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云格格
天还露出微光，含笑还睡得香甜，“啪”一声过后，若兰只觉得腿上火烧火燎地疼，昨夜睡得本就迟，加之好不容易放下心事，睡得格外的沉。
“赶紧起来，下三滥的东西，什么时辰了还敢偷懒！”大声的骂声，把人耳膜都要震破。
若兰慌忙睁开眼，看见了昨天的那个丫鬟，她说她叫绿竹。
“赶紧起来，伺候福晋用膳！”绿竹颐指气使，同是丫鬟，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不找个比自己更下贱的人，这被奴役的生活，怎么会有乐趣呢。
“是！”若兰忍气吞声，人在矮檐，怎能仰头。
天云早就起了，正在梳洗，用毛巾把手缠得严严实实，便放在滚水盆里，泡到等水温了，再换另外一盆，足足泡了十盆水，把一双玉手的关节泡得都软绵了，这才净面，净面也是用热毛巾敷脸，足足要敷半个时辰，才把含笑花制成的花膏匀在脸上，方能传膳。
传的膳到了，若兰有点看不明白，是一个身材有些粗壮的妇人。
“来，伺候我用膳！”冲着若兰吆喝。
若兰走上前，东张西望，哪里来的膳食呢？
“磨蹭什么，快点伺候本福晋用膳啊？”天云躺在贵妃榻上，用镶着珍珠的寸子，给了若兰不轻不重的一下。
“不知道福晋，怎么用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什么都没有，让她怎么伺候。
“绿竹，你先教教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头一仰，脖颈划出一段优美的白弧。
绿竹熟练地解开妇人的衣襟，一手拈住一只鼓胀胀的乳房，用力一挤，奶汁喷到杯子中去，那里面是调好的上好的珍珠粉和砖茶。
绿竹用银筷把奶茶调匀，天云拿起一饮而尽，“再来一碗!”
绿竹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若兰心惊胆战，她偷偷地瞧，绿竹挤得太大力了，那奶水里有丝丝的血丝。
“这碗就赏给你喝了！”天云喝完奶，冲着若兰道。
“多谢福晋好意，可——”她怎么能喝人奶呢，“福晋，我祖居南方，尚且不喜欢北方饮食，福晋的好意，我没齿难忘，只是这……”若兰脑袋飞速地想着对策。
“掌嘴——”还没有等若兰说完，绿竹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左右开弓地给了她两个嘴巴。
“福晋，不知道我有什么错？”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若兰心中的火气开始缓慢地燃起。
“再掌嘴——”天云根本不看若兰一眼。
绿竹脸几乎是狞笑了，走近若兰，刚刚扬手，若兰忍无可忍，啪啪地回抽两个耳光，刚刚动完手，自己倒是怔住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
“反了，来人啊——”天云蹭地从贵妃榻上站起来，“给我拖出去，往死里打！”
话音未落，温润的声音响起在若兰身后，“把谁往死里打啊？”
“王爷，您回来得正好，这不知好歹的奴才，我好心好意地赐给她无根白银茶，不喝就算了，还出言顶撞，要是不好好教训，这王府里的奴才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天什么是地了！”天云踩着寸子本就高挑的身子硬生生地压了若兰一头。
“那依照福晋的意思，什么是天什么是地呢？”胤祥好看的眉毛舒展得跟平时一样，天云喝人奶的事情，皇阿玛都曾问起，就算是修身有道，用这种方法也是有伤体统的。
“天就是主子，地就是奴才，主子要奴才****，奴才也得吃！”
“呃——”胤祥刚想打发她几句不软不硬的话，若兰的声音已经响起，“我是王爷聘回来的厨娘，不是这王府中的奴才！”她太生气了，以至于跟平常的温顺大相径庭。倒不是有胤祥在旁边撑腰，胆大了，而是这些日子的不平，终于让她找到一个出口。
胤祥嘴角又是一缕忽视不了的笑意。
“王爷，我不管她是厨娘还是花娘，我这无根白银茶，取自母乳，我大清自开国以来，以孝治天下，你今天要是不喝我这奶茶，这死奴才就是不孝，不孝的人，我这王府留不得她！”
胤祥嘴角的笑挑得更高，气得喘吁吁的天云更加生气。
“福晋以为不喝这无根白银茶就是不孝，那可糟了！”
“什么糟了，难道我贵为福晋，还能说错了不成？”
“这无根白银茶就是孝，那皇阿玛也不喝，你难道能说皇阿玛不孝？”胤祥咧着嘴笑得无辜极了。
若兰不吭气，她也不胡乱看，径直地走了出去。
“拦住这个死奴才！”侍卫偷偷扫了眼胤祥，都低下头去。
“我要去告诉阿玛，女儿好苦的命啊，居然被一个死奴才欺负！”天云格格在娘家就惯用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哭哭啼啼倒不是撒泼，只是本色出演罢了。
“哎，福晋何必动气呢，既然口口声声说她是地上的泥，你这天上的云怎能和地上的泥一般见识呢？”胤祥好看的眉眼都带着一团和气。天上的云，风一吹便四散而去，地上的泥，却能孕育出芷若兰香。
“福晋！”
胤祥心又提起，这个笨女人，她又回来做什么。
若兰大大方方绕过胤祥，手里也捧着一个盖盅，“福晋，无根白银茶是母体所育，不喝即为不忠，我这里有一盅汤，是天地所孕，天生地成，叫无根黄金汤，天子天子，替天行道，要是不喝这无根黄金汤，那是不忠！”若兰小心翼翼地揭开盖碗，马尿的臊气顿时溢满全屋。
“大胆的狗奴才，敢消遣本福晋，绿竹，去扯烂她的嘴！”天云气急败坏，早就不顾念胤祥还在场。
“福晋，她说的倒是也在理！”胤祥旗帜鲜明地倒向，本来嘛，许你的无根白银茶是孝还不许人家的无根黄金汤是忠吗？眼睛笑得拉成一条直线。
若兰束手而立，眼中全是不屈。想想她，深陷青楼的时候连捆猪扣都能挣开，能单人制住知府，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任由别人捻圆揉扁呢。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不处置这个奴才，我我喔——”天云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你要如何啊？”胤祥气定神闲地问道，脸上的笑容连个丝丝也没有变换。
“我我——”天云支吾了半天，倒是没辞了，现在的皇帝是他父，将来的皇帝说不准是他哥。以后的皇帝是他后辈，她能奈他若何？
“我看福晋闹了一早上，也是累了，本王尚且有公务在身，要出门三两日，不在府中的时候，要是有谁敢气着福晋，回来必定家规从事！”掷地有声地说完。
天云面露喜色，斜着眼白了若兰一眼，只要胤祥一走，哼！
匆忙赶到的四德大惑不解，十三爷府中还有家规这档子事呢？
“四德，人带齐了吗？”胤祥一上朝，就被康熙委以差事，王屋山上有天地会余孽，典齐了骁骑营两营的兵马，要剿灭王屋山的余孽。
“齐了，爷！”别看四德眉清目秀，像是个半大的娃娃，他可是大力金钢指唯一的传人，正三品带刀侍卫，原本归雍亲王胤禛调度，因为十三老是在外奔波，特别给了他。
“开拔！”胤祥说着往外走，又像想起什么，“若兰跟本王一起去吧，本王倒是想再尝尝那个九丝汤呢！”
天云刚想再度撒泼，胤祥带着若兰，已经走出了屋子。
他走得太快了，都没有看见天云的眼，天云等他走后，伸手抚平了头饰，脸上也挂了笑，一字一顿地说：“狗奴才，我一定要把你喂了小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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