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敌的较量
“小醉,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呵!”她猛地惊醒坐了起来,一头冷汗,发现自己在熟悉的屋子里,还盖着被子,所以,刚才一定是在做梦,然后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没想到光是梦见,都觉得这么痛……她苦笑地按着左肩的那片伤疤。看来自己真的老了,已经开始喜欢回忆……
“伤口……很痛吗?”一个担忧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了,熟悉的,中国话。
一张急切的脸在眼前急速放大——白净温和的一张脸,大眼睛,睫毛又长又翘。
时间像是一瞬间倒了回去,她嘴巴张了好几次,才挤出这三个字:“于……初晨……”
见了鬼了,为什么世界上接近70亿的人,偏偏自己会在这里遇到他?
“小醉,你怎么回在这里?”第一眼看到她,他惊讶地几乎叫出来,怎么会突然在这里遇到她的?
依旧干练的样子,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时光没有在她身上流下什么深刻的痕迹,一如时光于他。
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仿佛时光,根本就没有走。
除了左手那刺眼的手套。
巨大的漩涡震得他无法说话,甚至连她的名字也叫不出来,就见她那么突然地,在自己面前倒下了!
“醉,你醒了!”草草交代了一下的诺姆急匆匆地跑过来,冲到她床前担忧地抓起她的手。
“医生说你情绪起伏过大才会晕倒的,你有没有什么地方磕到啊?”说这些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于初晨。
说来,自己其实有这种不安的预感,在那个人说“于博士”的时候,他的心就剧烈地跳了一下,不可能会那么巧吧?自己只知道一个姓于的人!
然后,就见到她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睛,突然就倒了下去!幸好自己一把将她抱住,否则一定会摔到地上的。
于是他也确定了,眼前这个同样惊讶到不能动弹一下的男人,就是那个于初晨。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瞬间——真的只有从他们见到醉倒下,不到5秒的时间里——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远远地排挤到了最外面。
里面,是他们共同的过去,他看得见,却进不去。
“我……没事。”她一掀被子跳下来,冲到一边的桌子上,手抖了好几次,终于点上了一支烟,在大口大口地吸了半天以后,终于冷静下来。
“呼……”她点点头,“初晨,好久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戒掉!”显然,于初晨对她的举动很不满,他的小醉,是个健康到烟酒不沾的乖女孩!
她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抱着自己的独自弯下腰去。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却被肩膀上的热度烧个干净。
“(小)醉……”诺姆和于初晨担心地想上前,却见她还是直起了腰,夸张地深呼吸几下。
“初晨,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人是会变的,”她扬了下手里的烟,“我现在可是离不开它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分明就没有变的人,却真的觉得那些夏天,已经成了过去了。
“我现在是个保镖,诺姆陛下正是我这次的任务,真没想到世界这么大,却能碰上你……”她镇定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是……打算握手吗?于初晨紧紧盯着她伸过来的手,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她居然要和自己握手!
他微笑着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却是用力地一拽,将她整个人拽到自己怀里,“小醉,你怎么能和我握手……”
明明他和她,就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他的身上,依旧是淡淡的清爽的味道,这个胸膛,依旧和记忆里的一样,就连这个心跳,都没有变过……
可是,一切又是那么真实的变了。
她笑了一下,“我,忘记了,你在美国待那么久,已经习惯这种拥抱礼了。”
她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背,机械地拍了几下。
一瞬间,他们的距离被拉开了那么远,明明就拥抱着没有距离的,却是被太平洋隔开得那么远。
只能站在一边看的诺姆,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欣慰,而是觉得好痛,她的伤是怎么痛在她身上的,就是怎么痛在自己心上的!
看不下去的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将她拉出那个如同酷刑一样的怀抱,拉到了自己身后,恨恨瞪了于初晨一眼。
于初晨看了一眼躲到别人背后转开眼睛的沈醉,终于明白了,自己以为的那些以为,已经过去了。
他笑了,苦涩得很,“小醉,你不肯原谅我是吧……”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从来也没有生过气……毕竟,我不能拉着你非要和我一起面对危险……”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他大叫起来,“你误会了!小醉,我不是逃走!不是害怕!我只是恨自己而已!我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保护你不受到威胁,不能保护你不再受伤!我看到你的伤,忽然发现我就算读出书来,也无法给你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我到美国,是因为有研究所对于我的课题有兴趣,我要在那里完成我的研究,我要给你不会再受到伤害的家!我知道你热爱自己的工作,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辞职,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继续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然后等我回来……”
他不是因为害怕,不是!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她受伤了,就在自己眼前,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她的伤,全是因为自己而起的!
这份无力的感觉将他击垮,让他不能忍受!
这些心情,却都被她误会了!
诺姆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但是也听出个七七八八,原来她和他的中间,存在的只是一场误会。
她会怎么做呢……从小就喜欢上的人……自己真的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吧……
许久以后,在沉默几乎让人不能呼吸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带着淡淡的微笑,嘲讽地看着于初晨,“初晨,你一直是个聪明得让我骄傲的人,为什么却偏偏,笨得可以?你真的以为,我会需要那么一个绝对安全的家吗?我想要的,只是你能够理解我,不要丢下我,和我站一起,永远在一起,就可以了。那么简单,而已。我不是需要被你保护的人,初晨,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人吗?我有保护的能力,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你,保护我们的誓言,我一直这么天真地以为……我看到你没事的时候,我一点也没觉得伤口痛,真的,我只是觉得很高兴,我保护了你,你没事,真的,其实一点都不痛的。
“可是你却走了,不管你究竟为了什么,你就是走了,将我一直以来自豪的东西全部打破,我原来最后,什么也没有保护好,甚至,连我从小到大就以为是真理的东西,也打破了,我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发现什么也没有了。那种感觉,你知道吗?世界一瞬间都消失的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什么也抓不到的感觉……你走以后,我已经好的伤口却开始疼,疼得不可忍受,我就辞了职,去做保镖了,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我究竟还能不能守护什么。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呢,我想要的,和你想给的,完全不一样啊……”讽刺吧?摧毁自己的人,正是珍惜的人,然后这个人突然又说,他想给的,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
这番话,是于初晨绝对也没有想到的,自己居然就是让她痛不可忍的那个人!
“小醉,我……”
“你没想到,我知道,这一切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我以为我恨你,不过我错了,我不恨你,也不生气。你说的没错,我也痛恨,和你一样,无力的自己……”她笑着按灭了烟头,“大家都在工作中,闲话,还是就到这里吧。”
她戴上肩带,穿上外套,戴上墨镜,默默地站到诺姆的身边,严肃而冰冷,这是她的工作。
会客室里,P&E公司正在展示着自己公司的产品,是一项将水利发电站移到地下的项目,已经在尼泊尔取得了成功,他们正在向世界推广这和个项目。
不过就是先期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实际效果,但却绝对是一项会惠及子孙的好项目。
目前国家反对的声音就是从此而来,毕竟要将已有的3座水电站全部转移到地下是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的,并且长时间没有可见收益,无疑是浪费纳税人的钱。
但是支持的声音也正是看中了它的环保效能,提出这个计划一旦实施了,就可以还原80%的自然地貌,修复因为建水坝而被破换的生态系统,旅游项目也可以增加收益,并且有很大的科研价值。
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就此冲突得不可开交,激烈的争论从来没有安静过,上至议院、中至媒体、专家,下至国民大众,意见严重分歧,各有各的道理,而且支持的和反对的几乎一样多,这个时候国王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而诺姆二世陛下则是支持的一方,并且积极促成此事,直接将P&E公司请来请他们详细讲解一下。
只不过今天绝对不是一个适合谈公事的日子,负责讲解的于初晨频频出错,就连国王陛下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两个人的视线老是落在那个沉默的身影上,偏偏她一副墨镜把什么表情都遮住了,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我想几位远道而来已经很累了,这样吧,诸位请先休息一下,明天的时候我们再来谈这个事情……”终于,诺姆忍不住了,微笑着开了口。
“哦,是……正是这样……”P&E的老总也是一头冷汗,不知道于初晨这是怎么了,一向流利又严谨的他居然说得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再这样下去,这个项目非吹了不可!好在今天国王也很明显地心不在这里,这个建议简直是太好了!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离开了会客室,于初晨磨磨蹭蹭到最后一个,“小醉,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她还没开口说话,诺姆已经冲上来,“她没有时间,我很忙的,我的保镖也会很忙!”他知道,这么做不一定有用,但是要他就这么放弃,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这就是他刚才得出的结论。
既然这个人已经错过了,那就意味着他和自己站在一条起跑线重新竞争了,这样的公平合理又给他无比的希望!
“……”她白了诺姆一眼(可惜墨镜后面看不见),他就像是遇到敌人的小狗,开始汪汪地警告着入侵者一样……真是个忠心的狗狗。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一直逃避就会有结果的,她微微点了点头,“好,晚上8点,我去找你。”
“好。”于初晨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她的表情,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也要去!”讨厌的家伙一走,他立刻冲上去拉着她的手大声道。
她迟疑地皱起了眉头,试探道:“……如果我说不许……”
“嘿嘿,”他笑得无比灿烂,“我现在好庆幸我是国王……”
“……”硬是制止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她扬起嘴角,“那你还问什么?”
狗狗的直觉告诉她,“醉,你生气了?”
“哼……”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也只得苦笑一下——就算是国王又怎么样,之前得不到现在还是得不到。
这个人的心实在是太冷了,还需要自己好好加把劲让她融化了才好!
晚上7点,她准备出门,果然见到大狗已经乖乖地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自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一句话也没和自己说过,真是愁啊!可是他就是不放心嘛!两个有“前科”的人一见面万一旧情复燃起来,那他怎么办?
所以,就算你不理我,我也不会放弃!
莫名其妙的热度让她嘴角直抽搐,这个小子又在瞎想什么东西?
“你不会说你就要这副样子出门吧?国、王、陛、下。”
他疑惑地看看自己的衣服,不就是满世界的人都穿的西服吗?有什么不可以?
“你干脆直接戴上你的王冠出门好了!”口子上的王冠标志还不明显啊?要不要她举个牌子写“这个不是国王”?
于是在凶巴巴的“主人”的白眼之下,国王陛下乖乖地换上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长T仔裤棒球帽、外加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熊猫镜,这才得以甩开众人,从紧急通道溜出来坐上她的车朝着目的地去了。
好想死……为什么她的感觉复杂得像是带着情人私奔一样?带他来压根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但是不带他的话……那双水汪汪、委屈万分的蓝眼睛……最近真是越来越宠这只大狗了!这可不行……
就在这一路胡思乱想之下,他们到了于初晨住的宾馆。
大厅里,于初晨已经早早候在那里等了,一见到她过来,很自然就把她抱住,贪婪地想再汲取一下好几年不见的女朋友身上熟悉的味道时,就被突然拉开了。
“……”他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一个20左右的年轻人,穿得很随意,除了这对大眼睛有些突兀……
和小醉在一起的20上下的年轻人……
小醉的工作是保镖……
“……陛下,您为什么会跟来,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不要以为他是国王就怎么样!
“我怎么能让醉自己一个人来?”某只回答得理直气壮,大有一副“闲人莫近”的气势,就像是一只大狗在保护自己的主人,几乎都能看见露在外面的獠牙了!
“好孩子乖,坐到那里不要乱说话,否则立刻给我回去。”她勉强称得上“和颜悦色”地“警告”道。
他大喜,“好啊,你和我一起回去!”他还巴不得呢!
她依旧微笑着掏出手机就准备拨……
“等等!”他紧张地扑上来,“我、我听话还不成啊!别打给拉菲尔……”
“哼!”瞪着他乖乖坐到里面去,她这才挨着他坐下(加班中)。
于初晨看着眼前生动上演的一幕,几乎忍不住就要鼓个掌、大喊一声“教导有方”了!前提是,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小醉!
这、这简直都可以说得上是“夫唱妇随”的典范了!这个国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啊?为什么纠缠着自己小醉不放啊?
瞪什么瞪啊!我难道会怕你啊?而且,你明明是吃醋了!哈哈!嫉妒死你!醉就是和我这么好!
于是于初晨和诺姆开始了不动声色的眼神较量,空气中一时电闪雷鸣,一股的暴风雨过后臭氧层释放微小粒子的“清新味道”。
“……喝什么?”埋头进菜单的人压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常气氛,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小醉,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的。”于初晨笑得暧昧,同时得意地看了诺姆一眼,他和小醉从小一起长大,这份默契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有人不甘心地也来了一句:“醉,你也知道我……”
“乖乖给我喝果汁去!”才成年过了两个月都不到的小鬼想干什么啊!直接一句话堵死。
呜……明明醉这么凶,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超幸福呢?诺姆国王陛下开始怀疑自己有M(受虐狂)的倾向,醉好有“女王殿下”的架势哦!真是和自己很配不是吗?
不一会,服务生就端来了沈醉的意式咖啡(工作提神佳品)、于初晨的绿茶(中国人的最爱)以及国王陛下的……果汁(“主人”的强制)。
于初晨端起自己的茶呷了一口,叹了口气,在美国待了那么久,又为了推广项目满世界地跑,最后还是觉得绿茶最好,就像人,他认识不少各种类型的女人,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
刚才的“饮料大战”,自己一点也没有赢的感觉,看着那个男孩幸福的笑脸,他恍惚也回到了自己那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经洋溢过这么真诚的、幸福的笑容。
那个人已经幸福得忘记了刚才还在和自己比试,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迟疑地摩挲着绿茶晶莹的杯子,却看见诺姆正在往那杯黑咖啡里加方糖,第4块。
他颇有些陌生,“小醉,你什么喜欢加糖了?”以前她一颗糖也不要。
一提起这个,她的嘴角又开始抽搐。
有一次这个小子抢了自己正喝到一半的咖啡,激动地喝了一口(那个时候光觉得是间接接吻了,激动啊),然后就被苦到脸都皱起来,以后就强制加糖进去,还非要四颗这么多。
“因为‘四季平安’!”你瞧瞧,强迫别人改变习惯还这么振振有辞!
“我说你究竟学了半天什么中文啊?”怎么老是学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啊?究竟谁教的啊?
“大李告诉我的。”他掰着自己的指头开始数,“他说他老婆每次吃喝什么一定要让他吃够四这个数字,所以他才到现在都一直都没有事,所以醉也一定要,我不要你有事!”
于是,回想结束,被他这么说,她还能拒绝吗?
于初晨听了没有说话,心里却很不舒服,这些小细节,他从来也没有注意过,是不是因为这样,所才她才会……伤到的?
那只戴着手套的左手,刺得他下意识地转开了目光。
沈醉苦笑一下,悄悄将左手放到了桌子下面。
一只手握了上来,紧紧地抓着不放,一转头,看到的是诺姆的微笑,于是她也就放任自己把手留在那只手里。
“小醉,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于初晨的手指习惯性地在桌子上敲着,证明他在紧张。
“不需要单独谈什么,”她还没说话,诺姆已经很不客气地接了上来,“有什么事当面谈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谈私事啊!”于初晨很不满,却也隐约感觉到一丝威胁,这个人看小醉的眼神,和自己是一样的!
“我是外人,你似乎也不是内人,”还好,他知道什么叫“内人”,“你和醉之间的事情我有权利知道。”
“你凭什么有权利知道啊?”
“因为我喜欢她,她所有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他就是这么贪心,那些被她讲出来的过往又怎么够?
这个直截了当的回答让于初晨震撼了,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只知道把这份感情隐藏起来,小心地保护,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大白于天下,原来也是一种保护。
不过诺姆换来的却是他的醉的一记白眼,外加手被强制甩开,而且冷冰冰的眼神警告——不许靠过来!
毕竟这份感情自己还没有接受,而在于初晨面前,她不想让他见到这份亲昵。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那好,不过相对的,你们的故事,我也有权利知道。”不愧是要把自己的项目买给国王的人,嘴皮子上的工夫可是一流的。
“呜……”被狠狠将了一军,他也只得很“痛苦”地点点头,“好吧。”
“你想说什么?”她叹了口气,不怪于初晨耍诈,而是这个小子就欠收拾,谁叫他这么冲动的!
“我想说什么你很明白,”他放下杯子,“小醉,我本来就打算将这个项目再推广一个国家之后回国去找你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他又从一边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样式简洁的白金戒指,“本来,我打算在那次旅行的最后一天向你正式求婚的……”
只是那一场大火,把什么都摧毁了。
她静静地看着在灯光下氤开橘黄色光圈的戒指,眼镜一瞬间模糊了。
深呼吸几下,将所有的情绪勉强压了下去,她微笑着将精致的小盒子合上,推了过去,“初晨,你已经不小了,在想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像这个小子一样冲动的好。”
“我没有冲动,我已经想好了,这么些年,我的决定从来也没有变过!”他激动地拉过她的手,“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想等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以后再来娶你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安全的家!现在我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了呢?”
“我相信你的心意没有变过,”她静静地抽回了你的手,“我也相信你现在有了那个能力达成你的愿望,但是我不相信你已经可以面对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现在的薪水完全可以让你舒舒服服地做一个悠闲的太太,不需要再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了……”
“你还是不懂,”她无奈地摇摇头,“初晨,你还是害怕,不要否认。”
“我不害怕,我从来也没有害怕过什么……”
“你怕,很害怕,”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我不是说你害怕可能的危险,你害怕的,其实是这个……”她伸出带着手套的左手,了然地看到了他闪开的眼睛,“你看,你害怕的是这些伤痕,这些因为你而留下的伤痕,这些伤痕每次都在提醒你你的无力,就像在提醒着我的失败。”
她顿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逃避责任,我要是开口,你也一定会留下的是不是?”
“……是。”因为,他是那么爱眼前这个人,“可是你,没有……”
“我不开口,是因为我不要那种我要才来的温柔,你瞧初晨,其实我已经成了你的伤口,你也成了我的伤口,挽留你又能怎么样?互相舔着伤口活下去吗?那是不行的,只能让两个人都痛苦。既然这样,我宁肯让你去愈合……只是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没有愈合而已……”
她下意识地看了诺姆一眼,挑了下眉头,现在他该知道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不是年龄大了,就是大人了,学不会担当,还是孩子,而于初晨,就是一个孩子,某种方面而言,他确实还没有诺姆更成熟。
“你的伤口呢?愈合了吗?”好久没有开口,于初晨试探着问道。
“我想,大概已经快好了……”她笑得还是有些苦涩,“我想我还是没有坚强到视若无睹……要不也不会戴着手套,只穿衬衣……”就这一点上,连她有没有诺姆那么成熟呢!“不过,现在,我已经不会很痛了,偶尔,也会看一看它……”
诺姆忍不住,轻轻拉起她的手,“醉,真的不会痛了?”
“嗯,真的,这一点,还真要谢谢你。”能被一个人无条件地接受,怎么会一点也没有用呢?至少自己到现在为止,可以好好地保护一个人。
“……那只手,我可以看看吗?”于初晨咬咬牙,旧的伤疤,或真着的揭开才能看到依旧在流血,这么些年,自己难道真的还在害怕吗?
她点点头,将手套摘了去……
上面的伤痕,并没有被时间湮灭,那一天的记忆如此鲜明地排山倒海而来,于初晨连嘴唇都白了!
“够了!”诺姆一把抓过她的手亲吻几下,紧紧地握起来,“你不能这么折磨醉!”
于初晨这才发现,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沈醉,脸色比他还苍白。
“小醉我……”
“我去……去一下洗手间……”她抓起手套胡乱套上,仓惶地逃开了。
那是她手上的伤口,他心里的伤口,也是她心里的伤口,原来时间没改变的不仅是他,还有以为已经愈合了一点的自己,却不自量力地赌一把以后,发现两个人还是鲜血淋漓……
“你还好吧?”诺姆忍不住关心一下自己的“情敌”,毕竟这一幕,他看了不忍心,那个伤口这么深,即使隔了这么久,依旧触目惊心。
“嗯……小醉她……”最初的窒息感觉过去,他更担心的是她。
“让她安静一下比较好,”诺姆叹了口气,“我已经给她下了咒语,一会她就会好的,放心好了,醉还是很坚强……”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不了解她!”于初晨想甩开这个人,想把这个在这里大放厥词的人教训一顿,却发现自己才是心虚的那一个。
诺姆没有生气,“我不了解的,是原来的她,就像你不了解的,是现在的她。你无法接受的旧伤,正是让我心动的地方。”
不了解……于初晨勉强扬了下嘴角,“没想到会有人说我不了解她……我比谁都了解她……曾经,我这么以为……”事实证明,自己错了。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经过那样的事情……我认识的醉,说来很简单,我雇了她。我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因为她教会我很多东西,比如,她教我握手是什么意思,教会我……接吻,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还有很多事情,都是她教给我的,我才发现原来还存在着这么一个世界,有温暖又温柔,就像她用手摸摸我的头,觉得很舒服。她的手很舒服的,暖暖的,很干燥,就像刚晒过太阳的被子那种满是阳光的味道!我觉得只要一拉到那双手,就什么也不害怕了。我和你说,我做国王之前遇到了暗杀,就是醉带着我跑掉的,就像演电影一样,狙击、飙车……我们就是用一根登山绳挂在修了一半的大桥的钢筋上才活下来的,太刺激了!”
“看你说的……像是玩过山车……”于初晨忍不住就是想吐槽,这家伙一脸的满足让人看了生气。
“嗯,从头到尾,她都拉着我的手没有放开,我一点都不害怕,真的,我只是觉得幸福的下一刻就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于初晨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个国王的思考路径异于常人的一般回路。
诺姆却忽然换了一种口气,“其实,放我听到你们的故事的时候,我真是嫉妒得要死的,真的,一点也不骗你。”
“那有什么好羡慕的……”于他,只是一种痛苦。
“能为保护一个人受伤,不是正说明了有多爱那个人吗?简直就是感情深最好的证明,比一切都耀眼,比什么都珍贵,我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如果那些伤痕是为我留下的,我一定会幸福死的!”
幸福?那会是一种幸福吗……于初晨苦笑一下,“你不懂……”
“为什么老说我不懂?幸福的定义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吧!你丢弃的却是我的珍宝,我就是羡慕你羡慕得要死,如果醉身上有一个伤疤是为我留下的,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娶到她再说!”
于初晨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才18岁的国王了,他每次都会说出那种让自己震撼的话来。
那些伤痕,可以是幸福的证明吗?
想起刚才他亲吻左手上那些伤痕时,眼睛里神圣的珍重,几乎和膜拜一样了,在他的眼里,那些都是幸福的证明,是值得他“羡慕得要死”的存在。
自己如果能像他一样这么想,是不是也不会让两个人都这么痛苦了?
“……怎么做?”他深呼吸了一下,“要怎么做,才能让我接受那些伤痕……我也想把那当成……幸福的证明……”不是痛苦的负担,而是幸福的证明。
没想到对面的人孩子气哼了一声:“为什么要告诉你,然后让你和我抢醉啊!没门!”最后这两个字说的可谓是“字正腔圆”啊!
于初晨气结,之前还觉得这小子挺成熟的,此话收回!压根就是一个小鬼、小鬼一个!
“怎么,你们不是青色的草莓竹子做的马(青梅竹马的诺姆版本)吗?这点事情应该难不倒你吧!”他才不要去帮助情敌呢!
“你这是,公开宣战吗?”说得未免有些露骨得让他生气了!
“当然是宣战,我现在正和你宣战,公平竞争醉的芳心!”这一点,他当仁不让!“别以为你们是‘手帕交’我就会放弃!”
“你也别以为自己是国王我就怕你!”这个小鬼说话还真是让人火大啊!“我可小醉可不只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她几年级每一科的成绩是多少分我都知道!”
“那有什么,她一天抽几支烟我也知道!”
“她家里有什么人我都认识!”
“她所有的同事我也认识!”
“她……”
“我也……”
于是这种低级的“谁更了解沈醉”的比赛持续到了情绪调整好的沈醉回来也没有停止,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几乎吵起来的人,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小醉的初吻是我的!”虽然于初晨是典型的东方人,这种事情还是不太习惯拿出来说的,但是目前他实在太不甘心了!
“我也吻过了!”第一个吻而已,他不在乎!
“她的人也是我的!”逼急的于初晨就差拍桌子了,“18岁那年……唔……”
“胡说什么啊!”总算有个头绪的她当机立断地伸手捂上他的嘴。随即她就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件事情,才要转身去捂那张嘴的时候,诺姆已经急急反驳——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已经和醉发生了关……唔……”
很显然于初晨已经明白了诺姆被挡下去的半句话是什么,他惊讶地看着恨不得一头去撞死的沈醉,好半天才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她,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小醉你……”
“这里面有很复杂的原因……”酒精冲脑,这个理由算不算复杂?问题是为什么她非要解释这种东西啊?
“再怎么复杂你也不能对未成年人下手啊!”虽然诺姆已经不是14岁了,但是……
“谁会对未成年人下手啊!”她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然后才惊觉自己已经引了来不少人的注意,还好喊的是中文……
“是啊是啊,我刚过18岁生日的第40天的时候!”某人还在得意洋洋地详细解说。
“你闭嘴!”一个白眼撂过去果然让堂堂国王陛下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
“算了,不说这些了,总之就是这个样子了,我要回去了!”她来就是一个错误,带上诺姆来简直就是错误上再加错误!
“呃……好,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还是狠狠打击了他一下,不过也解开了他的心结,于初晨拉过她的左手,轻轻吻上去,“小醉,给我一点时间就好,我也会将这些伤痕,当做是幸福的证明来面对它的……我现在已经和这个小子说好,重新竞争你的心,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就放马出来跑跑!”本来乖乖闭嘴的人立刻忘记了自己闭嘴的原因,很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你给我听着,回去我再收拾你!”已经气过头的人也完全忘记了这位是国王陛下,直接伸手拽上耳朵就往外拖,“至于你,也给我记住!”
“算是和我说晚安吗?好的。”于初晨厚脸皮地接了下来,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转身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终于觉得自己释怀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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