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慢慢地,耶律阿单向我们踱了过来,看了看一脸严阵以待的帅哥,又看了看我与楼韵一脸戒备的表情,他轻轻地勾唇一笑,“萧将军,这么晚了,带着两位侍卫,想去哪儿啊?”他欺近帅哥,邪邪地问,“莫不是……萧将军想要投敌叛国?”
“……”帅哥默了默,终是躬身一揖,“回四王爷的话,自可汗走后,京城内一直不太安宁。今日末将当值,正想带几名侍卫出宫去看一看……”
“哦?”耶律阿单听到帅哥的话,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吗?京中不太安宁?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萧将军你……胡绉的吧?”边说,边状似无意地绕着帅哥走到了我与楼韵的身后……
突然间,他的手猛地一挥——
“啊……”我一声惊呼,套在我头上的禁卫军所戴的军士帽顿时被他一手挥掉在地,我的一头长发披泻而下……
“哦!”围着我们的禁卫军皆是一片惊呼。
见我的身份败露,帅哥眉一皱,大掌一挥,又将我保护到他的羽翼之下,抬头,他怒目地看着耶律阿单,“四王爷,你想怎么样?”
耶律阿单一脸淡定地扫了他一眼,“我想怎样?我还想问萧将军你想怎样呢!”眼睛又瞥向我,“庄绮君是可汗的女人,岂能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萧将军,你想造反吗?”
“……”
见帅哥无语以对,耶律阿单突然又邪笑了一下,转过身,指着帅哥身后的我对着所有的禁卫军道,“诸将听令,可汗走时,下令让我监国。然萧将军却与可汗的后妃私逃出宫,此乃大不敬之罪。现在我下令,先将萧将军抓起来,收押大牢,等侯可汗回来再作处置。而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则统统就地处死!”说完,朝着禁卫军挥了挥手。
眼见着所有人向我们围了上来,事态紧急,帅哥怒眉一竖,“且慢!”从中掏出一块金牌,“可汗临走之时,曾嘱我务必保护好皇宫的安全及庄绮君周全,并赐我金牌一枚,准我便宜行事,见此金牌如见可汗,谁敢不从?”
金牌一出,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山呼“可汗万岁”,就连耶律阿单,虽是含恨,但也仍跪下了身去,行了一遍大礼。
大礼行过,他站起身来,眼睛直直对与帅哥对视着,“萧将军果然不愧是可汗的心腹爱将,竟然还持有可汗的金牌大令。不过,饶是有这道金牌在此,今夜,这个女人趁着可汗不在宫内,私自出逃,亦是死罪!”他手指着我,冲底下的人大喝,“来人,将此女给我绑了!”
“慢!”耶律阿单的话音一落,帅哥立刻出声喝止,“四王爷,我有可汗钦赐的金牌在此,你……”
“萧将军,你要明白,可汗虽准你便宜行事,但在可汗御驾亲征期间,我是监国!大遥国内一切大小事务,均由我说了算!”耶律阿单寸步不让,“来人啦,将萧将军身后的二人给我绑了!”
眼见二人一时僵峙不下,禁卫军们也顿时傻了眼,忤在那里,不知道该听令于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但眼见着此情此景,我却算是闹了个明白。只怕今夜,耶律阿单是早有准备,非取我性命不可了。
可再仔细回想一下今日鲁尔来找我之事,为何当时就会这么巧,刚好耶律阿单独将帅哥叫去议事时,鲁尔就来了?其实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早有想到,耶律阿单与鲁尔都巴不得能处死我。但是,又不想引火烧身。所以,当鲁尔明白自己被耶律阿单利用之时,她很聪明的与我站成了一线,利用我引帅哥带我出宫的计策,把耶律阿单逼到了刀尖之上。耶律阿单知道她没杀死我,而帅哥又要带我出宫的消息,自是不会放过这仅有的一次杀掉我的机会,故一定会在宫内设下陷阱,执意要置我于死地。这样算下来,她既成功地让耶律阿单杀掉了我,又可将自己隐藏于幕后。就算日后耶律逐原追究起来,她也不会有事。
原来,鲁尔从一开始,就从未像我想的那么单纯,也从未想过要相信我,放过我。她只是不想用自己的手,割下我的头,而令她丧失了耶律逐原对她的宠爱;
可耶律阿单,更是从未想过要我活着逃离大遥!
我,在他们的眼中,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必死的人。为了大遥的江山,为了后宫的稳定和妃嫔之间各自的家族利益……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
正想着,忽然我身前的帅哥一个动作,从腰间拨出了长刀,“四王爷,你执意要杀掉庄绮君,但可汗临行之前,却赐我金牌嘱我护她周全,既然如此,末将也只有得罪了。”说完,他一腿向前一弓,拉开了架势。
耶律阿单脸一沉,眼一眯,“怎么,萧将军,为了此女,你真与本王杠上了?”
帅哥头一昂,沉着地答,“四王爷,我知您护国心切,只是,末将与您立场不同而已。”
耶律逐原唇角一勾,“好一个立场不同……平日里,萧将军与我虽多有言语上的冲撞,但我亦素来敬佩将军为人。今夜看来,我们因为彼此立场不同,一场恶战亦是免不了了。”说罢,手往腰间一拨,再见时,竟手持两把短刀。
“萧将军,请。”他亦拉开了架势。
帅哥的身子往下沉了沉,突然间,一提气,向耶律阿单冲了过去,两人的身影一若游龙一若猛虎,迅速地缠斗在了一起,顿时打得难分难解。
而就趁着他俩打斗的功夫,耶律阿单身后的禁卫军们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出鞘的兵刃,向我与楼韵冲了过来。
我心一惊,提了一口气,拉过楼韵的手,“楼韵,快跑!”转身就向宫外奔去。顿时间场面一片混乱,我凭着想去找奇轩的那一口气,一路横冲直撞,也不知是不是这些禁卫军平素都是帅哥手下的将士还是听闻过我在大遥宫中独擅专房的传闻,他们下手颇为顾忌,只想将我活捉,并不是真心想要伤我,所以倒让我和楼韵觑空撞开了几人,冲出一条路来。正待拨腿往那大畅的宫门前奔去,耶律阿单见势不妙,竟一个虚式引开帅哥,猛地向我冲了过来。
“庄绮君,纳命来!”耶律阿单一个跃起,手中的短刀直袭向我的后背,我只感觉后背一阵凉风吹过,还未回神,后背的危险已被飞身上前的帅哥所化解,顿时两人又打在了一起。
“绮君,快跑!”帅哥和耶律阿单一边缠斗,一边对我喊着,一不留神,耶律阿单的短刀已在他的右臂上划下了长长的一个血口。
听到帅哥的话,我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后怕,只得和楼韵左冲右撞地推开那些想要上前擒住我的人,向着前方的宫门一路往前冲去……
有人想用脚将我绊倒,结果被我狠狠地踩了下去……
有人想用胳膊拦住我,结果我退着他的手掌就是狠狠的一口……
近了,更近了……
前方,就是大遥的宫门。
我要出去,我必须要冲出去!
然而,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饶是再有一身蛮力,也敌不过这么多孔武有力的男人。
就在还差宫门几米远的地方,一只大掌终于擒住了我的胳膊,用力地向后反扭——
“啊!”我痛得大叫,身体的冲势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立刻被所有的禁卫军所包围了起来。
“绮君!”楼韵已经冲到宫门外,眼见我被人擒住,又想往回跑来救我。
“楼韵,快跑!”我大声地冲他吼。这个时候,能冲出一个是一个啊!
然而这个死脑筋哪里想得到这么深远,一见我被抓住,立刻折了回来就想往禁卫军的包围圈里冲——
正在与耶律阿单打得难分难解的帅哥见此情景,也马上飞冲过来,手上的腰刀划开了几个禁位军的铁衣,意图将我救出。奈何人实在太多,加之耶律阿单此时也飞身过来,一时间,他根本无力将我救出。眼看着我们三人就要束手被擒……
突然间,一阵马蹄响起,迅猛的朝着我们冲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正骑在马上,向宫门的方向径直地冲了过来,骑在前面的一骑突然弯腰,一把扯过楼韵的衣带,一把将他捞上了马背……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眼看着那如同从天而降的马,和那俯在马背上的人,就这么冲着我们冲了过来……
直到那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冲进禁卫军的包围圈,大掌一把将我捞起,在身体凌空的那一刹那,我才回过神来,“你是谁,放开我?”我的脚在空中紧张地乱踢乱蹬着……
听到我的惊呼,耶律阿单和帅哥也才醒过神来,“大胆,竟敢擅闯遥国皇宫!”只听帅哥一声怒喝,提起一口气,冲着正捞着我的黑衣人就是一刀旋下……
那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一个俯身,猛地避过了帅哥的攻势,却并不恋战,一只钳紧还倚在马肚子上的我,另一只手一拉马缰,掉转马头,立时向宫外冲去,任凭宫中的甬道处乱成一片……
这这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是谁啊?
眼看着自己又一次被人掳走,眼看着身后大遥的宫殿越来越远,我简直如坠云里雾里。
当那个掳走我的人一提劲将我捞坐在他胸膛的时候,我惊得大叫起来,“放开我,你是谁,你是谁?”我大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企图让他放我下来。
然而,一只大掌却将我温暖地包裹了起来。
“雪儿,是我,是我!”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急切地响起。
雪儿?
乍一听这个称呼,我顿时呆住了。
这世间上,除了他,除了那个人以外,还有谁……会这样唤我?
抬起眼,我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张被黑布蒙住一半的脸孔。
月光下,那双温润的眼睛,是如此的熟悉,正是这双温柔的眼睛,成为我在无数个无眠之夜,唯一支持着我活下去的力量!
“奇轩……”我望着他,缓缓开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伸手,扯下那蒙着面的黑布,终于,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容颜。
突然间,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一切,强暴,血腥,虐心,生不如死的一切,那深深强压在心底不敢释放的担忧,委屈,耻辱……
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化为泪水,狠狠地,冲刷在我的脸上。
“奇轩……是你,真的是你……”我捂住嘴,哭得压抑,却痛快淋漓。
只听奇轩一声长叹,狠狠地将我搂至他的胸前,让我听着他坚定而有力的心跳。
“雪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了他的话,我泪如雨下。
奇轩,我要怎么告诉你,你来得……不晚。
当我看到你的容颜,当我看到你活生生地站在我的身前,我所能做的,只能是感激上苍。感谢他,将你又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