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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紫竹自焚

就在塔子山上众人惊慌失措的时候,忽闻紫竹的声音在空中大叫道:“伏尔特吉,且慢!”

众人抬起头来,只见紫竹腾云驾雾而来。她独自一人,衣袂飘飘,手里也只有一枝紫色的竹杖。

伏尔特吉大吃一惊,以为郭舍人他们也一定过来了,暗暗下令弟子们各自加以警戒,又向空中不停地张望。

谁知道紫竹飘落下地,依然孤身一人。

伏尔特吉迎上前去,问道:“紫竹,你为什么一个人回来了?”

紫竹笑着回答:“这里是我的家乡,我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回来?”

伏尔特吉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地说道:“对了,你和郭舍人一定没有想到我们会来到这里,所以你就一个人大胆地回来了。不过,如今你的母亲和乡亲们都在我们的手中,你还是乖乖地顺从了我们吧。不然的话,他们可就有苦头吃了!”

紫竹笑逐颜开地说道:“伏尔特吉,蜀国与夜郎国交兵,与我母亲和这些黎民百姓何干?你要我怎么顺从你?”

伏尔特吉以为有了转机,便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帝王之位,人人做得!你本是一个民间女子,因为美丽做了蜀国一个有名无实的抚民公主。你倘若肯归顺我们夜郎国,让唐牧他们为我们效力,让郭舍人他们帮助我们,将来我们大夜郎国夺得了天下,就让你和唐牧他们人人封侯,你母亲和这里的人们都跟着享受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岂不是好事一场!”

紫竹听了,不慌不忙地说道:“伏尔特吉,此事我就要奉劝你了。虽然如今天下大乱,但是想凭小小夜郎国去争夺天下,无异于痴人作梦!不要说中原大国,就是我们这个小小的蜀国,你们夜郎国也无法战胜。我劝你们早早返回夜郎国,与蜀国各守本分,止息兵戎,让百姓们得一个安居乐业。再说你是一个修行之人,怎么能够为了人间的富贵利禄,毁了自己千百年的修行?”

伏尔特吉勃然大怒道:“如此说来,你是死心塌地要为蜀王卖命,绝对不肯归顺我们夜郎国的了?”

紫竹斩钉截铁地说道:“伏尔特吉,你这话又大大地错了!我本是一个民间女子,谈不上为哪个帝王将相卖命。只是我们母女都信奉菩萨,要在这乱世年间止息兵戈,拯救天下苍生,也为自己积累一些功德!”

伏尔特吉冷笑道:“紫竹,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女子,休与我谈论什么菩萨、功德!你要是不肯归顺,我就将你的母亲和乡亲们全部杀死。你连自己的母亲和乡亲们都拯救不了,还谈什么拯救天下苍生!”

紫竹心中有些慌乱,嘴里却说道:“伏尔特吉,亏你还是一个修行之人,怎么会想得出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你们在战场上斗不过我们,竟然会来到这里打他们的主意!”

伏尔特吉冷笑道:“兵不厌诈嘛。如何能够征服你们蜀国,这就是我作为夜郎国大法师的心愿。征服了蜀国,我就可以成为大夜郎国的开国元勋。至于用什么办法达到这些目的,大家何必去计较呢?”

紫竹听了,心中暗暗地想道:“这伏尔特吉真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只能准备与他争斗了。只是倘若进行争斗,他要是作起法来,我却是不曾学过。”于是在心中暗暗呼叫:“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在她想来,纵使观世音菩萨不一定亲自出现,嫂子王怡然也一定会赶来。只要她们来了,就一定能够战胜伏尔特吉。

不料过了半天,空中没有一点儿的动静。

伏尔特吉看见紫竹沉默不语,猜中她在捱延时间、等待救兵,于是愤然说道:“紫竹姑娘,你休要打什么鬼主意!你赶快做出决定吧,是乖乖地跟随我们走呢,还是让你的母亲和乡亲们受些苦难?不过,话得说清楚,倘若你执意让你的母亲和乡亲们受些苦难,这笔账可是不能记在我的头上。”

紫竹忽然灵机一动,放声大笑道:“伏尔特吉,你不要太猖狂了!你们这一帮狐群狗党,都不过是些魑魅魍魉,以为我就害怕了么?实话告诉你吧,郭舍人他们已经来到了塔子山上,正在那里等候与你比拼法力,你敢上山去见他们么?”

伏尔特吉听了,不知道紫竹说的是真是假,心中犹豫不决。

不料,外面走来了柏天成和肯赞二人。

他们没有听见紫竹和伏尔特吉前面的说话,只是听见紫竹在骂伏尔特吉的一批狐群狗党不过是些魑魅魍魉,因此心中气愤不过。

肯赞说道:“小施主说话好不张扬!不知道你是仗了什么人的势力?”

紫竹从来没有见过肯赞,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不由得一时无语。

伏尔特吉立即挑拨离间地说道:“她不过是仗了郭舍人帮忙,又靠着什么蜀国抚民公主的名头,从来没把我们这些蛮夷之邦的神佛当个人物!”

柏天成勃然大怒道:“那个什么郭舍人在什么地方?刚才这个小姑娘说他在塔子山,塔子山是什么地方?我们倒要前去会会他,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紫竹心中暗暗吃惊,听二人说话的口气,本事还在伏尔特吉之上,显然是伏尔特吉搬来对付郭舍人的救兵,自己肯定对付不了,一定要落入他们的手中。于是心中一动,说道:“我也不知道二位是什么来路,怎么称呼?”

肯赞连忙说道:“老衲肯赞,乃是吐蕃族的法师。”

柏天成气鼓鼓地说道:“贫道柏天成,家居翠屏山。”

紫竹立即说道:“二位都是前辈神佛了。紫竹有一言相告:我的母亲和这塔子山上的百姓与你们却是无冤无仇,但请你们放过了他们。至于郭舍人,我这就带你们上山去见他!”

肯赞说道:“阿弥陀佛,芸芸众生与我佛门皆有善缘!我们怎么会为难他们呢!”

紫竹听了,心想不管是什么来路,只要逼得他们不对母亲和乡亲们下手就行了,于是立即说道:“伏尔特吉,你可是听见了?这位大法师要你放过我的母亲和众位乡亲呢!”

伏尔特吉心中想道:“肯赞的话不能不听。”只得使了一个眼色,让弟子们放过了佛婆和诸位百姓。

柏天成没有好气地对紫竹说道:“小姑娘,郭舍人在什么地方,快带我们前去见他吧。听说他的法力高强,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此时紫竹毫无办法。她为了要救母亲和乡亲,不得不对他们撒了谎。可是郭舍人哪里来到塔子山呢?她只得将他们骗到塔子山上再说。于是向佛婆使了一个眼色,说道:“郭舍人虽说法力高强,但是并不喜欢与人争斗。不过你们既要见他,我带你们前去便是。”说罢,毫不迟疑地带领伏尔特吉他们上了山。

众乡亲不放心,都要一起涌上山去,说是要与紫竹同生共死。

佛婆急忙劝止了大家。

大家回转吴瑶的家中,兀自不肯散去。

吴江说道:“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紫竹一个人在山上必定会遇害,我们怎么可以不上山去拯救她?”

徐远沉吟道:“救是一定要救的!只是这些魑魅魍魉会使法术,你我都是凡夫俗子,怎么能够帮得上忙?”

吴江说道:“这些人既然是魑魅魍魉,纵然会使法术,也是一种歪门邪道。我听说对付这些邪法,可以泼撒粪便、猪血来破解,不如大家作些准备。”

忽闻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你们说什么紫竹?”

大家回过头来一看,竟是马迁、陈武二人走了过来。

吴江大吃了一惊,问道:“你们不是绑着的吗?怎么挣脱了绳子?”

马迁哈哈大笑道:“你们那一点绳索怎么能够捆住我们?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可是蜀国的将军马迁和陈武!”

原来众人在外面闹腾了半天,马迁和陈武便挣扎着爬到一起,相互解开了绳索,走了出来,又听得众人左一个紫竹右一个紫竹,所以有此一问。

徐远一听,大喜道:“二位既是蜀国的将军,这就太好了!现在紫竹姑娘有难,还请你们设法帮助解救!”

陈武说道:“原来你们不是唐国的百姓,而是蜀国的百姓!只是我们不能够明白,你们说的什么紫竹是谁?”

徐远道:“紫竹姑娘就是佛婆的女儿,蜀国的抚民公主。你们既是蜀国的将军,想来一定认识紫竹。”

马迁说道:“岂止是认识,我们还是她的随身侍卫呢!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不认得一家子了!可是,你们不但不招待我们,还将我们捆绑了起来,真是的!”

佛婆说道:“你们不是叫什么张三、李四吗?”

陈武叫屈道:“什么张三、李四,不过是我们随口胡诌的两个化名。我们便是抚民公主的侍卫将军马迁、陈武,可是抚民公主不是在嘉州蛮军营中吗,她怎么来到了这里?”

徐远说道:“这里是她的家乡,她一定是回来看望自己的母亲!你们既然是她的侍卫,怎么会不跟随她在一起呢?”

陈武只得将当初如何得罪了郭舍人,郭舍人的弟子们如何作法,让他们身不由己地腾云驾雾来到了这里,然后他们担心落在唐国的地盘上,便故意化名张三、李四的经过讲了一遍。

众人听了,不由觉得好笑。

佛婆说道:“当初我听兄长说过,嘉州城中有张三、李四两个窃贼,曾经偷过兄长家中的东西,是我的侄儿柳居直将他们制服了。所以听说你们是张三、李四,我便叫他们将你们灌醉,然后捆绑了起来。这却是大大的委曲了二位将军呢!”

马迁、陈武知道佛婆就是抚民公主的母亲以后,慌忙跪拜在地。

佛婆急忙将他们扶了起来,说道:“二位将军,不要多礼。紫竹孤身一人在塔子山上,伏尔特吉带了几个歪门邪道之徒在那里逞凶,还望二位将军前去解救!”

马迁、陈武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伏尔特吉的厉害他们尝过,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可是郭舍人等量神佛人物不在这里,紫竹却是性命难保。想了一阵,马迁大叫道:“陈武,你快去嘉州搬来郭舍人,我拼了性命上山去保护抚民公主!”

徐远摇摇头,说道:“此去嘉州遥遥千里,远水难救近火。不过,我看后来的两位好像还有慈悲之心,不如大家一起上山,恳求他们放过紫竹。”

马迁、陈武只得答应。

此时普州衙门听说塔子山上有了贼人,便派田禄带了数十个公人过来捕捉。

于是众人又一起拥上山来。

再说紫竹带领伏尔特吉师徒、肯赞和柏天成等人上得山来。只见山上除了一座白塔,山腰间有一座茅庐,哪里有一个人影?

伏尔特吉大怒道:“紫竹,郭舍人在哪里?”

紫竹笑道:“他自然在我的家中。”

柏天成说道:“小姑娘不可以说谎!”

紫竹说道:“你们到了我的家中,自然就能看见他。”

原来紫竹想道:“郭舍人并没有过来,师父和嫂子也不会来了。伏尔特吉的目的是胁迫我归顺他们,倘若我死了,他们就一定不会为难母亲和乡亲们了。”

于是她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

伏尔特吉他们跟随紫竹走了不久,便来到佛婆的茅庐面前。

柏天成高声叫道:“郭舍人,你在这里么,道友柏天成专程前来拜访你了!”

屋子里面寂然无声。

伏尔特吉大叫道:“郭舍人,你是修真得道的高人,怎么能够藏头掖尾?今天我约了翠屏山柏天成道兄,还有吐蕃国肯赞大法师,一起来与你切搓技艺。”

可是屋子里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肯赞皱了皱眉头,问道:“小姑娘,莫非你在说谎?”

紫竹坦然相告道:“不错,小女子正是在说谎。”

肯赞生气地说道:“真没有想到,你又年轻,又美丽,居然会在我们这些老人面前撒谎!”

紫竹说道:“小女子也是被逼无奈!”

柏天成怒道:“你怎么被逼无奈了?”

伏尔特吉急忙说道:“这个紫竹人小鬼大,她依仗蜀国抚民公主的地位,又有郭舍人为她伸腰壮胆,不但欺凌我们神佛人物,还发兵攻打别的国家。”

肯赞斥责道:“真没有想到你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姑娘,竟是这么一个心如蛇蝎的人物!老夫真要代替上天废除了你!”说罢,满脸怒容,竟向紫竹面前逼来。

紫竹毫不畏惧,正义凛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哪一路神佛人物,但尊你一声前辈。你们要杀要剐,我紫竹绝不皱一下眉头。只是你们必须明白,伏尔特吉乃是满口胡言,你们休要听他的挑拨离间。否则将来上天必定降下灾厄惩罚你们!”

肯赞被激得大怒。

柏天成也发怒道:“小姑娘,你休要在此逞口舌之能!快说,你欺骗了我们,该当何罪!”

紫竹冷笑道:“我欺骗了你们,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的母亲乃是一个信奉菩萨的佛婆,你们不可以再为难她老人家了。还有,这里的百姓们都是无辜的,你们也不可以危害他们了!”

肯赞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你真的把我们看作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了?你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他们的!只是你怎么向我们交代,却要快一些,不要磨磨蹭蹭的!”

紫竹听了,知道后来的二人心地还算不坏,估计他们不会危害母亲和乡亲们,于是从容不迫地说道:“我要进屋收拾一下,然后就给你们一个交待!”说罢转身走进了屋里。

伏尔特吉对尤珍说道:“你进去看着,不要被她使诡计从屋里逃跑了。”

尤珍娇憨地道:“你什么事儿都叫我去?我才不去呢!”

格格曼和赛西忽然说道:“师父,就让我们进去吧!”

伏尔特吉很不高兴地看了尤珍一眼,又赞许地看了格格曼和赛西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格格曼和赛西走进屋去,猛地一下了跪在紫竹的面前,低声说道:“耶苏陀曼,请接受我们夫妇一拜!”

紫竹大吃一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叫耶苏陀曼?”

格格曼说道:“耶苏陀曼,您忘记了?我就是当年在这个山崖前面出现的巨莽。这位就是我的夫人赛西。”

紫竹又问道:“你们怎么来到了这里,又与伏尔特吉混在了一起?”

格格曼说道:“说来话长。”于是简短地将当年在川南翠屏山被伏尔特吉强收为徒的经过讲了。

紫竹这才明白过来,便问道:“你们既然现身见我,不知道有什么话说?”

格格曼说道:“耶苏陀曼,您的身份尊荣无比,既拿我们当朋友,如今您有了难处,我们夫妇打算冒死救你出去。”

紫竹沉吟了一会,说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们夫妇也救不了。想来你们也有一定的法力,不如赶紧下山去保护我的母亲和众位乡亲!”

格格曼着急地说道:“可是您怎么办呢?”

紫竹说道:“你们不要管我,我自有应付他们的办法,保护我的母亲和众位乡亲要紧。”

格格曼还在犹豫,紫竹说道:“格格曼,朋友拜托你的事情还不赶快去办么?倘若我的母亲和众位乡亲有个一差二误,我就永远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格格曼无法,只得说道:“耶苏陀曼,那你要好好保重了!我和赛西马上下山,立即就去保护您的母亲和乡亲。”

格格曼和赛西出来,伏尔特吉问道:“她在屋里做什么?”

格格曼说道:“她在屋里装饰打扮。我们劝说了她,她已经答应归顺我们了,只是要求我们去将她的母亲接上山来,然后就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伏尔特吉大喜,于是说道:“那你们还不快去?”

格格曼他们走了以后,许久还不见紫竹从屋里出来。

伏尔特吉焦躁地说道:“不知道她还要在屋里磨蹭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忽见屋内冒出一股股浓烈的烟雾,接着升起一团团红红的火焰,可是却不见紫竹从屋中出来,也没有听见她的一点儿声息。

伏尔特吉大惊失色道:“她竟然纵火自 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