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情如夏花开(三寸日光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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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对错

四月里,春暖花开,温度适宜,适合结婚。

午休的时候,韦君拓忽然接到了姜明东的电话。他在那头说着喜讯,语气里却丝毫听不出喜悦之情。

韦君拓与他相交甚深,见惯了他平时恣意随性的样子,知道他必然是有什么事,才会情绪低落成这样。

他在这边半是玩笑地道:“结婚不是好事情吗?干吗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难不成是被逼婚的?”

姜明东在那头苦笑,叹了声气说:“结婚当然是心甘情愿的,我只是在想,娶不到自己最爱的人也不算什么,人生不过几十年,闭闭眼就过去了。”

“明东,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姜明东自嘲地嗤笑了一声,道:“等哪天你也结婚了,就会懂我现在的感受了。”

韦君拓默了片刻,笑了笑道:“其实,我已经结过婚了。”

不过是一切低调进行,没有让旁人知道罢了。

“开什么玩笑?”姜明东有些不置信。结婚又不是过家家,他身边连个对象都没有,哪里凭空就冒出来了一个老婆?

“不是玩笑,你婚礼的时候,我会带着她一起去。”

他想了想,又道:“明东,婚姻不是儿戏,不是随便就能凑合的。如果你无法在对方身上找到让自己心安的感觉,就不要做这种耽误自己也耽误对方的事。”

姜明东失笑,“像你这种仓促结婚连婚礼都没有办的人,说的话能有什么说服力?”

他的确是仓促结婚,却自认看得足够清晰理智,他已经懂得了怎样的选择才是善人善己的。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在自己的婚姻里,找到了这种感觉。”

所以,才有了继续下去的可能。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任嫂走过去接起来,“喂?”

那头传来韦君拓的声音:“太太在吗?”

任嫂笑道:“在,在花园里忙呢,我这就去叫她……”

放下话筒,她走到门口喊:“太太!先生打电话来找您!”

秦臻正一手的泥巴,蹲在花圃旁边摆弄着花草。

日光明媚,园子里的许多花都开了,满目的姹紫嫣红颜色,看起来生机勃勃,令人心情愉悦。

她闻声回头,愣了一下才站起来。从来也没接过他的电话,会有什么事?

心里疑惑,还是走到水池边洗了手,进屋去。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她接起来,“喂?”

“后天有个朋友结婚,我们一起去,下午我有空,所以打算带你去买衣服。”

秦臻皱了一下眉。他的朋友她并不认识,他们也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恩爱夫妻,有必要将她带到人前去做戏吗?

不过转念一想,忽然想起了他之前的话。他说打算与她好好相处,看来当真不是随便说说了?!

“秦臻?”语气里带着征询之意。

“好,我等下去公司找你。”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让老陈开车送你来。”他又吩咐一句。

“知道了。”

有些出乎意料,韦君拓开着车,并没有将她带到市中心的商场去。

车子拐出中山路,驶入了一条僻静的支路。路面是柏油铺就的,两旁中满了梧桐树,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去。

在一处瞧起来颇有几分古典之气的商店门口停了下来,墙上挂着一块木制的招牌,上面写着“锦衣阁”三个字。

秦臻来北城也有好几年了,都不知道在钢筋水泥堆砌的繁华大都市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古朴至极的制衣铺。

韦君拓已经先一步下了车去,迈上台阶,伸手推门。

她随后跟了进去。

店堂并不大,环境却装饰得极其素雅。迎面的墙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布料,以锦缎居多。

不远处立着一方漆木长桌,桌后面站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正在神情专注地裁着布料。

见到有客登门,便抬头看了过来,随即微微一笑,十分的慈祥和善。

韦君拓也温然一笑,走上前去,“四姨婆,最近生意怎么样?”

四姨婆摘下眼镜,嗔然笑道:“都是你这臭小子,介绍那么多的生意,害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秦臻,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仍是温和地笑着,说道:“是阿臻吧。”

秦臻心里很是意外,听韦君拓对她的称呼,可能是韦家的亲戚,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知道自己。

不过她还是立刻乖巧地微笑致意,“您好。”

韦君拓道:“四姨婆您忙您的,我带阿臻先挑布料。”

他说着,已经走到挂满锦缎的那扇墙前面去,见身后的人迟迟不动,便回过头来,征询地看了她一眼。

秦臻怔了一下,心想他那句“阿臻”叫得还真顺口。

到此时她也明白过来了,看那满墙的鲜艳绸缎,应当是做旗袍用的。手工绞制的旗袍,何其奢侈。

她跟着走了过去,手在那一排的绸缎上掠过,直至末端,才在一匹月牙色的缎子上停了下来。

“去参加婚礼,穿这个颜色会不会太素了一点?”韦君拓提出自己的看法。

秦臻收回手,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反正是他要带她来这里的,如果选不到合适的,直接送她去商场随便买一件礼服岂不省事?

“大红色是新娘子才能穿的,桃红色太轻佻,粉红色太做作,我都不喜欢。”

四姨婆闻言抬起头来,饶有兴味地看了秦臻一眼。之前听君拓提起过,只说是个脾气执拗的姑娘,今日一见,还要加上一条,直白。

秦臻顿了一下,干脆又道:“其实我可以随便去买件衣服,这样大家都省事。”

“你不喜欢穿旗袍?”他只是觉得,她生得温婉秀气,所以理所当然觉得旗袍很合她的气质。

秦臻扬了扬眉,老实不客气道:“喜欢,可是四月天穿旗袍,会冻死吧。”

她感冒才刚好不久,实在没理由再遭这个罪。

韦君拓不由失笑一声。

“四姨婆开的这家锦衣阁是百年老字号,多少外省客人排着队来定购,都不一定能订到一件。难得能走到一次后门,你真不打算珍惜一下机会?”

秦臻也犹豫了,旗袍的华美当然会让大多数女孩子为之心仪,放弃这样难得的一个机会也的确是蛮可惜的。

“可是,四姨婆会不会忙不过来?”

四姨婆笑着插话道:“只要你定了料子,我手边的活可以停一停,先为你赶工。”

“谢谢四姨婆。”韦君拓道谢。

四姨婆瞪了他一眼,“你要真想感谢我,以后就少介绍一点人过来,我一个老婆子,又不缺钱养老,那么辛苦自己我可不干。”

韦君拓只是笑,也不反驳。

四姨婆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撂起那块月牙色的缎子道:“我也觉得这颜色适合阿臻,素净淡雅,挺好的。那就这选这块了?”

秦臻点头,“那要麻烦您了。”

“我跟君拓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她拉起秦臻的手,“跟我来吧,我帮你量一下尺寸。”

走之前,不忘对韦君拓眨了眨眼,老小孩的脾气十足。

韦君拓则是回了她一个淡然的笑。

母亲已经不在,四姨婆从小看着他长大,如今算得上是与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的所有事情,都会跟四姨婆说,也会听取她的意见。

看她对待秦臻的态度,应当是肯定了。

所以可见他所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

离开了锦衣阁,下台阶的时候,秦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到四姨婆还站在窗边看着他们,脸上仍挂着温柔和善的笑容。

她在想,像韦君拓那样脾气古怪的一个人,竟然会跟这样一个和善的老太太相处融洽,究竟是老太太为人太过随和,还是其实韦君拓的性格并不似表面上那么糟糕?

其实,她心里已经慢慢有了答案,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无法再偏执地认定他一定是存着什么狡诈的心机。

或许,跟他和平相处,也是件不错的事吧。

“秦臻……”

她回神过来,就见已经走到了车旁边,如果他不及时叫住她,她很可能已经一头撞车上去了。

还好及时刹住了脚步,她仓促地应了句:“什么?”

“在想什么?都忘了看路。”

她掩饰地笑了笑,说:“我在想,四姨婆那么大年纪了,独自经营着这样一间精致的小店,总感觉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是我母亲的亲姨妈,我见她一个人在老家那边孤苦伶仃,就把她接来了这里,帮她开了这家店。”

孤苦伶仃?

“她的家人呢?”

韦君拓摇了摇头,“她没有嫁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样好的一个人,居然一生都没有嫁过人?!秦臻心里不免几分唏嘘。

“走吧,还要带你去买别的东西。”

还要买?

他扬眉看向她,“看你的表情,不乐意去吗?”

同行购物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怕的,其实是他这份突如其来的友好。人都是感觉动物,她担心自己在他的温情对待之下,最终会连对他的最后那一点防备也都消失殆尽了。

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男人,真的是可以放下心去相信的人吗?

“我只是在想,韦先生最近对韦太太未免也太体贴了一点,让人一时无法习惯。”

韦君拓的眸光滞了一下,笑容也掩去了。

有时候,带着七分真的话,往往能试探出人的真实反应。他脸色微沉的样子,是被说中了心思吗?

她在心里淡然一嗤,先一步坐进了车里,抬头催促道:“不走吗?”

他顿了片刻,表情淡然地坐进车里,将车开走。

婚礼的地点没有选择星级酒店,而是在市郊的一处私人会所里。

婚礼从中午十二点开始,仪式结束接着是婚宴,一直要忙碌到晚上。

上午韦君拓还在公司上班,他开着车回来接她的时候,她的旗袍才刚刚取回来,都还没来得及换。

秦臻听到他在房间外敲门,一边忙着换衣服一边应:“等我一下,就好了。”

穿上旗袍,走到镜子前去前后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四姨婆的制衣手艺的确名不虚传,原先不过一块普通的绸缎,颜色也太过素净,可是款式裁剪的却实在是别致。高领无袖的设计,连衣襟上的扣子都是纯手工绞成的。

她原就是细长身材,衣服穿在身上,越发衬得整个人优雅高挑。

看着镜子里那个有些陌生的形象,她微微失了神,直到门外再次传来催促声。

她回神过来,忙应道:“来了。”

床上还放了件狐裘披肩,是四姨婆送给她的。

她伸手取了披肩和手袋,拉开了房门。

韦君拓站在门外,迎面看了过来,目光里有一抹沉凝的惊艳之色。

“很漂亮,很适合你。”他笑着称赞。

秦臻将披肩穿上,面对他注视多少有些别扭,避开目光,随口应道:“谢谢。”

下了楼去,任嫂候在门口为主人送行,也是不掩赞美的目光,笑道:“太太今天真漂亮!”

秦臻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好气地说:“你确定不是故意将我打扮得漂亮,然后带过去踢场子的?”

韦君拓看了她一眼,放声笑了出来。

抵达婚礼地点的时候,仪式尚未开始。

听韦君拓在路上简单介绍了一下,知道新郎姜明东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身为富二代,本身能力也很不俗,将家族企业经营得有声有色。

这样一个人,娶一个高干人家的女儿做妻子,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所谓钱权结合,才能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所以秦臻觉得一点也不意外。

然后本能地,她就想起了她和韦君拓之间的这场婚姻,不由在心里失笑。

这世上,大概只有贫贱环境下的爱情才是真实的,沾染上了利益与目的的婚姻,再谈真心总让人觉得很可笑,也很缥缈。

她想着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总是摇摆不定的心情,越发觉得烦躁不安,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韦君拓携着她的手上台阶,留意到了她突然转变的脸色,于是低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秦臻虚应地笑了笑道:“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冷。”

韦君拓点点头,也没有怀疑其他,“里面有暖气,进去就好了。”

门口的侍应生已经迎上前来,微笑着打完招呼之后,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秦臻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往正厅去的路上需要穿过花园,花园的草坪上已经摆好了供宾客观礼坐的椅子,前方是一个由无数朵白玫瑰环绕而成的台子,工作人员正在上面做着最后的细节布置。

不期然的,她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却有些不太确定。

怎么看起来像是秀茹?对方穿着精致的白色小礼服,盘着高髻,耳垂与颈项间皆有银光闪烁,耀眼无比。

秀茹怎么会在这里呢?而且还是这样一副看来十分陌生的华贵模样?

心里困惑,她跟韦君拓打了声招呼,朝着那名女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到了近前,对方刚好转身过来,竟然真是秀茹。

颜秀茹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阿臻,你怎么也来了?”

秦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揶揄道:“才几天没见,感觉像是变了个人,真漂亮!”

她朝身后示意了一眼,低声道:“新郎是韦君拓的朋友,我陪他来的。你呢,怎么也在?”

她这一问,颜秀茹的脸色却突然黯了下来,勉强笑了笑道:“原来你老公跟姜明东是朋友,还真巧。”

秦臻看着她的脸色,听着她用嘲弄的语气直呼新郎的名字,就感觉出了异样。

她忍不住怀疑地问:“你跟姜明东认识?”

颜秀茹与她姐妹情深,有事情自然也不会隐瞒。

嘲然一笑,点头道:“不止认识,其实是熟得很。”

秦臻的脸色沉了下来,思忖了片刻道:“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颜秀茹看了看不远处仍微笑恭候着的韦君拓,犹豫道:“还是回头找个合适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

寝室里四个人,秦臻一直都是长姐的身份自居。即使如今四个人都已经离了学校,平时也一直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碰到姐妹有事,她的性格无法做到坐视不管。

“不行,我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问题大了。你等我一下,我去跟韦君拓打声招呼。”

颜秀茹还试图阻拦,她已经走到了韦君拓面前去,匆匆说了几句就走了回来。

“好了,韦先生那边没有意见。”她四下打量了一眼,拉起颜秀茹的手,“走吧,我们去那边聊聊。”

颜秀茹的事情也没有多复杂,不过是一不小心重复了秦臻之前走过的那条路。可笑的,灰姑娘遇上金主的老路。

只不过,秦臻顺利地结了婚,而她却没有罢了。

秦臻听着她的话,想起了那天晚上,她用怅然无比的语气说的那番话,总算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感慨了。

只不过看秀茹嘴上虽然说得洒脱,心里却必然是认了真了,否则不会露出这样萧索嘲弄的表情。

“既然是好聚好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来参加他的婚礼?是谁邀请你的?他未婚妻吗?”

颜秀茹摇头,“不,请柬是姜明东亲自送到我手里的。”

秦臻怒得差点骂脏话。

“他未婚妻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事实上,她一定恨不得我能立刻从这个城市里消失掉。”

“他的未婚妻找过你吗?示威?警告?”可以想象那种金枝玉叶出身的大小姐,会摆出怎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来谈判。

“没有示威也没有警告,只是用不屑的态度嘲笑了我一番罢了。”

秦臻握住了她的手,冷嗤道:“论起来她才是第三者,倒真敢理直气壮!”

颜秀茹嘲然一笑,扬眉道:“不过,我觉得她说得句句在理,所以我收了她的二十万,选择潇洒地退场。”

乐队奏起了婚礼进行曲,花园里,宾客都已经落了座,等待着一对新人的登场。

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前排,秦臻特地跟韦君拓换了个位子,坐到了最边上,不过是想看一看,红毯尽头那个穿着婚纱一脸娇羞姿态的新娘子,到底长得何等模样。

听说这位高官家的千金小姐是个留学国外的ABC,所以婚礼遵从了她的意愿,一切按照西式来办。

新郎已经站在了神父面前,新娘子也挽着她父亲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圆台走近。

所有人都抱着祝福的姿态微笑欢呼,只有秦臻,看着婚纱掩盖下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孔,嘴角浮现一抹嘲然的冷笑。

此时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回神看过去,眼前是韦君拓有些担忧的目光。

他压低了声音,依在她的耳旁说:“从刚才回来之后,你就不太对劲,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要压在心里面,可以跟我说。”

屋外有风,吹得她有些冷,可是手背却感知着来自他掌心的温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的,就觉得有一丝酸楚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此时此刻,在她觉得委屈难当的时候,身边有一个人,给了她一份关切和温暖。已经无法再理智地去分辨这份温情是真是假,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自禁地产生了贪恋的心情。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她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新郎,语气嘲然地道:“你也是有钱人,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有钱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只谈利益,没有感情的吗?”

韦君拓蹙眉,目光思量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微微一笑,收回目光,与他对视,“这也是你曾经教会我的,不是吗?”

“为什么突然说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看到别人结婚,所以心里有些感慨吧。”

“我说过想跟你好好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你还是认为我的态度只是在演戏?”

秦臻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不够聪明,无法辨清真相是什么。”

顿了顿,她像是下了决心,蹙眉道:“可是我仍然希望我所得到的,不会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应付。如果你真是抱着什么目的,现在就对我说出来,作为回报,不管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我都会答应。”

如果他的目标是她所获得的那份遗产,让她还给他都可以,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如果因为这些东西,害得她赔进了自己的感情,那样的下场对她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因为她的心意已经在动摇了,所以她开始觉得害怕。

以为他会动怒,可是出乎意料,他竟是低叹了一声,反问她:“秦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父亲会突然给你那份遗产?有没有想过,我们也许是可以平静地合适地这样一直走下去?”

也许,他已经猜出了父亲的用意。但显然,结婚以来,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防备和怀疑他上面,完全忽略了其他。

秦臻看着他,神情认真,表情诚恳,实在不像是在做戏的样子。

“没人规定,故事的开头不够完美,它的结局就一定要是悲剧,是这个意思吗?”

他笑了起来。

她也忍不住低头一笑,听到了自己心里面最后那一道防线坍塌的声音。

婚礼过后,新娘子进去换衣服,紧接着就是婚宴。

才下午两点多钟,真不知道吃的是哪一餐。

秦臻因为心里有事,更是觉得食不下咽。

从服务生手里取了一杯香槟,然后就四下寻找秀茹的踪影。她想陪在秀茹身边,以防等一下新郎新娘出来敬酒,秀茹一个人势单受了委屈。

不过没有看到秀茹,却看到新郎和新娘端着酒杯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恭喜。”韦君拓向一对新人微笑致意。

新郎姜明东的目光停在秦臻身上,原本打算热络地向她打招呼,不过见她笑容疏远态度冷淡,虽然心里困惑,还是礼貌地笑了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嫂子了,初次见面,你好!”

秦臻淡然一笑,并不回应他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新娘子,说道:“新娘子明艳照人,姜先生实在是好福气。不为我们做一下介绍吗?”

新娘子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只一句便感知到了秦臻的敌意,于是也露出客套疏远的微笑,回道:“我是辛晓萌,很高兴见到你。”

秦臻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并不回握。

辛晓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旁边的另外两个人则是互相对看了一眼,眼中都有困惑之色。

照理说她们两个是不认识的,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摆出剑拔弩张的姿态?当然,似乎是秦臻单方面的故意失礼。

不过,韦君拓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做什么事想必都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他代替了秦臻,与辛晓萌礼貌地握了握手,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走:“明东这小子,总算找到了可以看住他的人,不过弟妹你以后可能就要伤脑筋了。”

姜明东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小子,在我大喜的日子跑来拆台啊!”

大喜的日子,看起来的确是一副和睦无比的喜庆假象。

秦臻在心里嗤笑一声,抬头刚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于是假装随意地喊道:“秀茹,你跑哪去了,我一直在找你呢!”

眼前的一对新人,果然都瞬间变掉了脸色。

秦臻才不管这些,眼见颜秀茹要避走,于是立刻跑过去拉住了她,低声道:“刚才你跟我怎么说的,既然来都来了,哪有临阵怯场的道理?抬头挺胸,就当他是个陌生人。”

她将颜秀茹拉了过来。

反应最大的是辛晓萌,她在看到颜秀茹的时候,目光就转了凌厉,瞪向旁边的姜明东。

姜明东神色如常,并不将她的质责放在眼中,从容说道:“是我请来的客人。”

辛晓萌冷哼一声,语气里尽是指责之意:“即使如此,颜小姐好像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吧?”

秦臻淡淡一笑,握紧颜秀茹的手,反驳道:“姜先生都说了,秀茹是他请来的客人。参加故人的婚礼而已,有什么是不合适的?”

韦君拓冷眼旁观,看着眼前的阵势,心里已然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用眼神示意秦臻,要她冷静一些。毕竟是人家的婚礼,客人这么多,闹出事端来会很难看。

秦臻却已经动了情绪,此刻她就像是一个被激起了全部斗志的刺猬,恨不能竖起全身的刺来保护自己姐妹的尊严。秀茹还是太软弱,若是换成了她,收到请柬的时候会当场撕碎然后砸到姜明东的脸上去。

颜秀茹也是不愿意让事态失控,努力维持着从容的姿态,向面前的新人说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恭喜恭喜!”

道完贺之后就匆匆告了别,转身离去。

秦臻没有再去追她。迫使她面对这样的阵仗,是她一时意气冲了头,对秀茹来说其实只是面对更多的难堪而已。

她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可是再看到眼前这两个貌似匹配无双的人时,后悔便越发演变成了愤愤不平。

都说有钱的是大爷,他们是否认为对待感情也是一样?花了钱就可以解决一切?

简直可恶!

辛晓萌见她脸色越发难看,便不想再继续应付下去,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姜明东走人。

姜明东一直看着颜秀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才垂眸收回目光,再抬眼时,已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平静之色。

秦臻冷笑,可见他真是个老手,对待感情收放自如,半点留恋不见。

又或者是,他对秀茹,原本就只是游戏而已吧。

姜明东已经欠了身要离开,秦臻叫住了他:“姜先生,有件事你恐怕并不知道。”

韦君拓伸手按在了她的腕上,低声劝:“阿臻,算了,留一点面子。”

辛晓萌的脾气素来高傲,被她这样一说,再也忍不下去了,转身不客气地道:“如果你是来闹场的,那很抱歉,恕我们不能招呼了。”

秦臻冷冷笑了起来。

“我只是有些意外,像你这样身份的一个人,到头来也不过耍一些恶俗无比的手段。二十万买来你的婚姻,辛小姐的爱情是不是太廉价了一点?”

辛晓萌惊愕之余,怒瞪着她,也是本能地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挥手就是一个巴掌朝秦臻打来。

韦君拓眼疾手快,捉住了她的手腕,沉色道:“言语不和也不至于要动手,你是今天的主角,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辛晓萌气极,冲一旁的姜明东喊道:“姜明东!这就是你的好哥们!”

姜明东长长叹了口气,隐忍至今的那份叛逆心思,终于冲出了胸口,再也不想忍耐下去了。

他没有理会辛晓萌的叫嚣,而是对秦臻道:“我想听一听,你说的是什么事?”

秦臻嘲然地看着他,回道:“姜太太用二十万打发了你的旧情人,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价码太低廉了一点,所以姜先生,你有没有打算再加一点?”

姜明东目光冷凝地看了辛晓萌一眼,辛晓萌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却还是不愿输了气势。

“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要不是你惹的烂摊子,我何必降低格调去处理这件事?何况是颜秀茹自己愿意收下钱,答应得不知道多干脆。”

姜明东点点头,忽然露出微笑来。丢了手里的酒杯,摘掉了新郎的胸花扔在草坪上,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

“姜明东!你发什么疯?”辛晓萌追着他的背影喊。

姜明东的脚步顿了一下,因为看到母亲已经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秦臻也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秀茹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真不清楚吗?”

声音已然哽咽了。

姜明东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迈开脚步,朝着门口跑远了。

秦臻低下头,眼泪就落了下来。虚脱地脚下一软,还好韦君拓及时扶住了她。

偌大的花园里已经乱作了一团,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已经跑掉的新郎和砸了酒杯跑回屋子里的新娘。

韦君拓扶着秦臻,叹了声气,“你彻底搞砸了这个婚礼。”

一切皆因她而至,可是他却无法去责怪她,更不能说,是她错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努力保护的人,她只是替自己的姐妹委屈,所以才会拼力去保护吧。

“跟我走。”

他揽着她的肩膀,赶在众人围上来之前,将她带离了这场混乱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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