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区境内的住家凡有女儿出嫁的,皆要将女儿接回家来,好生款待,让她回家来歇歇夏。传说此俗还源自春秋战国呢。晋国宰相狐偃居功自傲,目空一切,其女儿的公公晋国大臣赵衰,直言相劝,不但没有一点效果,反被狐偃活活气死。于是狐偃的女婿欲与其断绝翁婿关系,并惩罚老丈人。狐偃女儿于六月六急返家中,密告于母,让其再劝劝父亲。适逢狐偃放粮归来,他亲眼目睹老百姓的疾苦,已有悔过之心,又听其妻其女相劝,更感到众叛亲离的危险,于是登门向女婿赔罪,痛下翻然悔改之心,从此翁婿和好。此事传至民间,取其女儿归家,解怨免灾之善,渐渐形成“六月六,家家带女儿歇大伏”之俗。做母亲的还要给女儿做几件夏衣,俗称“送夏”。正如夏仁虎《岁华忆语》所载,“必备纱葛之衣赠之,曰送夏。盖俗例夏令衣服,均不入新奁,必于夏首送之。滕以蕉叶、折扇、宫扇及食物,兼令新妇分贻姑嫂,犒婢媪焉。”另外还要用小麦炒熟后磨成“焦面”,让女儿带回婆家,作为点心。女儿住在娘家,几天不用干活,闲来无事,便摘取凤仙花加少许白矾,捣成糊状,用于染指甲,三四天后指甲被染得红艳光润,久不褪色,也算是让女儿在娘家歇大伏,过几天舒服惬意的日子。
三、秋之韵
13.鼓楼初秋风俗
2008年真巧,8月7日(农历七月初七)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秋,又是传统的七夕,还是鲜为人知的“魁星节”,一日三“节”。农历七月在南京历史上有不少有趣的习俗,不妨让我们重拾鼓楼人的记忆碎片,看看这个初秋(孟秋)的民风民俗。
立秋:公秋爽,母秋凶
立秋这个节气,一般时间多在公历8月8日前后。这一天正届夏秋之交,老南京有句俗语:“早立秋冷飕飕,晚立秋热死牛”,指立秋时间越早,便越快送走夏天,天气转凉。
南京民谚有“秋后十八盆”的说法,指立秋后还得再洗十八天的澡。过去老百姓在家洗澡,大都用木制澡盆,澡盆盆底一头垫块砖头,以便污水倾斜好用木瓢舀去。民间还有看立秋这一天的阴历日期来占卜立秋后的天气是否炎热的习俗,如果阴历日期逢单,诸如初七、初九,便称之为“公秋”;如日期逢双,初六、初八,则称“母秋”。老南京说“公秋爽,母秋凶”,意思就是指“公秋”以后的气候宜人,秋风送爽;“母秋”是“秋老虎”,会继续让你觉得毫无凉意,热得难受。事实上不一定有多少科学道理,但往往还比较准确。
刚刚交秋,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吃西瓜,谓之“啃秋”。此俗由来已久,旧时南京有“火炉”之称,虽已立秋,但盛夏余热未消,故老南京人依然喜欢地产的马陵瓜、陵园西瓜,啃上几片井水浸泡的西瓜,消渴止烦,解除暑热,真有一种浑身凉爽的感觉。啃西瓜时,一直啃到白西瓜皮,把瓜瓤全部啃光,谓之把“暑气”啃光。而讲究摄生的人,过了立秋,就不再吃西瓜了,说是气候凉了,瓜又凉,吃了会伤脾胃,此俗相沿至今。
乞巧:卜巧乐,食巧果
农历七月初七为七夕,古代女子都要举行拜星乞巧,乞求织女传授纺纱、织布、刺绣、缝衣等“女红”技艺,故称“乞巧节”。因很多长辈对女孩子寄予厚望,为她们取了不少带“巧”字的名字,如巧珍、巧妹、巧凤、巧巧、巧娣等,通过乞巧能让她们变得更为聪慧。这样一个纯女性的节日,又称“女儿节”、“少女节”。七夕的形成历史悠久,《诗经·小雅》中已有“跛彼织女”、“皖彼牵牛”出现,到了战国,《物原》载:“楚怀王初置七夕”。汉代农耕经济已经定型,七夕才衍生出牛郎、织女相会的美丽传说。
鼓楼女子乞巧之风尤盛,因为东吴时建业(今南京)就有了丝织业,到南朝丝织业遍布全城,处处皆闻织布机声,所以赢得了“秣陵之民善织”的美誉。传说南京人巧织云锦的技术就是织女传授的,人间的“巧女”、“巧姑”、“巧媳妇”也都是从天上织女那儿乞来巧艺的,故妇女对织女有着特殊的感情。七夕一到,上至宫廷,下至闾巷,妇女多穿针“乞巧”。六朝的都城南向秦淮河,北倚覆舟山(今九华山)而建,在这片充满王气土地上,宫里宫外的妇女都在忙碌。南朝齐武帝时,宫女于此时登上城楼,对初升之月引丝线穿七孔针,以“乞巧”,故此楼又称穿针楼。南朝梁时《小说》记述了这则传奇故事。到了南唐,据说后主李煜逢七夕生辰,为了使万民欢乐不致因寿诞而受影响,遂将七夕移前于七月初六举行,让宫女为他“乞巧”,见水中草的影子如笔,所以有人牵强附会,说李煜也乞得巧,写出了不少流传千古的词作,成为“一代词主”。到了宋代,宋太宗下了一道诏书,又改回七月七日乞巧。明代七夕乞巧风盛行,“于七月七日,剪轻彩,作连理花千余,以阳起石染之,当午散于庭中,随风而上,遍空中,如五色云霞,久之方散,谓之渡河吉庆花,借以乞巧”(明张岱《夜航船》)。
逢到七夕,南京和江南一带的青年女子相互以“赛巧”为乐,用各种形式开展斗巧比赛。一是浮草乞巧。潘宗鼎《金陵岁时记》曰:“七夕前日,妇女取水一盂,曝烈日中,使水面起油皮,截蟋蟀草,如针泛之,勿令沉下。共观水影中如珠如伞如箭如笔等状,以验吉凶。”测影时,一般以“散如花,动如云,细如丝,粗如椎”为判断巧拙。与此类似的是浮针乞巧,轻轻投入一根绣花针,让其“恒浮水面,就日影中,视其水底针影作何状,以占卜各人资质的巧拙”,“看水底针影,有如笔如锥如算珠者,谓之得巧”。二是穿针赛巧,唐玄宗曾令宫女们眼望星空,用彩线穿七孔针,比谁先穿过者为“得巧”,迟穿过者为“输巧”。三是结网乞巧。七夕捉蜘蛛放入小盒中乞巧,打开盒盖,见蛛网已成,谓之“得巧”,“视蜘蛛网稀密,以为得巧之候;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这乞巧的背后,还有乞孕的含义,蜘蛛俗称“喜子”,因其肚大,而成为吉祥之物,象征妇女怀孕“有喜”。有妇女久婚不孕者,先用此“乞巧”法,盼蜘蛛送来“有喜”之兆。四是种生盘赛巧。七月初,女子们取绿豆、黄豆等种子,浇水使之发芽,七夕那天互相比试黄豆芽、绿豆芽根茎的长短、粗细,以评判谁得巧,谁聪慧伶俐。这种平民化的赛巧更受欢迎。五是巧果卜巧。女子们自己动手用面捏成果状,油炸成各色糕点或绾成苎结,称作“巧果”、“巧饼”,食巧果叫“吃巧”,比试自己的面点作品,叫“赛巧”等。据传,娃儿们吃了巧果、巧饼后,会变得更加聪明。有人诗曰:“几多女伴拜前庭,艳说银河驾鹊翎。巧果堆盘卿负腹,年年乞巧靳双星。”
乞巧活动不一而足。究竟是宫内传至宫外,还是宫外带到宫内,尚待考证。直到近代,七夕仍是一个传统节日。新中国成立后,已不时兴女红,女子亦不再斗巧比赛,此节逐渐为人淡忘。90年代后,因西方情人节逐渐受到青年男女的追捧而在国内流行开来,七夕也因之被誉为“中国情人节”,而受到越来越多情侶们的青睐。
拜魁星:求功名,赐文运
传说七月初七,还是古代专掌考试的魁星(奎星)的生日,明清时的南京还有过魁星节的老习俗。
星相术称魁星是天上28星宿之一,是北斗星里的第一颗星,魁星主文运,是一颗吉祥星,北斗星其余六颗称文昌星,主大贵。东汉宋均注:“奎星屈曲相钩,似文字之划,故有‘奎星主文章’的说法”。《日知录·魁》中记载,“奎星神像不能像奎,而改奎为魁,取字之形,为一鬼举足而起其斗”,我们常见的魁星神像即为一鬼形神像立足鳌头之上,向后翘一足,形似“魁”字大弯钩,一手执笔,一手捧斗,象征着魁星正圈点将要金榜题名的士子之姓名,民间有谚:“魁星点斗,独占鳌头”。若被魁星点中,便能中举。
为何将一相貌丑陋的鬼捧上科举考试的主宰位置?南京民间传说,魁星长相奇丑,既是满脸麻子,又是瘸子,自小受人欺侮,但他决不气馁,认为要让别人看得起,一定要有本领,于是他发奋读书,求取功名。有一次进入殿试,皇帝有意奚落他,问他脸上怎么有如此之多的麻点麻坑,魁星答曰:“麻脸满天星”,皇帝又问,腿脚怎么又瘸了,魁星答曰:“独脚跳龙门”。皇帝见他才思敏捷,又一再提问,魁星凭十年寒窗苦读之功,对答如流。龙颜大悦,便钦点魁星为状元。魁星成了魁首,前五名统称“五魁”。后来历代文人士子都认为魁星与金榜题名关系密切,如能被魁星神笔一点,即可荣登榜首,故各地纷纷盖庙建祠,祭祀魁星,明时秋闱开考前,全国学士涌入江南贡院,夫子庙魁光阁前门庭若市,香火鼎盛,引无数莘莘学子顶礼膜拜魁星,以保求得功名。江南贡院博物馆收藏了一尊全身贴金的明代魁星木雕,精雕细镂,庄重华美,成为该馆镇馆之宝。由此可见,在以做文章选拔人才的封建社会文人学士对魁星有多么的虔诚笃信。逢到七夕,“女子不祭灶,男子不乞巧”的俗语便有了下文:“魁星要拜到”。
中元节:祭祖先,放荷灯
农历七月,区境内还有一大风俗,谓之七月半斋河孤。七月十五,俗称七月半,和清明、冬至一样,很多市民都会到小巷路边焚烧“银锭纸钱”,在香火缭绕中寄托对先人的祭奠。旧时七月半又称“鬼节”、“中元节”(农历正月十五为上元节,十月十五为下元节)。是夜,鼓楼居民要点烛焚香祭祖先,用枣子、莲子、苹果、茄饼作供品,祈盼祖先保佑家族兴旺,连年红火。有钱人家还要举行盂兰盆会,延请僧人念经、做法事。“其纸扎地狱变相,狰狞可畏,法船神马之具悉备,观者如堵”(《金陵岁时记》),此俗因破除迷信现已不存。
惟放荷灯、斋河孤一俗至今仍流传不衰。
六朝,梁武帝萧衍崇拜佛教,倡导举办水陆法会,开设“盂兰盆斋”,民间相传溺水而死的孤魂野鬼不能托生,故需在七月半斋河孤的时候,给孤魂制作一盏五色彩纸瓣的荷花灯“照渡溺魂”让其托住,便能再结生缘,届时秦淮河上亮起百千盏荷花灯,星星点点,十分壮观。前不久,我国很多地方的市民为了悼念5·12汶川大地震中遇难同胞,采用了传统的放荷灯的民俗,表达了对逝去亲人和手足同胞的深切悼念。
中元节是古人祭祀祖先的日子,也是佛教徒追念在天之灵的祭日。“盂兰盆会”梵文为“救倒悬”之意,本是佛教徒追荐祖先所举行的仪式,由梁武帝萧衍于梁大同四年(538)在建康(今南京)首设。因与中国的祖先崇拜相类似,渐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在民间形成过盂兰盆节的习俗。
旧俗,中元节前,常有街坊上人以慈善为名,三五组合,为做盂兰会挨户募捐。先期用黄纸写成黄榜,张贴于捐款区的街道两头,名为“中元超度亡魂,某街某巷盂兰会”。事后列具清单,张榜公布收支数字,称之为“明心榜”。
金陵信佛之风极盛,“中元斋孤”常被视为一年中的大事。这时大街小巷,无处不做盂兰盆会,念《瑜珈经》。所谓盂兰盆会,是在街中心搭起高台,上排方桌,供列佛像,两旁及上座分坐念经的和尚,临街一面挂上桌帏,案上焚香燃烛。和尚在木鱼铜磬声中齐声歌诵,此起彼和,亦颇悦耳。临近尾声时,上座老和尚起立托盂,以手指蘸盂内清水,四面弹射,以示代表菩萨施降甘露,普度众生。香烟袅袅,诵经声数里可闻。中元节这一天做佛事的人多,又都要赶在同一夜晚完成善举,因此同一条街上常常三四座高台并峙,太阳刚落山,和尚就纷纷上台,这座台上的焰口刚放完,和尚又原班人马赶到另一张台上去念经。一直要延续到天亮才能结束。纵然如此,和尚还是忙不过来,不得不一夜连赶三四台焰口,所以南京流传“七月半,烧锅的和尚也上台”的说法。
中午还作一种煎饼,即把新鲜的茄子、菜瓜、生姜切成丝,和上面粉糊,用油煎成饼,供奉祖先。撤供后全家取食,以当午餐。黄昏则于桥头巷尾烧纸包,焚银锭、斋祭孤魂冤鬼,充满了对先人的追怀和纪念。
七月半做盂兰盆会也隐含地区间竞争的色彩。法坛陈设,争奇斗胜,佛经吹打,花样翻新,引得爱看热闹的少男少女纷纷出游。卖盂兰盆的生意最红火,还有艺人用方言演唱“南京白局”,卖夜宵的以及玩耍的便穿插其中,摩肩接踵,灯烛辉煌,彻夜不息。
在南京,各区县在孟兰盆会当日举行的祭祀活动不尽相同。以民国时期为例,南京市区居民自农历七月初一开始,即请僧人或道士来家超度,新中国成立后,南京此俗渐趋消失。上世纪80年代后,农历七月十五烧纸祭祖的活动又渐兴起,但不再举行孟兰盆法会。
14.清凉山挤满“地藏篷”
上世纪六十年代前,清凉山逢到农历七月,便有一场名扬四海的大型民间祭祀活动,那就是八方善男信女在地藏王菩萨七月三十日诞辰纪念日来此进香朝拜。
据《地藏十轮经》称,地藏菩萨的含义是“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地藏”。地藏是在释迦牟尼佛入灭而弥勒佛尚未降生以前,这一时期世间众生赖以救苦的大悲菩萨。地藏王曾经发誓:“众生度尽,方为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就是说他要在普度众生以后方愿成佛。因此常常现身于人、天、地狱三界,救助苦难。有的佛典上说地藏王就是阎罗王的化身,是以慈祥面目出现的阴司主宰。地藏王专掌地狱的生杀之权,凡是死了的人都得下地狱,跪在地藏王座下,听候安排。所以信佛的人,对之十分虔敬,把地藏菩萨当作现实社会里呼告无门的一种精神寄托,称他为“大愿地藏”。地藏菩萨在旧中国和观音菩萨一样是拥有信徒最多的菩萨。
佛教故事说,地藏菩萨曾降迹新罗国(今朝鲜)为王子,姓金名乔觉,身材魁梧,顶耸骨奇,削发为僧后法号地藏比丘(和尚)。唐高宗永徽四年,24岁的金乔觉带着他的白犬“善听”,渡海来到中国,云游名山大川,来过清凉山修炼(在此修炼多久无考)。后金乔觉来到号称东南第一山的九华山(安徽青阳县)构建简易的茅舍,人住在山洞里,以观音土拌小米为饭食,苦修了75年,于唐元宗开元十六年七月三十跏趺圆寂。三年后开函,只见金乔觉的肉身“颜色如生,兜罗手软,骨节有声,如撼金锁”,时人信是地藏菩萨的化身,称其金地藏。
从此,安徽九华山和山西五台山、四川蛾眉山、浙江普陀山并列中国佛教四大名山,地藏菩萨和文殊、菩贤、观音并称中国四大菩萨。南京清凉山因是地藏修炼之所,清同治年间复建的清凉寺也因尊奉地藏菩萨而被誉为“小九华寺”。
清凉寺里所奉地藏菩萨,作比丘和尚装束,结跏趺坐,右手持禅杖,寓意爱护众生,戒修精严;左手持如意佛珠,表示欲使众生心愿得到满足。佛殿两侧奉十殿阎罗王画像,高悬九莲灯,累如贯珠,和很多大雄宝殿佛座规制不一,地藏菩萨现出家相,更为平民化。
每年农历七月初至月底为香期,地藏王的忠实信徒不绝于途。阴历七月二十五后,朝山进香的人如潮水一般涌来。有人带着拜垫,从虎踞关开始,三步一叩首或是走一步磕一个头,顶香跪拜,一直拜到大殿。成千上万烧香拜佛的人从四面八方,齐奔一个地点,进入大殿,顶礼膜拜,默默祈祷,寺里和尚则为施主念经祈福。有清凉禅寺很多信徒,甚至夜里不睡觉,摸黑赶路,都想抢烧第一炷香,以表自己的虔诚。香火鼎盛时,还时有日本和朝鲜的善男信女前来烧香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