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ACT10[二]
城堡里安静极了,气氛也颇有些压抑。
仆人们低垂着头识趣的想要退走,却又有几个好事的侧着耳朵想偷听个只字片语……
行之天神情淡漠,一张脸没什么感情外露,那眸子又有一份柔和,偏偏不看着准备宣布遗嘱的哑伯,到是紧紧盯着行之若,那神情像是不舍欲说无言偏又抵死的温柔与九分的受伤。
行之若愣怔了一下,硬生生地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心里有些纳闷。
哑伯站在书桌前,有条不紊地将牛皮纸袋上的红蜡封印刮开,默默的,抽出一张纸,瞟了一眼妖之再慢慢滑向行之天,叹了一口气,“现在正式宣读遗嘱。”
“我,行楚天,经过郑重的考虑后特此宣布,下文是关于处理我死后所留下的财产的遗嘱:行氏所有遗产,不动产与百分之九十五的股份给行家亲血统孙女行之若继承,百分之三赠给脱离父女关系的不肖女之子妖之,对于养孙行之天,若行之若在遗嘱宣读前答应与行之天结婚,那么他将获得剩下的股权,若行之若另有心仪人,则剩下百分之二归孙女行之若自主分配。
此协议将在行之若十八岁时,生成有效。这是我惟一存效的遗嘱。在我死后,若发现以前任何有关财产处置的遗嘱,一概作废。”
什么?!
行之若指尖紧紧攥进掌心里,刺痛极了,心怦怦跳得慌乱,脑子里也昏沉沉的……像是不大清醒,她努力睁大眸子,恍惚的看着哑伯的嘴一张一合,倏然她回头望着高傲的站着的行之天。
行之天分文未有?!
他……
他不是行家的……
为什么会这样,一直一直以为他是真正的继承人,所以才可以如此地对待身为养女的自己。
这么多年来一直委曲求全,任命妥协。
结果,命运却开了一个大玩笑……
自己是遗嘱的最大赢家,
百分之九十七……
行之天分文未有。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真是个可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止不住。
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一定是哪儿弄错了。”妖之挽起袖子,束着手在胸前,挑着眉,慵懒地靠在墙上,望着哑伯,“老管家,你肯定这份遗嘱是真的么,我可没想要行家这点破财产……不过……”
他转过头,望了一眼行之天,再望向一脸若然欲泣的行之若,蹙着眉,神情纠结的说,“你肯定之若是行楚天的真正血缘孙女?!”
“是的,行少爷。”
“不要叫我行少爷,我只是妖之,收起你那虚伪的老奴嘴脸,行家没有一个好人,当初我母亲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你们是什么反应……庆幸败坏名声的女人终于走了?那老头现在才想起补偿性的给点安慰,他可别忘了从那天起,我已经与行家没有一点关系。”妖之别过脸去,秀美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忍耐着什么,他倏地一下抬头看着行之若,那碧眸流淌着月色光华,却终究是暗淡了,他没有再看行之若的眼,因为气恼与愤怒,他的耳朵和后颈红成一片。
妖之的声音很低,抱着一丝侥幸和不甘,“之若是生下来便被养在行家的对不对,行之天是那老头领养来的,我才是有真正行家血统的人,如今我该代替行之天娶之若的,难道不是么……”
“妖之少爷,之若小姐是你的亲妹妹,你身上流淌的血已经够孽伦了,请别在执迷重蹈上一辈的孽恋。”
啪的一声……
“别跟我提上一辈……”妖之身子气愤地发着颤,挥着袖子扫开了桌上那些东西……连带着那张遗嘱……白纸纷飞着,在他们面前打着转儿,颓然落下,“妖之……夭之,夭折了就好,我生来便是个错。”他的声音有些抖,绕过哑伯的身边,径自来到行之天面前,身子站定靠上来手也撑住了之天的肩,眼神阴戾的望着他,“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行家的人对么……所以才这么放纵地随我胡来,可是,你可想到有今天,我不是最大的赢家,可是你却输得最惨烈……之若、财产全没了,你可想过有今天?!”
行之天站得笔直,纹丝不动,不语不言。
妖之眸子里发了狠,倏然推开了他,狂笑着,“别人都说我傻,变态归变态……行楚天那老头把你教得更傻更变态,之若你看到了么……他为了你可什么都不要呢,行家……真是可怕。”
“妖之。”行之若忍不住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别……”
别这样。
妖之蓦然望着她,神情愣怔,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笑得更悲伤了,“……我明白了,可是你却始终不懂,我的宝贝。”他俯下身子,贴近她的耳侧,“你知道么,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心疼,心疼行之天。”
行之若一惊,撇开头,神色有些别扭。
妖之站起,昂着首,看着在沙发上一脸闲情自若的祁秀明,嘴角妖冶的勾起笑容,“你今天导的戏很好,时间也掐得很准,不愧曾当过戏子,一下排除了两个对手很兴奋么,不过我可以肯定……”他瞟一眼之若,似非似笑,“最后的赢家不会是你。”
“你……”祁秀明站了起来,耳侧的红钻闪烁,映得脸上也有些恼怒的红。
“懒得陪你们在这儿耗时间。”妖之对着他轻蔑的笑着,哼了一声,徐徐走向楼梯口,白皙的手搭上扶手,长袖垂着,碧眸复杂的望一眼行之若,最终撇开头,闭目,眉目舒展,头也不回的上了楼,那个神情就像是诀别,深深入眼。
行之若舒一口气,
心里头乱糟糟的像是一堆理不顺的毛线,想理清思绪却无从下手。
行之天……
妖之这么闹腾的时候,他却安静,神色淡漠像是与世隔绝,他是料到了会有今天……还是压根就没想到爷爷会最终留一手,这么折腾,所以心伤了沉默了。
没人知道。
之若脑子里还想起那遗嘱上的那句话。
这是惟一存效的遗嘱。死后,若发现以前任何有关财产处置的遗嘱,一概作废。
以前的遗嘱是什么样子?
或许在这之前,行氏集团的所有财产与公司一直都由行之天拥有,他从小就是被作为一个继承人在培养,那么优秀且冷静。
在这个前所未有的戏剧性般的场合,他都能这般喜怒不流露在脸上,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之天在心里应该一直把自己当行家人。
他对爷爷应该也是尊重且亲切……虽然他从没说,但之若总能在他神情中察觉,每天,他总是把爷爷的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那时候他们就爷孙两个人在这偌大的城堡里,应该是温馨的。
可是,在商业上呼风唤雨的行楚天,这个苍老一身孤单的老人,最终是精明,理性多于感性。
这遗嘱……
居然,丝毫都没有留给他。
哑伯叹一口气,像是有些对不住似的,深深望了一眼行之天,步履蹒跚,从怀里揣出一个办公文件夹,掏出一封信。
“少爷,这是老爷生前留给你的。说让我宣读了遗嘱后一并把它交给你。”
“谢谢哑伯。”
“少爷……你这是……”哑伯垂着头,掩饰眼里难受的神情。
这个小少爷他看着长大的……
如今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却还是硬撑着,还依旧言行维持基本礼貌,这有多苦……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祁秀明撑着沙发,扭着脖子一个劲儿的望行之天手上看,似乎对那封信也很有兴趣。
行之若愣怔的望着……
行之天垂眼帘,握着信纸的手有些微颤,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神情古怪,说不出的意味……
让人有些担忧。
一声故意的轻咳,在大厅里格外醒目,祁秀明坐在沙发上使着眼色,那在一旁静站的制服警察们,立马精神抖擞起来。
行止天身子一震……
那张发黄的信纸,
从他的指尖飘落……
“这遗嘱也宣告完毕了,我们也该做事了。”警察公事公办地说,并示意了一纸逮捕令,迎上行之天的眼,“几年前的私人飞机失事,我们怀疑与你有关,正式予以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