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红离开视线,有一瞬他心头蓦地一空。
云儿转达她的话,她说,被囚在青木观每日都祈祷能离开,他的心便痛了。
她说,不答应就算了,并无为难之意。他就冒着失职的重罪由了她。
他能给她的纵容,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闭了闭眼,脑海突地划过她刚才那一转头离开的情景。
下一刻,戎装的男人从马上跳下来,几个箭步就冲进了道观。
神像前空空如也,他眯起狭长的眸子,眼底腾起几抹危险的冷光——
早就该想到,她根本就不会乖乖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是她怎不会不清楚,除非有翅膀才可以突破重重守卫逃出宫——
他穿过大殿往后走,出了青木观,后面是一片树林。
有些恼怒的抽出腰间的佩剑,他发狠的砍着四处的枝蔓——
利用他的一点怜惜?他倒是小觑她了!
越走,他蓦地想起这附近有池塘,踩着沙沙的落叶,他的心头猛地一颤。
那个傻丫头,明知逃不出去,该不会……
这样想着,他脚下加快了步伐,锋利的剑刃利落的清理着面前的路。
手腕被冲力震得发麻,他只是咬着牙,神色有几分狰狞。
“舞倾城,你敢死!”咬着牙,他挥动着长剑,树林噼啪响成一片。
我还没有放手,你就还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怒意充满了每一寸呼吸间,可是分明,有一处巨大空洞正飞速的蚕食着他的心……
树林太大了,横冲直撞根本走不出去。
砍出一条路之后,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行礼必然是耽搁了,可是他脑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最后那近距离的一望。
那时候他是想跟过去的,可是生生忍住了。
居她一直怀疑他,他不冤枉,他也的确值得怀疑,没有任何人的善恶是绝对的,正如每种花都不是只有一种颜色……
可是他远比她想象的要在乎她……
也无奈,也心痛,彼此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份艰难。
赭冲出树林,终于看到那波光粼粼的池塘。
水面上的波纹一圈圈的荡漾着,仿佛刚刚被惊扰过。
他捏了捏完全麻掉没有知觉的手,步伐踉跄的朝着池塘边走去。
红衣飘在水面上,仿佛一朵盛开着的金边睡莲,飘飘展展,无依无靠……
那一瞬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天是晴朗的,水是清澈的,可是他觉得世界笼罩在了一片死寂之中。
不可能!
他跳下水,趟开的水激起朵朵水花。
一直走到水深处,他一把抓过那红衣,手里轻飘飘,只有一件衣服了……
池塘里,只剩下他和那件艳红的衣服……
无边扩散的水波从他身边漾开。呆滞的俊脸映在水面上。
她从树上跌下来,跌到他的怀抱里,仰着小脸笑的娇怯。
她明明怕的颤抖,却还是解开自己的衣服,说只把自己给他一个……
她说,倾城只是不要四叔生病。
她说,你怎么会这么不在乎我……
风卷过,手里的纱衣再度飘走。
他伸手紧紧抓住,原来不经意间,自己竟然变得那么在意她,哭着的,笑着的,几乎她的每个表情他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