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一双金眸一瞪不瞪的注视着黑色水晶球中的人影,眼底闪过浓重的担忧,愁容满面的望着颤抖着身体的她。
“梭神,你看时间差不多了吗?”始终不曾抬起头的他,仍旧将视线的注意力看向在水晶球的人影,担忧的问道。
“殿下您的意思是?”梭神恭敬的静立在一旁,轻柔的开口问道。
“如果时间满了,那么是不是该让她回来了?”天帝忧愁的眼眸,带着明显的害怕之色,微微转开视线,望向底下恭敬的低垂着头的梭神询问道。
梭神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慢条斯理道:“殿下的意思是让她回到天宫吗?我看时机还未成熟,况且星管事派去人间的祁任和月神还未回来,我怕到时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天帝忽地捧起一边的水晶球,站起身,走下阶梯,落地在石柱前,抬头看着金碧辉煌,闪烁着耀眼光辉的柱子,嘴角勾勒出一抹坚决的微笑道:“梭神,你千万別让我失望啊。”
眯起眼眸,他将视线折回到水晶球中那抹娇俏可人的身影上,半认真半玩笑道:“一旦事端再次挑起,你是会站在哪一方?”
“当然是您这边。”似乎没有多加思考,梭神直接回答他的话,尔后仍旧恭敬的退后一步,抱拳道:“那么我去处理事情。”
“嗯。”轻微的点点头,感觉到身后再也没有其他身影,他脸上的玩笑表情不由得松垮下来,担忧却忧愁的脸上不曾离开过水晶球中的人影一眼。
深黑的夜里,枯败的树木,在夜风的吹打下发出呜呜呜的响声,似野鬼的哭嚎,破败的房屋,荒凉的村子,“嗰兹……嗰兹……”轻轻的嗤咬声响起,像某种喜欢在夜里活动的嗤齿动物。
一团黑影卷缩在夜里,吭哧吭哧夹杂着骨头嚼碎的响声,令人毛骨悚然,“嗷……呜”黑影似乎察觉到有生物在慢慢地靠近它,猛然侧身,盯着黑暗处昂首厉啸,一双猩红的眼眸在夜里犹如两只夺目的灯笼,发出萤萤的光亮,隐约能看见黑影手上捧着的,赫然是一颗被嗑咬得面目全非的人头,残破的脑浆白花花的溢出,和猩红的血水混合在一起,看着令人作呕。
“嗷呜……”黑影一双猩红的眼眸看到前方有异物,不满的直起身子,亮出满嘴的獠牙,冲着黑暗的一处,啸声狂啸。刹那间,黑暗中一道同样的人形黑影飞快的跳跃着逃向远方。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阴森恐怖,一点也不像是人类居住的地方。”跳跃至树枝头上的人形黑影小声唠叨道。
“谁告诉你,这里住的是人类?”然而,他头顶上更高树枝上的一道声音幽幽的说道。
“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那……那……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底下的黑影不由担忧的昂起头望向他上方的人惊呼道。
“这里是魔界!”密密麻麻的枯败枝头上,丝毫不隐瞒的说出实情,尔后轻轻一跳,跳至他下面的人影边,调侃道:“流云,你是不是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还活着?”
纤细的树枝因他的一跳跃,开始不断的抖动着,微微发出咯吱的声音,使得阴森的树林更加诡异恐怖。
流云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尽在咫尺一双幽绿色双眸的慕容沛,从他身上散发出一阵阴冷的气息,哪怕看他一眼,也叫他浑身胆寒,唇角微微动了动,淡然的说道:“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我曾经看到过死物复生的事迹。说来,也没有什么想得到想不到的你是不是还活着,毕竟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了不是……”只是眼睛和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或许已经被他们同化了也说不定。
慕容沛目不转睛的看着流云一脸平静的脸,忽然大笑了起来,不免引得地面那只残忍的饿狼面相凶恶的瞪着他们,发出几声不爽的嗷呜声。
随即,伴着慕容沛的笑声和饿狼的不满声落下,一袭火红色衣服的身影,迅猛的穿过他们中间,落在相隔的一颗树枝上,身姿风采如画,挺拔的矗立在枝头。
顿时,响起他不满的声音,“你们还在磨蹭什么,速度赶紧的跟上,我可不想再来提醒你们。”
说完,他的身影便再次迅猛的消失在枝头上,不见任何踪影。若不是林中传播着他的回音,谁会知道他在此停立了一会儿。
“走吧。”慕容沛眼睛一亮,笑盈盈的拍了拍流云的肩膀说道。
尔后他也以同样的速度往前飞驰而去,静立在原地的流云,深深了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再次低头望了一眼下面虎视眈眈的饿狼。
深蓝色的海底中,丝丝殷红的血迹缓慢地侵染海水的颜色,浓重的味道逐渐的扩散出,让原本干净的海底渐渐地覆盖上一层罪孽的东西。
通向阶梯尽头的黑暗的海底宫殿内,紧紧相拥的两人刺痛了秋雨的眼睛,那双似曾相识的熟悉梅红眸子。对他来说已不在陌生,那对整个三界来说意味着什么,对皓影来说更意味着某种阴谋渐渐地浮出水面。
“影儿,看着我。”皓约心中猛然一紧,强硬的捧起躲藏在他怀中的小脸,那张染泪又沾血的小脸。他盯着皓影哭泣的脸庞,看着她无声的,默默的流下梅红色的泪水,看着那双梅红色眼眸中涣散的眼神。他的心,那停止跳动千万年的心,因她而再次跳动,然而此刻他的心脏却疼痛得快要碎掉。
“影儿,看着我。”他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的诱导,在他的声音之下,皓影缓缓地转动定格般的眼珠,缓缓的凝聚了一丝脆弱的专注,停留在他的脸上,而她的眼中更多的是那无尽的死寂。
看得皓约的心头一阵剧痛。
“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眼睛中的你。”然而,他却忍着那陌生又汹涌的疼痛,温柔的用声音去引导她,引导那双泪蒙蒙的眼眸望进他的眼底。
皓影听话般的按照皓约的话,呆呆的看进那双她最喜爱的金色眼眸中,她不知道哥哥要她看些什么,她只是机械式的望进他的眼睛。
然而,很快地,她找到了皓约要她看的东西。那双妖艳得梅红色的眼睛,如诅咒般镶嵌在她的眼眶中。
“怎么会这样,我的眼睛……”颤抖的抬起手,她轻轻地碰触着自己的眼眶。那双眼睛,梅色的眼睛,世间少见颜色的眼睛,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眼眶中。
震惊和慌乱充斥着她的眼底,她惊恐,不安的透过皓约眼底的侧影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口中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回事……”她是谁?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鹅蛋小脸上,柳叶眉下,那对梅色的眼眸,闪烁着惶恐,几丝妖魅,深深的进入哥哥的眼睛里。那双他一直以来,所深爱的金色眼眸。
大掌抓起她另外一只小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用那双染血的小手,覆盖在自己的眼眸之上。皓约的眼底,充满了怜惜,看到她的震惊,神志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所有的封印在这一刻被冲破,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把她那段记忆封印,已经不能再将她那双梅色的眸子一起封印起来。
其实早在他的记忆被解开以来,他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却来得如此的快,如此的汹涌,以至于让他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没有做好应尽的全部对策,导致让她受到如此恐慌的回忆。
但,即使悲痛,即使难以接受。他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直到她慢慢的接受现在的自己,接受他和她曾经相爱过的事实。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再也不会放任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她,是他生生世世像要相守一生的人。
“影儿,我们是同样的人。”他缓缓的开口诉说着这一切,她不是怪物,她和自己一样,是魔界的一份子,有着强大却污秽的力量。
她拥有的一切,被魔界中的人视为不祥之物,身上所背负着诅咒的预言。那么他也让她污染他,也让他成为和她相似的人,就算世间的所有抛弃她,他也绝不会随便抛弃她。
怔怔的张大水汪汪的大眼睛,皓影的眼中有着惊讶、不解、不安、恐慌,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速度越发的缓慢,她无法诠释出她此刻所有的感受,太多的复杂,太多的难以接受。
那她到底是谁?她不是树妖吗?怎么会变成魔界人,更成为那血雾迷池中……
但是,异人鱼之前提到的那些话,是怎么一回事,什么魔界不祥之物,什么魔界……什么什么……
一团一团的疑惑,在她的心头聚结在一起,让她不安的心越发的沉重,缓缓地抬起头,终究将心中的疑问全盘问出:“哥哥,什么是不祥之物?”
然而,她却没有忽略掉皓约在她提到这几个字眼的时候,眼底闪过的一丝痛楚,深深的刺痛她的眼睛,她的心。
“影儿,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浅浅的笑意在唇边绽放,皓约温柔的伸手抚摸上她的小脸,看着那双熟悉的梅色眸子里透露出来的疑感。他的眼底酝酿着几近枯竭的悲伤,那已经许久不曾掀起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重复上前,再次柔声强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原谅他善意的谎言,他只是不愿将这一切,这一切丑陋不堪的事情让她看到,更不愿意,她因此发砚更多,更多隐藏在她背后的污秽。那此,都不是她所该承受的。
“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我的身份。”皓影忽然眯起眼睛,咬着唇片,小心翼翼的问道,深怕皓约不告诉她一样。
哥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身份,似乎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另一从身份。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知道了这一切,知道了自己是魔界的医院,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的事情。
一种被隐瞒的苦涩,在心中翻涌。她渴望的知道结果,却同时害怕,她的哥哥对她隐瞒了多久,太久太久,她的心好痛。
眯着眼睛,皓约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指不禁产生了一丝微弱的颤抖,不经意的,却是那样的存在。他的眼底流动着悲伤,却没有回避她的问话:“去地府找寻你的时候,路过奈何桥的路上,脑海中的记忆一拥而上全部记起,让我肯定了你的身份。”
在地府的时候就知道了,在那个阴寒气候,鬼魂丛生的地府,她使唤出了重明鸟、赤练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啊。
心,好痛。原来哥哥一直隐瞒了她那么久,一想到此,皓影的胸口,一阵窒息,仿佛被人勒紧了脖子,无法呼吸,脸上一片苍白。
血色全退,心下一惊。
“那么……那么哥哥和人家之前的缠绵……缠绵,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全部力气,问出这句话。她的双肩颤抖,泪水在眼底滚动,脸上苍白得可怖,深怕皓约回答出来的话,让她接受不了。
“影儿,我想让你快乐的活下去,并不希望你想这些。你要知道,哥哥不曾对你说过谎过,更不会违背我给你的诺言,哥哥向你保证,不一定不会随便放开你的手。”心疼的看着她眼底的受伤,第一次,他背板了她对他的信任,隐藏了这件事。当初以为自己不会在对她动情,却没想到,一切的一切经不住命运的安排,他还是再一次的爱上了她,让他失落了千万年的心再一次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