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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护少女唐牧用心 除贼酋紫竹定计

话说小喽罗将高强扶到山寨的“聚义堂”上坐定,唐牧、马迁和陈武等大小头目已经闻讯赶来。

那陈武也是山寨上的头领之一,那天下山抢劫,他留守山寨,因此没有出面。

马迁见了高强的伤势,不由得奇怪地问道:“大哥,你是怎么搞的,连一个小妮子都收拾不了?”

高强又羞又气,只得说道:“邪门,邪门,真******邪门!”

马迁说道:“一定是哥哥看见那个小妮子貌美如花,心中早就软瘫了,打起架来,哪里还是她的对手!”

唐牧说道:“马迁,你休在这里胡说八道!哥哥岂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别有原因!”

陈武与马迁一样,虽然武功高强,心中却是不大明白,此时也说道:“一定是哥哥多喝了几杯,自己先就醉酥了,还怎么去和别人打架!”

唐牧又说道:“陈武,你也在这里胡说八道!哥哥何等的酒量?纵然哥哥喝醉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难道也收拾不了么?”

马迁、陈武听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才不再言语。

高强叹了一口气,说道:“唐牧说得对!这小妮子好像突然会使什么魔法,她的每一招,每一式,好像都极有灵气,必然击中老子的重要穴位,使得老子浑身疲软,无力招架。”

唐牧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她有这样好的功夫,在山下怎么不使用出来?”

高强说道:“老子也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马迁说道:“既然如此,留着她还有什么用处?不如一刀将她杀了。图个痛快!”

高强睁大了眼睛,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气。

陈武见了,说道:“大哥,你可得要江山,不能要美人!”

高强脸色一变,已经很有些愠怒了。

唐牧急忙说道:“二位兄弟不要胡言乱语!紫竹虽然美丽,毕竟是柳范的外甥女,我们将紫竹抢上山来,柳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将来逼着我们交人,我们交不出来,怎么办?现在岂能随随便便地将紫竹姑娘杀了?”

唐牧的这一番言语,高强自然明白不过。

唐牧是个读书人出身,因为沦落江湖,才被迫与自己为伍的。

前几天,唐牧就曾经说道:“我们抢劫过往的富商,小商小贩是不是可以不抢?尤其不能轻易地杀人,我们还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高强很不高兴地说道:“兄弟,我们已经抢了不计其数的财物,杀了不知道多少的过路人,还有什么后路可以留?”

唐牧说道:“哥哥,不是我灭自己的威风,长敌人的志气。小小金鸡岭,毕竟不是蜀国朝廷的对手啊!”

高强不以为然地说道:“李存勖不是派人来说,要我们广招兵马,与他里应外合,攻取蜀国么?”

唐牧说道:“哥哥此言差矣!李存勖的唐国看似强大,其实处境比蜀国还难。他早年励精图治,报了父仇以后,已经丧失了大志,不会还有什么大的作为。哥哥如果与他联合,蜀国必然倾力来攻,金鸡岭必然断送在这件事情上!”

高强不满地说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唐牧说道:“我们应该等待蜀国招安。”

高强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蜀国国小兵弱,而且蜀王老迈,我们绝对不能投降蜀国。”

唐牧知道,高强觉得蜀国不会给他太大的官职,因此极不情愿接受蜀国的招安,于是问道:“要是嘉州发兵攻打,我们应该怎么办?”

高强说道:“金鸡岭三面俱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独路可以上山。我们有了这般险峻的山寨,怕他嘉州发兵么?”

唐牧还是劝道:“山势险峻可以固守一时,但是如果被人家长期围困,不过两三个月,粮草断绝,我们就再也无法坚持了。”

高强还是不肯答应。

昨天,唐牧又对高强说道:“大哥,我们抢劫紫竹的计划,我看风险很大!”

高强说道:“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与他们血战一场。难道老子弟兄几个,还怕了他柳范不成?”

唐牧说道:“怕是不怕。只是天下何处无芳草?如果哥哥喜欢美女,兄弟设法为你选聘一个民间女子,千万不要去招惹官军!”

高强说道:“人人都说紫竹美艳天下,老子的心中麻酥酥的。除了紫竹,别的女人老子不要!兄弟,你就成全了哥哥吧,不必再劝了!”

唐牧无法,只得跟着高强下山抢劫紫竹。

现在唐牧重新提起紫竹与柳范,那意思再也明显不过,竟是要求高强放了紫竹。

高强心中很不高兴,但是整个山寨之中,只有唐牧文武双全,许多事情必须依赖于他,也不好随便加以申斥。过了一会儿,高强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怕你们笑话,自从见了这个小妮子,老子已经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了。若是不能够将她弄到手上,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活下去,还望兄弟们帮老子筹划筹划!”

听了这般说话,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前两天,唐牧、马迁、陈武三人在一起议论,都不赞成抢劫紫竹,只是碍于高强的面子,不得不跟随他行动。今天紫竹透出了一身怪异,他们都有趁机释放紫竹下山的想法。高强如此一说,三人俱不好开口了。

高强见三人都不说话,故意说道:“老子打算,明天带着紫竹离开山寨,省得官军前来山寨要人。你们兄弟三人,好好地经营山寨吧!”

马迁、陈武极重江湖义气,连忙说道:“兄长,你这是何苦呢?为了区区一个紫竹,竟要抛弃你亲手创建的基业!”

高强冷冷地说道:“人是老子抢的,祸是老子惹的,要杀要剐,老子一个人承担,不想连累大家!”他如此说话,明是看准了马迁和陈武的性格,一定不会再阻拦他娶紫竹。到时候,唐牧独不拗众,也只得同意。

果然不出所料,马迁立即大叫道:“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挡,分什么彼此?兄长既然喜欢那个小妮子,我们就与官军干上一场!怕事的不是英雄好汉!”

陈武听了,也在一边摩拳擦掌,呐喊助兴。

唐牧见了,只得劝道:“兄长一定要娶紫竹姑娘,不如找个稳妥之人,慢慢地劝说。人家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逼得紧,上了吊,咱们可是不划算!”

马迁说道:“哪里去找什么稳妥之人?”

唐牧说道:“石心伍这个人挺会说话,就让他出面试试吧。”

高强开初听唐牧说“逼紧了”、“上吊”之类的话语,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要是紫竹寻死觅活,还真的不好办。”后来听说让石心伍前往劝说,他才高兴起来,说道:“不错,还是唐兄弟见多识广,一切就请唐兄弟从中安排吧!”

唐牧找到石心伍,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然后撤走了看守紫竹的两个小喽罗。

石心伍是山寨上的一个伙夫。他为人精细,能言善辩。

紫竹因为神仙姑姑不肯带走自己,还在那里生气,不吃不喝,也不睡觉。

石心武进去一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端来一碗汤面,走上前去,劝道:“姑娘,如今就是这种世道,你就认命了吧!”

紫竹大骂道:“你们这帮狗强盗,休要在我的身上打什么主意!你就是拿了龙肉、海参,我也不会吃上一口!”

石心伍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称赞道:“姑娘好有气魄!若是平常女子,只怕早已经吓得瘫痪了,哪里还敢骂人!”

紫竹听他说话之间,还有一丝儿良心,便也不再辱骂了。

石心伍趁机劝说道:“其实人人都是父母所生,也会养儿育女,他们何苦这么作孽呢。”

紫竹听了,心中想道:“看来他虽然是个强盗,到底良心尚未全部泯灭。”于是反过来规劝道:“我看你也说得不错。杀人放火,抢劫财物,都是天怒人怨的事情。你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何必混在强盗窝子里做坏事呢?如果哪一天官军前来围剿,你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石心伍叹息道:“这种日子,岂是我们心甘情愿过的!”

紫竹诧异道:“那么,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石心伍说道:“我本是江夏人氏,今年六十五岁了。中年丧妻,不得不独自抚养四个儿女。”

紫竹说道:“那么你也是很辛苦的了!”

石心伍说道:“不是辛苦,而是命苦!”

紫竹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石心伍说道:“这都是战乱带来的啊!帝王将相们争来争去,吃苦受罪的还不是我们普通老百姓?”

紫竹还是不能明白,呆呆地望着石心伍。

石心伍慢慢地说道:“我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在战争中死了,一个儿子当了蜀军的俘虏,至今生死不明。女儿病死,如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紫竹不由得对他有了一些同情。

石心伍继续说道:“我的一个媳妇在战乱中被散兵游勇奸杀了,另外一个媳妇被逼得跳水自杀了。”

紫竹听到这里,对于石心伍再也恨不起来了。

石心伍继续说道:“前年,我和女儿入川来寻找小儿子,女儿在奉节病死,谁知道碰上了这帮强盗。他们将我抢上山来,见我没有财物,便想将我杀了。”

紫竹问道:“你怎么活了下来?”

石心伍说道:“后来他们让我做饭烧水,从此我就不明不白地当上了强盗。”

紫竹便对石心伍说道:“我原来以为,强盗一类,必定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没有想到其中还有你这样的可怜之人!”

石心伍苦笑道:“山寨中间的小喽罗,多数还是善良百姓,或者因为生活的贫苦,或者是因为交不起赋税徭役,才逼得走上了这条犯罪的道路。古往今来,做强盗都没有好下场,死了以后必然下地狱,堕轮回,痛苦不堪。因此,人们只要有一线生存的机会,都不甘心沦落为强盗!”

紫竹忽然想起神仙姑姑要自己拯救其他人的说法,便问道:“你们山寨之中,还关押着其他人么?”

石心武说道:“这种强盗窝子不是官府,关押其他人干什么?看不顺眼就杀掉。如果关押了,还要供给伙食,岂不是白白地浪费山寨上的粮食?”

紫竹明白了,神仙姑姑所讲的其他人,一定是指这些被迫为匪之人。

紫竹于是问道:“你们既然心生悔意,何不下山投降官府?”

石心伍回答:“要投降官府,我们也有难处啊!”

紫竹说道:“你们要投降,还有什么难处?”

石心伍说道:“高强不准我们投降,我们怎么敢投降?”

紫竹说道:“原来你们害怕高强。”

石心武说道:“岂止害怕高强?我们还害怕官府。我们投降了,官府会怎么对待我们呢?我们也不得不担心。”

紫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石心伍说道:“我们毕竟当过强盗,官府什么时候要惩治我们都是可以的。还有,我们中间良莠不齐,有的人后来也可能重新犯事。那时候,我们还是要受到牵连!”

紫竹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还有这么多顾虑!”

石心武说道:“是啊,不是我们不愿意投降,而是我们没有办法投降。如果没有官府确切的保证,我们下山投降,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紫竹听了,大义凛然地说道:“老人家,放心吧!你们如果真有投降之心,我敢让嘉州城的官府赦免你们无罪!”

这时候,外面一人穿门而入,高声说道:“姑娘,此话当真?”

紫竹一看,却是匪首之一的唐牧。虽然他长相文雅,但是毕竟参加过那天的抢劫活动,所以紫竹对他没有一点儿的好感,当下冷冷地说道:“你不是好人,我凭什么要担保你?”

石心伍急忙说道:“姑娘,你误会了。唐寨主其实是个好人!他是湘江边上一个文武双修的读书人,因为被乡中的豪绅抢走了他的妻子,杀害了他的父母。他一怒之下,杀死了仇人,逃到蜀中。走投无路之下,这才上山入伙的。”

紫竹惊讶道:“有这样的事情?”

唐牧虎目含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紫竹说道:“你既是读书之人,虽然被迫上山,总不会跟着他们干坏事吧?”

石心伍说道:“姑娘,唐寨主没有干过什么坏事。高强杀人放火,他曾经屡次相劝。我被他们掳上山来,依照高强的想法就该被杀,唐寨主劝他留下我烧茶做饭。这两天,唐寨主还在竭力劝说高强放你下山。可是,高强的劣性不改,死活不肯同意。因此,唐寨主早已有心投降官府了。就是今天我们的谈话,也是他专门安排的!”

紫竹抱歉地说道:“原来如此,我错怪你了!”

唐牧平静地说道:“我们读书之人,只望为国家建功立业,为百姓保护平安,谁肯轻易就作强盗。”

紫竹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唐牧说道:“投降官府的事情,必须极端机密,不能让高强知道了。”

紫竹问道:“你们现在怎么打算?”

唐牧说道:“我们悄悄地放你下山,请你立即去到嘉州,带来官军,我们里应外合,一起逼迫高强投降。”

紫竹想了一想,说道:“不行,你放走了我,高强立即就会知道。”

唐牧说道:“大不了与他血战一场!”

紫竹说道:“不行,大战一场,会死不少人。我的目标是救出所有的人。还不如你们随我一起下山。”

石心伍说道:“也不行,我们走了,金鸡岭没了内应,官军很难攻破。”

紫竹想了一想,问道:“高强的死党有多少人?”

唐牧说道:“其实高强并无什么死党。”

紫竹又问道:“对你忠心耿耿的人有多少?”

唐牧说道:“少说也有三四十人。”

紫竹再问道:“马迁、陈武两人呢?”

唐牧说道:“马迁、陈武,他们只是分不清好坏,跟随高强干了些坏事,但是许多时候,他们也是反对高强的,还可以争取过来。”

紫竹听了,心中有了计较,便说道:“唐首领,你能不能杀了高强,带领山寨中的全部人马投降官军?”

唐牧犹豫道:“我们毕竟相处了几年,要杀他一时还下不了手。”

石心伍说道:“高强不除,金鸡岭的贼巢难破!”

唐牧想了一阵,终于狠心说道:“那么我再设法逼他,倘若他执迷不悟,也只得将他杀了。”

紫竹大喜,如此这般地对唐牧和石心武说了。

唐牧、石心武听了,十分高兴。

这正是:善恶处泾渭分明,急难时聪慧方现。不知紫竹说出什么计策,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