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神话探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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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人之战(1)

远古时代,原始人类处在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之中,不仅恶劣的气候,如旱灾,水灾威胁着他们的生存,虎豹豺狼毒蛇这些猛兽也危及着他们的生命,因此,对死的恐惧与对生的执着使他们心理萌生出种种征服环境,改变自然的幻想。女蜗补天,‘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大禹治水,愚公移山,弈杀巨蟒、射九日,嫦娥奔月等,这些美丽的神话,无一不是人类这种征服欲望的投影。

一、女祸补天

传说,在远古时候,撑天的四根柱子全断了。赤县神州天塌地陷,烈火熊熊,洪水滔滔,猛兽吞食老百姓,鹜鸟攫走老弱病残者,于是女娟炼五色石修补崩塌的天,砍断鳌足来撑起东南西北的地,杀死引起洪水的黑龙,用芦灰止住了洪水。这是一则治理夭灾的神话。大自然给人类带来了双重的灾难:

一方面是旱灾,一方面又是洪水。烈日犹如一团火球,将大地晒裂晒烫了;大雨倾盆,犹如天上破了洞。正当人类遭受着夭旱与洪水的双重打击时,猛兽和绮鸟出现了,人类的生存遭到威胁。于是救世主女蜗出现了。女娟既然是人类的创造者,她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们见死不救。于是她果断采取措施,一举将旱灾与水患彻底平息了。很显然,女竭是处在灾孪时代的人类对自己本质力量的一种无意识地、浪漫的、神性的夸张,是人类对自我力量有限性的一种逆向性引申。在这则展示人类征服自然灾变的美丽神话中,远古人类在充满着蛮荒时代野性的大自然中的绝对渺小的地位得到了确认。

二、大禹治水

大禹治水是又一则反映人类征服自然灾变(洪水)的着名神话,古书上说,大禹的父亲稣,本是尧手下一位诸候,尧对他原没有什么好感,认为他傲慢自负,刚傻自用。可是,在“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的危机时刻,尧不得不在无可奈何之际,把治理洪水的重任交给了他不喜欢的鲸。

稣毫不迟疑地接受了治理洪水的任务,可是他花了九年时间,却未能完成尧交给他的这项艰巨任务。在古代神话中,关于鳃治水失败的原因,有两种记载。第一种记载说鳃因其性格上的缺陷,用错了方法采取“陛”和“障”的方法也就是用泥土来阻隔洪水,不仅没有治住洪水,相反使洪水更加泛滥了。于是尧(一说舜)将鲸杀了。另一种记载说鲸因偷窃了天帝的息壤一种长生不息的神土,触怒了天帝(黄帝),天帝派火神祝融将他杀死。这两种记载,尽管说法不一,主旨却相同:前一种说法,意在说明治水方法有误,后一种说法更进了一层;无论运用何种神奇的土壤,采用堵的方法,是绝对不能奏效的。

很多神话研究者将鳃偷“息壤”比附于普罗米修斯的盗天火,我认为是不妥的。这是对这则神话的误读。我们知道,大禹在其父死后,接替了治水的任务。他采用了与其父完全相反的治水方法,即疏导的方法,他带领手下人,在全国各地开沟挖渠,钻山凿洞,将泛滥的洪水引入大海。如若缘盗息壤是展示了鲸的普罗米修斯式的反叛精神,禹作为一个更伟大、更勇敢的英雄,他就用不着花十三年的工夫去引水开河了他只须向天帝晓之以理,堂堂正正地借点“息壤”就够了。大禹摈弃乃父的治水之法,另辟蹊径,正说明禹从父亲的失败中吸取了教训,找到了正确的治水途径。因此,大禹父子治水的神话,其内涵之一,是显示古代中国人在同自然的长期斗争中,经过漫长的摸索终于发现了一些征服(或日顺应)自然的秘诀,息壤的神话则反映了古代人民从不切实幻想中走出的痛苦的历程。

内涵之二,反映了远古时代大洪水给人民带来大灾难的真实情形以及古代人民同洪灾搏战的动人情景。大洪水可以说是每个民族历史记忆中的一个可怕的梦魔。古代希伯莱人有着对淹没整个大地和人类的洪水的记忆。古代苏美尔人更有对泛滥无常的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惨痛的记忆,在古代苏美尔的文学作品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诗句:“猖撅的洪水呀,没有人能和它对抗它使苍天动摇,使大地颤抖庄稼成熟了,猖撅的洪水来将它淹没。”洪水给古代中国人带来的祸患一点也不亚于苏美尔。《孟子·滕文公上》说:“当尧之时,夭下犹没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滕文公下》说:“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安息;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

既然洪水是古代中国人生活中最大的祸患,治理水患的人,自然也就成为古代人民崇拜的偶象了。

因此,治水神话的内涵之三,也就是反映了古代中国人的英雄崇拜的思想。越是在困苦恶劣的环境中,人民越是执着于一种救世主思想。人们将治水之功归于大禹,对他治水时三过家门而不入赞不绝口,甚至将他父亲的死亡,他的出身谊染得奇奇怪怪,说什么鳃死后,“复生禹”;鳃死后,化为黄龙、玄鱼,协助儿子治水,禹治水时,有黄龙负舟,禹“视龙蛆蜓,颜色不变。龙乃饵耳掉尾而逃。”等等,都是为了使禹这位大英雄、大救主显出不同于一般人的神奇的色彩。

三、精卫镇海与夸父逐日

精卫是生活在发鸿山上的鸟,是炎帝的女儿女娃的化身。女娃在东海游玩时,被海水溺死,于是变作精卫鸟,经常衔着小石子、小树枝,投进东海,要把东海填平。

夸父本是古代一个巨人族的名称。逐日的夸父是这个族中的一个勇士。这位夸父立下宏愿想要追赶太阳,当他迈着巨人的步伐,飞快地追上太阳时,太阳放射出的巨大热量,使他感到灼热难耐,“渴欲得饮”,于是他来到黄河和渭水,喝干了这两条河里的水,还不解渴,便到北边的泽去找水喝,在半路上被渴死了。他抛在路边的手杖,化作了一片桃林。

这两则神话有一个共同点,这就是一种祟高的悲剧精神。对抗的双方,一边是波浪滔天的大海,二边是弱不禁风的小鸟;一边是光耀宇宙的太阳,一边是势单力孤的巨人。双方的力量是如此悬殊。大海可以吞没一切,精卫衔来的小石子、小树枝,根本动不了大海的一根毫毛;太阳可以烤焦世上的一切生物,任何人都不可能走近它的身边。因此,从常情常理上说,精卫要填海,夸父要逐日,这是注定要失败的。然而,有着钢铁般坚强意志的精卫和夸父,面对强大的对手,却不愿妥协、退让,发誓要同它们抗争。他们这种不畏强暴,决不妥协的执着而顽强的反叛精神,是何等的悲壮、感人!我认为,精卫对大海的复仇,夸父对太阳的抗争,尽管在其原初意义上展示了人类同危害人类的、不可驾驭的大自然的对抗,反映了人类掌握和驾驭大自然的企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这两则故事的深入人心,它们在更深更广的意义上,显示了个人同社会,被压迫者与统治者之间的矛盾、对立。精卫和夸父代表着中国历史上那些富于反叛精神的文化精英,他们激励着一代一代的志士仁人,同邪恶的社会势力展开殊死的搏斗。

四、愚公移山

卡西尔曾说:

在人类文化的所有现泉中,神话和宗教是最难相容于纯粹的逻样分析了。神话乍一看似乎只是一团混沌一大堆不定形的语无伦次的观念。要寻找这些观念的“理由”似乎是徒劳无益枉费心机的。“愚公移山”这则神话却分明不是“一大堆原始的迷信和粗陋的妄想,它绝不只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它具有某种内在的秩序感和逻辑性。如果说在前述的一系列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确具有“不定形的”、“语无伦次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的特征的话,那么,这则神话显然地具有某种理性的特征,我们可以将它称之为寓言性神话或者神话性寓言。从这则神话里的角色的名称来看,我们分明可以看出故事深层所包蕴的训诫意义。愚公,分明代表着古代劳动人民中那种意念坚定,踏实肯干,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实干家,智史却相反,他属于那种因循守旧,意志薄弱,黄鹤楼上看翻船的旁观者或惰夫。愚公,即世俗认为愚蠢的人,却分明是最聪明最有远见最有作为的人;智奥,即世俗认为聪明的人,却分明是最愚盆最浅薄最无作为的人。神话中的山,也是一个隐喻,它是人类在其生命历程中所必然遇到的困难险阻。这则神话(或窝言)要告诉我们的是,只要我们有恒心、有毅力,世上没有办不成的事,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愚公移山”的神话出自《列子·汤问》。前人早已指出,《列子》是一部伪书,并非战国列御寇的作品,而是魏晋人的伪作。从“愚公移山”这则寓言神话中,我们可以看到,所谓“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膺朔东,一屠雍南,自此异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虽含有十足的神话色彩,然而,由于故事本身的精致的窝言构架,这则神话的神秘色彩已为理性精神所掩盖。

五、井中国的赫拉克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