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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走后,我一人坐在牢房里,将头埋进膝盖里,维持着这个姿势,也似乎只有这个姿势,让我感觉几分安全。似梦似醒,我已分不清今昔是何昔。
小腹,又莫名的传来了一阵疼痛的感觉,隐隐的,却如此清晰。似乎从刚才做了那个梦后,我就一直感觉腹部极端的不舒服,仿佛绿萼所受的那种刑罚我也感同身受一般,下腹,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隐隐阵痛。
“唔……”忍不住地,我捂住了肚子,低低地抽了一口气,思索着自己是不是着了凉,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竟然让自己如此的难受。
“绮君,绮君……”
突然,一阵轻呼打断了我的所思所想,低沉的,喑哑的,却有有着几分熟悉与亲切,围绕在我的耳边,容不得我有半点的忽视。
我于是眯起了眼,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找到声音的来源,“谁?谁在唤我?”我直了直声,四处观望着,小声地问。
却不想那声音的主人一旦确定了是我,顿时带了几分激动:“绮君,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一阵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响起,“绮君……”阴暗里,我赫然看到我的对面左侧的一个披头散发,似人似鬼的人猛然间扑到了原木上,隔着原木向我伸出一只挥舞的手来,“绮君,这里,我在这里……”
乍一看到这人的行头,我真真的吓得瑟缩了一下,但转念一想,既然此人能叫出我的名字,那肯定是以前认识的人,于是定了定心神,向前凑了过去。
“你……是谁?”我隔着原木围起的牢房,问。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却因他覆面的纠结的长发而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那人一见真的是我,竟然显得特别的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连声音里也带了一丝鼻音,“我啊,绮君,是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极力地想要证明着什么,见我一脸的茫然,他想了想,蓦地拨开了挡在脸上的长发,露出一张黑漆漆的脸来,“绮君,是我啊,我是楼韵啊!”
楼韵?我心里一诧,忙定神看过去,果然,在炭黑糊满的脸上,果然透出了几分我熟识的光采。
只是……
这人却清瘦了很多,除了一双闪亮的大眼,那一身脏兮兮的囚衣,那如同乞丐一般的打扮,让我简直不敢相信,此人竟然会是我所认识的楼韵!
但是,看到眼下的情景,我心里却清楚的知道,此人,才是真正的楼韵。
“楼韵?”他乡遇故交,我顿时激动了起来,也努力地伸出了手去,想要与他的手在空中交握,奈何牢房之间的距离太远,我与他的手终是无法握在一起。
“楼韵,你怎么在这里?”遥遥相望间,我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
他的眸光闪了闪,眼底浮出了一丝哀戚,“绮君,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点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原城我从陆将军的军营里将你接回了客栈,原想我们稍作休息养足精神,第二天才好上路回家,却不想到了半夜的时候,突然我的房里冲入了一群黑衣人,我迷迷糊糊间睁开眼,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突然晕了过去……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竟然被装在囚车上,然后又经过了一些颠簸,直到两个月前,我就被带到了这里,然后就被囚禁在了这里。”说完这句话,他抬眼看了看我,“绮君,你……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也会被关在这里?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刚刚……那个离开的人,又是谁?”
“……”我喉头一哑,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沉默了很久,思索了很久,我觉得他还是有知道的必要,于是开口,将事情的始末全讲给了听。彼此,都唏嘘着自从原城一别之后,彼此所遭遇的事情。
“楼韵……”说完所有的事情,我问他,怯怯地,“你怪我吗?若不是我,你不会被关在这里,受了半年的牢狱之灾。这些事,都是我惹出来的祸……”
楼韵却抽了一口气,好半天,才缓缓地吐了出来。显然,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分别短短半年的时光,我竟然有着如此离奇的经历。
“绮君,你千万不要自责,这没有什么好自责的。”他低语着,安慰着我,“其实在原城的时候,我看到你与陆将军之间的一些眼神,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想不到,你竟然惹到的,会是遥国现在的国君耶律逐原。”低头,他叹了口气,“绮君,你知道吗,其实从小我就一直被你那种天生的主母气质所折服,也一直觉得……你一定不会是池中物,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唉!这到底是你之幸,还是你之不幸呢?”
“……”听了楼韵的话,我沉默了。默默地,我背过了身去,不知道还能如何的言语。
楼韵,你可知道,如果可以,我有多么的想要摆脱耶律逐原,楚卓然……只要和奇轩,去过那种田原牧歌的生活?
被囚的日子,寂寞而又无助,幸好,还有楼韵可以陪我说说话,他天天跟我讲庄绮君小时候的事,也讲一些经商的事情。而我,也可以和他唠唠嗑,讲一些关于超市的事情,事无巨细,没有隐瞒。不仅可以打发时间,我冥冥中,似乎也有一种预感,感觉自己这次离开庄家,可能永远也不能再回去了。所以,我希望如果楼韵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回到楚国,庄家的一切事务可以经由他来打理。这样,我也算对九泉之下的庄绮君有了一个交代了。至少,她的父亲,她所有意的家族,没有因为她不在了,而有所波及。
楼韵,应该是一个可值得托付的人。虽然他没有多少经商的才能,但至少他忠于庄家,也能将超市经营得很好。
浑浑噩噩间,我每天数着天亮的次数。在第五次天亮的时候,帅哥像往常一样,给我送来了早饭。
“绮君,吃饭吧。”他让狱卒打开了房门,躬着身,钻进牢内,动作有些僵滞的,将放着早饭的漆木托盘放在我脚边。
我皱着眉,低头看着脚边的那一碗白米饭,上面,竟还放着几片羊肉和一些蔬菜。虽很精糙,但已是我入狱以来,最为丰富的一顿了。要知道,大米,在遥国是极为难得的。古代的人,因为交通与地域的不发达,所以一般只能吃到本土种植的食物,也就是古人常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而大遥是一个游牧的民族,常见的除了牛羊以外,最多了就是一些面粉类的食品,这里的人们,除了逢年过年,一般吃的就是泡馍或大饼,就连耶律逐原的主食,也只是牛羊和一些馒头或大饼,吃大米的时间,一直不多。以前他宠我,可以为了我而专嘱厨子为我制作米饭,但现在,我已是他的阶下囚,今天的饭菜,我想必有深意。
我于是抬起头,看着一旁半蹲着看着我的帅哥,懒懒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拿那个碗。
帅哥却一把按住了我已经搁到碗边的手,皱眉,欲言又止。
我于是扯了扯唇,冲他懒懒地笑了一笑,“帅哥,有什么事,你不防直言,好不好?人生在世,也就生一次死一次,如果耶律逐原想让我死,而这一顿是我的断头饭,你总要让我吃饱一点才可上路,对不对?”说完,我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拨开他按着我的手,去端那碗饭……
奈何帅哥一使劲,依旧按着我,眼底闪过了一丝犹豫。
许久许久,他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庄绮君,你跟我来,可汗……想要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