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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紫竹狱中探冤情 蜀后宫中收义女

话说徐远在宫殿上面救下了太子王衍,又急急忙忙地前往后宫而来。此时陈王后听说蜀王准备废黜太子,慌慌张张地正要前往拯救。她正待上轿,忽然看见了徐远过来,急忙叫道:“徐先生,救救我儿!”徐远不慌不忙地说道:“陈王后休要慌张,太子已经被我救下了。”陈王后大喜,道:“如此,则要好好感谢徐先生了!”徐远道:“王衍好歹是我的学生,我怎么能够不救他?”陈王后便将徐远邀进后宫,宦官奉上茶水。陈王后问道:“徐先生要去哪里?”徐远说道:“我虽然救下了您的儿子,如今还要设法拯救您的女儿!”陈王后诧异道:“我何曾有过什么女儿?”徐远哈哈大笑道:“我也知道你没有女儿,如今奉送一个上门。”陈王后迟疑道:“却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徐远说道:“她是那金鸡岭上只身捣匪巢,普州城中赈灾救百姓的奇女子,美貌如花,性烈如火,又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王后,你要还是不要?”陈王后猛然想起,道:“她是柳范的外甥女儿,名叫紫竹是不是?”徐远笑道:“正是此人。”陈王后马上说道:“要,这样好的女儿,我怎么不要?哎,你刚才说要救她,她可是出了什么危难?”徐远便将紫竹告翻魏襄,蜀王将她收入监狱准备治罪的事情讲了。陈王后“啊呀”一声,说道:“这个老糊涂!紫竹是柳范的外甥女儿,他不是不知,怎么竟将她投入了监狱?”徐远说道:“蜀王也有他的难处,自古以来,便是这个制度,他也只好如此。”陈王后焦急道:“那么我这个女儿怎么要呢?”徐远说道:“这个简单!紫竹是因为民女告倒当朝大员而致罪,如果她是你的女儿,就是朝廷的公主,还有什么罪过?”陈王后恍然大悟,立即对身边的宦官卢旺说道:“咱们快快前去大狱,救出我的女儿!”

再说紫竹被送到大狱,关入女囚牢房。她看见那里的囚犯成百上千,心中不觉诧异。正在思想,狱中节级朱旬走了进来,伸手说道:“拿来!”紫竹一楞,问道:“什么东西拿来?”朱旬说道:“你这个小小囚犯,难道不懂得狱中的规矩么?凡是犯人初来乍到,必须向我孝敬钱财。你看这狱中的囚徒,不管是杀人放火的强盗,还是拖欠税赋的刁民,以及诉讼争执的邻里,凡是肯孝敬我老人家钱财的,我就免除他们一百‘杀威棒’的痛苦;若是不肯孝敬,哼,哼,看我怎么收拾!”紫竹不由得心中怒火升腾:“你这些狱吏,贪脏枉法,竟向囚徒勒索钱财!”嘴里却冷冷地说道:“你想钱财么,我是一个子儿也没有!”朱旬大怒道:“死丫头,不给你一点颜色,怎么知道老子的厉害!”忽闻门外一阵喧哗,只听得人们大叫道:“王后娘娘驾到!”狱中的士卒们慌忙跪倒尘埃。紫竹放眼望去,只见一蔟蔟宫女和卫士,前呼后拥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年妇人走了过来。朱旬跪在地下,说道:“奴才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迎接,还望娘娘恕罪!”可是他又在心中惊讶:“这王后娘娘巡视监狱,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陈王后说道:“你们都起来!我问你,这狱中可是关着一位少女?”朱旬说道:“禀娘娘,刚刚来了一位少女。”陈王后说道:“开了门,我要进去看看她。”朱旬犹豫道:“娘娘,她可是一个罪犯。”蜀王妃皱了皱眉头。一个卫士喝道:“叫你打开,你就打开,哆嗦什么!”朱旬只得上前,打开了房门。陈王后挥手说道:“你们全部退下!”说罢,笑逐颜开地向紫竹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紫竹姑娘,我来接你出去。”紫竹诧异地问道:“你是王后,我是一个犯罪的女子,你为什么要来接我出去?”陈王后笑道:“我们出去以后再说吧,徐远他们还在外面等候呢!”紫竹这才明白,是徐远搬了陈王后前来拯救自己。陈王后带了紫竹出去,狱卒们谁也不敢吭气。在监狱大门的外边,徐远、石心伍、吴其、吴庆等人一起拥上前来问候。陈王后说道:“徐远,你带了他们都回客栈去吧,我要将她带到宫里去。”

来到后宫,陈王后开口问道:“姑娘,你是嘉州都吏柳范的外甥女儿,对吧?”紫竹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陈王后便将徐远过来的说话告诉了紫竹。紫竹忽然说道:“王后,我可以认您作为我的义母,但是我不想作蜀国的公主!”王妃诧异地问道:“这又是为了什么?”紫竹说道:“公主的地位太高贵了,我只想作一个平民。况且,我还要到观世音菩萨那里去修行,还要回到民间去。”陈王后不禁流下了泪来。紫竹慌忙问道:“王妃,我说错了什么话?”蜀王妃慢慢地说道:“你没有说错什么!”紫竹说道:“那么,您为什么悲戚呢?”陈王后想了一想,下定了决心,说道:“紫竹,你是观世音菩萨的徒弟,早晚也不是尘世间的人,有些实话,我想告诉你!我虽然贵为王妃,但是也有内心的伤痛!”紫竹问道:“你们贵为帝王,难道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么?”陈王后说道:“我与蜀王并不是因为想作帝王,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紫竹说道:“可是你们毕竟是帝王,而且百姓们对于你们还是比较地爱戴。”陈王后说道:“我们出身于平民,比较那些豪门出身的帝王来讲,也许更多地了解百姓的疾苦,能够较好地爱护百姓。可是,人们哪里知道,其实我们的心中也是十分的凄楚!”紫竹大吃一惊,问道:“为什么?”蜀王妃流泪说道:“因为蜀王与我,只有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紫竹内心一震,她听徐远说过,蜀王夫妇会因为江山后继无人而悲哀。陈王后继续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们是在担忧太子。其实我们是在为蜀中的百姓们担忧,也是在为我们自己担忧!”紫竹问道:“这话怎么说呢?”蜀王妃说道:“我们百年之后,蜀中江山必然易手!但是我们毕竟英雄一世,总不能在自己有生之年丢掉江山。否则,不但我们的一世英名会付诸东流,蜀中的百姓也要受尽战乱之苦!”紫竹听到这里,不禁为蜀王夫妇的心境所折服,她忽然跪在地下,诚恳地说道:“母后,请受孩儿一拜!”蜀王妃转过脸色,笑道:“你终于肯作我的女儿了!你想回到民间,以后到观世音菩萨那里去修行,都没有什么不可以!”紫竹感激地说道:“母后,您太好了!”蜀王妃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尽皆无言。忽然,陈王后突然想起什么事情,问道:“女儿,你知道舅舅与我们这一家的关系么?”紫竹说道:“不知道,母妃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呢?”陈王后慢慢地说道:“你的舅舅与我们这个家庭可是大大的有关!当初,你父王好歹也是大唐王朝的一方诸侯。大唐王朝灭亡以后,黄巢手下的降将朱温篡夺了江山,自称梁朝。你父王不肯服从他,于是便与朱氏梁朝年年发生战争。”紫竹说道:“这个我知道。因为战争,我的外祖父和舅舅都到剑门关去修过栈道。”陈王后说道:“那时候,你的舅舅很年轻,他非常聪明,学习武艺很用功。”紫竹听她谈起舅舅的故事,心中非常高兴。陈王后继续说道:“不久,你舅舅就被你父王看中,将他调到了自己的身边,作了卫士。有一次,我们的军队在汉中打了败仗,你父王被梁朝的军队围困在核心,不能突围。是你舅舅奋勇冲杀出来,搬取了救兵,你父王才得以回到成都。”紫竹说道:“这是他作卫士应当做的事情。”陈王后说道:“当时我们周围的将军都没有勇气冲杀出去,个别的人甚至建议投降。你舅舅说道:‘世上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帝王!我愿意突围搬取救兵,请你们坚守两天!’果然两天以后,他就搬来了救兵。”紫竹高兴地说道:“我还不知道舅舅有这么英勇善战的故事。”陈王后说道:“你舅舅不止英勇善战,还是一个品德十分高尚的人!”紫竹问道:“母后为什么这么说呢?”陈王后说道:“经过十几年的战争,我们蜀国终于强大起来了,蜀中也比较安宁了。你父王要你舅舅留在朝廷之中当将军,可是你舅舅怎么也不肯。他一定要回嘉州,说是做不做官并不重要,他必须回到故乡,找到自己的亲妹子!”紫竹说道:“不错,我舅舅为了寻找我的母亲,这一辈子都没有结婚。”陈王后说道:“他的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前几天他到成都来,还高兴万分地向我们说,他已经找到你们了。”

这时候,蜀王进来了。他看见紫竹坐在陈王后的身边,一时间不由得呆了。陈王后说道:“紫竹姑娘是柳范的外甥女儿,在金鸡岭、在普州都为朝廷立过功,我如今已经收下了她作为我们的女儿,你还要治她的罪么?”蜀王“这个,这个”了半天,只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在朝堂之上下令逮捕了紫竹,没想到陈王后却把她接到了自己身边。但是他有这个江山,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陈王后的鼎力支撑。所以,他也不好对陈王后发火。陈王后见了,笑容满面地说道:“紫竹是我们义女,也就是朝廷的公主。公主告倒一个朝廷大员,难道还要治罪么?”蜀王明白过来,马上高兴地说道:“那倒是,那倒是!”陈王后趁机说道:“女儿,你还不上前拜见父王?”紫竹急忙上前,行了跪拜的大礼。蜀王乐呵呵地说道:“女儿平身。”王妃乐滋滋地向蜀王说道:“陛下,你知道我们的女儿是谁吗?”蜀王说道:“你不是说她是柳范的外甥女儿吗?”陈王后说道:“她还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呢!”蜀王睁大了眼睛,问道:“此话当真?”紫竹只得说道:“禀父王,女儿的确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蜀王欢喜不尽地说道:“刚才徐远说,寻找观世音菩萨的弟子,我还说一定要与他见上一面呢!”紫竹忽然说道:“父王,女儿有些建议。”蜀王笑道:“你直说无妨!”紫竹便将自己在狱中的经历说了,蜀王说道:“女儿可是要将朱旬杀了?”紫竹说道:“父王万万不可将他杀了!”陈王后问道:“为什么?他贪脏枉法,又欺负了我的女儿,难道还不是死罪么?”紫竹说道:“可是因为这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就不能杀他了。”蜀王迷惑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一个说法?”紫竹说道:“朱旬固有死罪,但不能因为我而杀了他。可以将他革职,驱逐出大狱。这样才是父王的公正、仁义。”蜀王点了点头。紫竹又说道:“如今大狱之中,关押了上千人,其中固然有杀人放火的强盗,但也有不少因为贫穷交不上地租、税赋的百姓,我劝父王将后面这些人放了。”陈王后说道:“这倒是,当年我们也因为交不上税赋坐过牢嘛。”蜀王终于点了点头。紫竹又说道:“今天这件事情,父王也处罚过重。”蜀王问道:“为什么?”紫竹说道:“魏襄并不了解张科作弊,只能算是失职,可以降职处理。张科、杨朝奉、李初伙同作弊,扰乱国家科举,诬陷他人,固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可以革除功名,判处监禁两年。”蜀王睁大了眼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帮着仇人说话?”陈王后笑道:“陛下,你忘记了,她可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自然不是一般人的心肠!”蜀王哈哈大笑地说道:“我有这样的女儿帮助,何愁蜀中不能安定?紫竹,你既有这样的善心,我明日便在朝廷上宣布,封你为蜀国的抚民公主,同时大赦天下!”

紫竹想起神仙姑姑要她向蜀王贡献“紫竹液”,当时心中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蜀王夫妇倒也是仁慈之主。于是急忙说道:“父王,女儿奉观世音菩萨之命,还要向您献上一种普州出产的佳酿!”蜀王说道:“什么佳酿?”紫竹说道:“普州的特产——紫竹液。”蜀王说道:“紫竹液?以你的名字命名的,这倒奇异!一定是美酒了?”紫竹说道:“还得请父王亲自品尝过,才能说是否美酒呢!”于是紫竹从身上掏出了两个装有“紫竹液”的小净瓶,一起递了过去。蜀王刚刚打开一个酒瓶,满屋里尽是浓浓的异香!蜀王不禁交口称赞道:“好香,好酒!”他猛地抓过酒瓶,往嘴里倒了一小口,细细地品味过,赞叹道:“如此佳酿,真是天上的玉液琼浆!观世音菩萨送给我女儿,还赠给我美酒,真是上天庇佑我啊!”他忽然放下酒瓶,好奇地问道:“女儿,你是不是有些舍不得,怎么用这么小的瓶子装了过来?”紫竹于是将“紫竹液”产生的来历,详细地讲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父王,这酒只生产了一次,又只产出了三个小瓶。为了拯救普州的百姓,我用了一瓶。剩下的两瓶,我全部拿来了,女儿可不是舍不得啊!”蜀王哈哈大笑地说道:“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来人啦,传我的圣旨,明日在宫中大宴群臣,让他们尝尝我女儿献上的美酒!”说罢,又将两瓶酒全部交还给紫竹。紫竹不解地问道:“父王可是生气了?”蜀王说道:“生什么气呢?我要你明天当着全体大臣的面,亲手将这玉液琼浆奉送给他们品尝!”紫竹笑了笑,不由得问道:“他们都来品尝?父王不留一瓶,以后可是没有了啊!”蜀王笑道:“我有了好东西,绝对不独吞!”紫竹称赞道:“父王真是仁爱!”蜀王又笑道:“我要是不能做到这一点,蜀中的军民岂肯追随于我!”蜀王妃又将紫竹不愿意留在宫中,希望继续回到民间的想法说了。蜀王哈哈大笑地说道:“她本来就是一个民间的女子嘛,做了公主以后,依然回到民间,替朕安抚百姓,惩恶扬善,也是功德无量啊!”

第二天,蜀王在朝堂上宣布,册封紫竹为蜀国“抚民公主”,为此大赦天下。宫中大设宴席庆贺,命令太子、群臣和嫔妃一起参加。还特地通知了徐远、吴其参加。紫竹看得出来,蜀王还是一个能够团结臣民、体恤下属的仁爱长者。蜀王说道:“朕昨日得到观世音菩萨的赏赐,收下了这位紫竹姑娘作为女儿,这是观世音菩萨庇佑我们蜀国啊!”众人一起欢呼了起来。蜀王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朕如今宣布,抚民公主替朕巡察四方,享有临机处事的特权,专治贪官污吏,卿等可要小心在意了!”殿下的群臣跪拜在地,一齐说道:“臣等谨遵陛下之命,谨守国法,不敢犯在抚民公主的手里!”蜀王又说道:“便是各位嫔妃及其王亲国戚,一经抚民公主举报,朕也不会宽恕!”众嫔妃也慌忙说道:“我们不敢轻慢国法,犯在抚民公主的手里!”紫竹急忙恭谨地说道:“紫竹本是一个民间女子,蒙父王、母后的错爱,得以跻身王室成员。从今以后,希望大家齐心协力,维护国家稳定和安全,还望各位多多支持。”众嫔妃和大臣们一齐说道:“抚民公主放心,我们一定全心全意支持你!”接着,蜀王又说道:“抚民公主奉观世音菩萨法旨,给我们送来了两瓶‘紫竹液’,孤王不敢自享,请各位都来品尝。”于是紫竹起身,打开净瓶,异香四溢,满殿生香。紫竹从蜀王、陈王后开始,给每人倒了一小杯。蜀王站起来,说道:“此酒乃是天上的玉液琼浆,我们得以品尝,出自观世音菩萨的赏赐。今后我们要一心向佛,祈求观世音菩萨,庇佑我们国泰民安,干杯!”众人尽皆欢喜不已,一口气饮下了这清醇甘咧的“紫竹液”,然后交口称赞抚民公主的美丽、贤惠。蜀王夫妇大喜,下令庆贺三天。

三天以后,紫竹说道:“父王,母妃,女儿来自民间,家中尚有老母,还望放还女儿回家,侍奉老母。”蜀王说道:“女儿不用着急,待我安排仪仗人马送行。”紫竹说道:“女儿本是民间女子,不必安排仪仗。”蜀王想了一想,说道:“也好,仪仗队伍大了,反而扰民;小了,又体现不出王室的尊荣。”陈王后说道:“难道护卫的人马都不用?”蜀王说道:“女儿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难道还怕别人伤害了她么?”陈王后笑道:“如此说来,就依女儿的,一切繁琐礼节都免了!只是女儿还得经常过来看望我们!”紫竹答应,陈王后又吩咐宫女送了许多的金银珠宝过来。于是紫竹辞别蜀王夫妇,约了徐远、吴其、吴庆和石心伍,一道返回了塔子山。村中人心大快。紫竹他们到家,村中张灯结彩,异常热闹。中午时分,普州和安岳县的大小官员们也赶了过来,谒见抚民公主。徐远、玄机子道长和慈音禅师也赶了过来祝贺。整个村子里喜气洋洋。这正是:苦尽甜来皆欢喜,邪消正长尽开颜。不知道紫竹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