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捕头,醒了醒了。”不知是谁,高兴得忍不住大喊出声。
铁捕头闻言,眉头皱得更紧,难道连他们也……说时迟,那时快,他的眼睛圆睁得老大的环视了一遍周遭,见自己此时正躺在冰冷冷的地面上,而周围的人全是自己的属下。
“怎么回事?”铁捕头望着熟悉的环境,长舒了一口气,左手握住胸口,在衙役的帮助下,站了起来,斜眼睨了一眼此时在打斗的一高一矮两人。
萧雨剑惭愧的解说道:“是他及时救了你!”
萧雨剑不得不佩服流云的快速动作,就算是他,估计也只能在刀尖口插进铁捕头的眉间,他才赶至此。那仅仅一毫米之差的距离,却拯救了铁捕头的命。
铁捕头慵懒的任由属下搀扶,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小张问道:“小张,你没事吧!”不经意瞧到他的右袖口处的一处污点,眉峰轻挑,“小张,你先下去吧!”
不明所以的小张微微抬起惊慌的头,看着铁捕头,摇摇头。
夜风冷凝,微弱的月关朦朦胧胧的照射着,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前方与他打斗的身影,瞳孔紧缩,陷入一片沉思中。突然,耳朵猛地的动了动,幽深的眼眸朝官衙门口望去,嘴角若隐若现地浮出一抹笑意:“看来今夜注定是不眠夜了!”
“客倌,您哥哥还没回来呢。”店小二及时打断了皓影张口欲要问的话,然后像赶着去投胎的提着一桶热乎乎的水快递旳路过皓影身边。
他为何走得如此之快,还不是眼前这位客倌在天一黑就跑来问他,她哥哥回来了没有。你说问你一遍,你还能带着诚意的回她。接着第二遍,第三遍……到现在为止不知已经多少遍了。店小二控制不了的摇摇头,快速的离开。
“那个……”皓影一个转身,欲叫住店小二,可眼前早已不见店小二的身影,她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放心,主人他现在很安全、很好,你不要担心,而且我也已经把你回来的消息传达给主人了,相信主人已经收到我的信息了。所以你就安心的在客栈里等着吧,不要给主人添乱就行了。”左臂上的鬼火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说着,似乎不要明白主人是何意。若是平常,他肯定迫不及待的赶回皓影身边。可从昨天夜里至今夜,也不见主人出来寻他们,还真不怕她有个什么两短。
再说了,昨天傍晚还遇到那个男人……
“你已经告诉哥哥他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皓影以为不解的问道。
鬼火气恼的白了她一眼,真是弱智,什么都知道,它还真的不知道她知道些什么。
“我用意念告诉主人!意念,懂吗?意念!”鬼火为了不得罪她,好言好气的说道。
皓影无知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懂。
冷冷清清的街上,此时无人,夜风直吹,呼呼作响,强劲之力敲打着门窗,门缝虽然被拉开了一小口,但风的力道着实让她吃不消。
她一身的厚衣,紧紧裹住娇弱的身体,怯怯的伸出一只脚,风树叶肆无忌惮的吹拂着,更吹起裹住她靴子上面的棉衣。如此强烈的风,让她有点后怕的缩回脚,可下一秒却停住了,脚用力的踩在外面的地板上,随后另一只脚也跟着出去,稳稳的站在外面猛吹不停的风中。
她伸出手,关上门缝,脖子冷冷的一缩,夜风吹起她的长发,翩翩起舞,棉衣来回摇摆着,但脚下的动作不停,一直往前走着。
夜色寂静唯美,泛着淡淡的白光,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跟随着风的方向飘来飘去。平静无人的街道上,皓影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脚下的动作不断的走着,不曾停歇过。
狂傲的夜风中,几株高耸的树叶摇曳得厉害,树叶一片一片的往下落,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是菊花又似是桂花的味。
煞风景的声音飘进皓影耳中,鬼火喋喋不休的怪嗔道:“我说你呀,怎么那么不听话,等会儿主人要是责骂起来,我唯你是问。”
“闭嘴,吵死了,一天到晚你除了会抱怨你还会什么,不就出去一会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真是的。”皓影开始怀疑鬼火到底是怎么在皓约身体里呆了那么久而不乏闷,看它似乎不说话活不成的样子。
“噗……”皓影忍不住笑出声,脖子不禁再次缩紧,继续脚下的步伐。殊不知,背后已经逐渐的露出一层绿色的光芒。
鬼火皱起火团,怒火顿时冲上手臂,厉声道:“你笑什么?你到底在笑什么?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的笑我?”
皓影大惊,掀开左手腕上面的袖子露在外面,揪紧眼眸望着那团绿色的光芒在手臂上上下窜动着。如果再不阻止,她的整个手臂将要废掉,久违的烧灼感再次席卷皓影全身。
皓影忍不住轻哼出声,但从口中冒出来的尽是阵阵青烟,隐约还瞧得见绿光。看来体内的鬼火这次是玩真的,怒火中烧的感觉绝不是说说而已,怎奈何鬼火一直在她体内不能出来。
“鬼火,你干嘛?”皓影在心里惊呼道,试图湮灭鬼火的怒气,不过奈何她的声音再大声。此时听在鬼火耳中,却成一只嗡嗡想得到回应的蚊子声音小。
“你为何而笑?难道是在取笑我吗?”饱含怨念的声音再次传输进来,与此同时,皓影觉得自己的身体,甚至整只手臂如身陷烈焰的爆火中一般。
“笑,我为何会笑?”皓影额头上隐隐冒出薄汗,回忆起自己先前的那声“噗”,冥冥之中,似乎自己是笑了,而且笑它居然能受得了哥哥的木纳。
风吹叶动,除了“刷刷”的声响外,街道上便剩下皓影的身影静悄悄的,汹涌的幽绿色火焰不断地席卷着皓影的手臂身体,使得她忍不住冲口而出:“嘶,你给我停下来……啊,痛死我了,你想烧死我吗?”
饶是皓影有再多的能耐,也接受不了如此钻心般的疼痛。
“轰!”一道惊天动地的响声,响彻天地,直撞向云霄。倏地,鬼火弥散在皓影手臂上的灼烧感突然撤离她的手臂,转而凝聚到她的掌骨间,一团绿色光芒的火焰立在掌间,猛地朝后劈去。
“挥霍!”幽绿色的鬼火在皓影手掌上如同形影不离的器具一样紧紧地附着,不断的往夜空中挥去。尽管她已经很累了,想要撒手不管,但依附在她手掌上的鬼火丝毫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一直在掌控着皓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纵然皓影有无上的绝功也经不起它那样的折腾,更何况她只是一名没有任何武功或者法力的女子。
“你干嘛让我对着夜空挥霍啊!”被鬼火扰得体力不支的皓影,忍不住喊道。
“你难道没有看见飘在夜空中的鬼魄吗?”炙热的团火在皓影的手掌上诡异得很,散发出来的绿光,此次似乎没有继续灼烧皓影的手臂。
皓影闻言,疑惑的左看看右瞧瞧,“鬼魂?哪里?我怎么没……啊……”
皓影的眼前突然显现出一个面相凶狠,面肤如纸的女子。只见她的眼睛圆睁得恐怖,似乎要把眼皮子撑破,只露出里面黑白相间,沾满血丝的眼珠子;漆黑如毒药的嘴唇不似人间女子的红艳嘴唇,一口黄色的牙隐在嘴唇后面,三寸长的舌头露在外面,怪异的紧,恐怖的紧;再加上那头黑白无间的头发披散在颊边,飘在半空中的身体无疑给人一图惊悚的画面。
她的身体围绕在皓影身边不断的盘旋着,皓影被它转得头晕的停住不动,手掌上的鬼火始终亮晃着一团绿色的火焰,蓄意待发的等待机会攻击它。
然,却不知仅凭她个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去对付一只鬼,而且还不知它的实力如何,不可强战。况且它出现的时机太奇怪,出现的地方也不对。
“你尽量发挥,我把我的力量给你。”鬼火的声音在皓影耳边响起,“之前的那股灼烧之气是我在体验你的身体容纳程度,现在我大致是可以交给你自己处理,我的力量你自己摄取吧。”
“给我……力量?还有之前你想烧死我的是在测试我?你的力量?”一大推的问题堆满皓影的脑子,她头疼的皱起眉头,有点担心的说:“那如果被它杀了怎么办?”
“解决不了它,我们都得死!”鬼火一把冷水泼得皓影的心拔凉拔凉的,眉头又皱在一起。
“呼……”风刮起穿着在皓影身上的棉衣,哗哗作响。
皓影任命的把命运交给老天,收手掌放在自己的眼前端倪着,浅浅地吐出一口气,“一切听天由命吧!”一股暖流在体内流窜,皓影苦笑了一番,身体上的变化让她并没有怎么在意。
“鬼,你能说话吗?”皓影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试探性的问出口。
鬼魂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迫在眉梢的危机,奋力的飞出十丈远,而后停住,再次猛烈地攻击毫无防备的皓影。
它飞身而起,直扑至皓影。
皓影的身体自发性的侧过,黝黑的眸子一愣,霎那间手掌的鬼火扫起,炙烈的火焰在夜空划出一道绿光,点亮了本不卓亮的街道。
“嘭!”
时间静止,一股巨痛袭来,皓影感觉自己的左手臂一阵麻痹,似是一把剑狠狠地插进木桩上发出袅绕的余音,不断地颤抖着。
皓影抬起头,目光寒冷的盯着又飞出数丈远的鬼魂。它瘦弱无骨的手此刻埋进白色的衣袍中,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眼前的女妖吃掉。
它是一只能力不弱的鬼,可以清晰的看见人与妖的区别,而眼前盯着自己看的女妖,她的元精是一颗梅花树。
据说,上天下地人间间梅花树的数量少之又少,若说要开花,迄今为止也未曾听说过。不管是世人敬仰的神人,或者死人皆怕的阎罗,也对它没办法。然她的元神居然是梅花树,这表明什么?
鬼魂突然惊恐的眼珠子望着她,下一刻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当望进她眼里的那抹寒冷的目光时,它知道了,它走不了了,它最后的命运也将跟那些它眼睁睁看着被妖吃掉的其它鬼魂一样被吃掉。
眼前的鬼魂突然间感到害怕莫及,想到其它鬼魂的最后下场,它们连最后一丝魂魄也不曾留下地灰飞烟灭在这天地间。
一股强烈的欲望逼迫着皓影挥起手掌上的绿色火焰,猛地袭向飘在半空中的鬼魂。它的黑白发丝下是一张惊恐万分的苍白得不能苍白的透明脸,圆瞪得恐怖的双眼似乎要破眼皮而出,显露在外面,三寸长的舌头缩了缩,一口黄色的牙齿躲在嘴唇后。瞧见皓影的动作时,它的身体忍不住再次往后飘去。
此时此刻,夜已入深多时,一道敲锣的响声响遍整座城池,一道浑厚的老者声音响起:“天罡物燥,小心火烛!咚罗……天罡物燥,小心火烛!”
“哼,招惹了我,就想想逃,没那么容易!”蛊惑人心的嘲讽自皓影口中而出,只见她动作迅猛地追上鬼魂,手掌上的绿色火焰在空中一挥,一掌打入鬼魂的正穴上。
顿时,绿色的火焰扑满鬼魄全身,死命的烧灼着它,饶是它再怎么挣扎,再怎么飘飞,最后的结果还是难逃被鬼火钳住在包围中。
“啊……”凄厉的叫喊声响彻这座城池,然而鬼的声音有几人能听得见呢?
皓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速上前几步,收起掌中冒光的鬼火,一只手抓起透明色的鬼魄身体,压迫的道出声音,似笑非笑道:“一个小鬼也敢来挑战我,哼,不自量力!”
言毕,鬼火与包裹住鬼魄身体的气息全部吸入皓影额前淡淡的梅花印记中,印记立刻闪出一道红光便又立刻消失,梅花印记好好的躺在皓影的额前,静静不动。而一团发黑发脆的物体立在她的手掌上,晚风拂过,它便从皓影的手掌中飞离而出,随风化成灰烬。
皓影望着它在自己的手掌上消失得不剩,双眸中的颜色恢复之初,缓了过来。之后,慢慢地抬起头,望向夜空,半弧度的皎洁月亮挂在空中,散出淡淡的亮光。
夜是安静的,也是可怕的。
风吹衣动,除了摩擦碰撞的声响之外,街道上一如既往的安静。
皓影收拾好自己身上的皱褶,整理好自己的心绪,迈开脚步,继续前进,似是之前没什么大事发生一样。左臂上的鬼火这会儿倒是安静得有点不正常,它静静的依附在皓影的左臂上,不言也不动。
她居然把鬼魄和自己的一部分鬼火一次性吸入额间的印记中,瞧她的样子也没作何反应,想来鬼火已被她额间的梅花印记吸收。鬼火如是想着。现在它越来越觉得她身上的那股与它相排斥的能力估计是保护她的力量,反之,也可能将她置于死地的力量。
“现在往哪儿走?”皓影站在两条分岔路口中央在心里问鬼火道。
鬼火深陷在自己的想象中,并没有听见皓影在问它的声音,直到一股强烈的风劲吹起散落一地的落叶,吹起皓影身上的衣裳,鬼火才小心堤防的说:“小心,有敌方侵入……”
它的话儿还没说完,皓影便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身体轻飘飘地被一股力道强制的提起,飞快地跃上屋顶,穿梭在朦胧的月光下,身后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皓影的耳中,感情他是在被人追捕。
“恶贼,休想逃!”
更后方的屋檐下的街道上,几名穿着统一的衙役在铁捕头的带领下,个个严阵以待地在后方追赶着,这次他们绝不能让杀害上十条人命的凶手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走。不然,他们也无法向河阳城内的百姓们交差,毕竟他们吃得可是老百姓们辛辛苦苦纳的粮食。
“唧唧……”一道刺耳又讨厌的声音在皓影的上头响起,皓影缓缓地抬起紧闭的双眸,朝发出声音的物体瞧过去……尔后猛地侧过头,朝提着自己衣领的黑衣人望去……
个子好矮!这是皓影见到他的第一个印象,看他的样子应该与她的肩同高。眼眸再次悄悄的爬上他蒙住一半的脸,一双邪恶的墨绿色瞳孔认真的注视着前方,一上一下的跳跃着,丝毫不在意后方追捕他的话语。
风吹乱他的三千发丝于耳后,劲风打在他脸颊上,被蒙住一半的脸,菱角分明的轮廓尽显在蒙布后,从黑布后传来嘲讽的话语,“女人,看够了没有?”
可声音咋听上去那么怪,带着稚孩才有的稚嫩声,又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弥散在他身上,一副不容多嘴的话语说道:“看够了就该转换方向!”
皓影止不住的缩起眉头,再一次把视线注视在他身上,伸出手扯了扯勃间的警告,讨笑道:“你这轻功不错嘛!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吧!”
说得云淡风轻的皓影,忽觉得勃间勒住自己的衣领越来越紧,紧得她喘不过气来,耳畔传来的风速越来越大,刮得她的小脸生疼生疼的,想开口说话,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来。感觉自己快要断气时,他才将抓紧她衣领的手松了松,待到她得以喘息时,勃间的勒感再次袭来,如此反反复复,不曾停歇。
皓影拉开自己的衣领,难受的偷着夜晚的凉气,黑色的眼眸正好瞧见那只正幸灾乐祸的坐立在他肩上的灰猴,顺着视线望下去,再次看见它身上的另一条手臂也不见了。鲜红色的血液已经停滞了溢出,夜晚的风景让她看到的是一团团黑漆漆的颜色。
这只怪异的灰猴让她忽然觉得一阵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再次把视线转向架着她跳跃的人。
难道他……
“啪嗒……”一声脆响,一柄亮色的银剑落入屋顶上的瓦片上,随后银剑应声而倒。瓦片断裂成两截,深深的坠入屋内,一声惊恐的叫声从里屋传上屋顶。
矮个儿男子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后方追赶上来的人,可脚下的动作不停。
“呼呼……”皓影只听见耳边的风速更猛地灌入她耳中,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更别说后方喊了什么,说了什么,警告了什么,她一律听不见。
风速越狂,皓影的眼眸受不住的流出几滴泪水在双颊旁,她慢慢地抽出放在勃间的手,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水,放进唇边舔了舔,瞳孔一缩,好咸!
风的强度,不得不让皓影闭上眼睛,缩了缩脖子躲在能挡住前方位一直袭来的风的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