掠过一抹深邃紫色之气,好似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干净一般,“我听说他原本是石府之中的一位废柴少爷。没有想到,此人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像最近……他和四弟走的很近。”
说到后面,他的眸子,掠过一抹冰冷的寒芒。
“太子,就让臣走一趟吧。”
那位重臣忽然一开口,“石解元的底细臣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他此次的目的地是东南之海,在那里历练一年半载。”
“嗯,此事便交给你了。一定要将此事做的了无痕迹!”
太子冷冷的一笑,因为这笑容,令他原本雍容华贵的脸,变得无比狰狞了起来。
“太子爷请放心!”
重臣重重的一磕头,旋即一拱手,便退了下去。
就在这时,重臣退下之时,几位华贵衣着的太监,来到东宫正堂。领头的太监尖着嗓子,道:“太子爷,龙乾帝唤你去龙乾宫一趟。”
“龙乾宫?”
太子眉头一皱,沉吟思索片刻,转过头来,道,“来啊,更衣,起驾!我倒要看看四弟,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此时,对远在华龙城的各方势力的反应一无所知的石峰,正率领五十名金虎卫队将一整个总督府的地下金库“抢劫”了一遍。
不得不说,总督府的地下金库,比起风云寨中的金银财宝,不知要多上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