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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可能来过很多次,对去乾门轻车熟路。秀末已经被小狐点了穴道,不用再以扇压穴,于是两人各自放开行走,速度比刚才有所提升。
我们一行走至石狮之处,可能只用了两盏茶的功夫。
只要走完最后一段直路,就可以出去了。
我这株穿越的笨草,也有很久没沐浴阳光雨露了呢。
于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只是为什么越走越黑了?
我猛地住足,回手去抓小狐。
小狐那时已经停住了:“怎么没有点灯?”
秀末很平静地回答:“锦元马上要攻入了,孤当然会下令灭灯。难道孤会留着灯火给他们指路?”
哦,他说的有道理。
黑暗之中才好做手脚。不论是对锦元帝,还是对我与小狐。
我扭身回看,我们的来路居然也以熄灯了。
可我并没有看到有人来熄灯。
这是我所见识的古人的智慧,他们居然用油做出了程控灯。
在我感慨的时候,周围很快就只有黑暗。
我适时地举起刚才缴获的战利品火折,点燃。
同时忍不住去瞪小狐。
什么家门无光。
如是娶了我,才是光耀了他们温家的门楣呢。
现在不正我高举着灿灿光辉的火折,在指引着前进的道路吗?
小狐看我的脸,忽然就皱眉,忽然就失笑。
笑容诱人,像只从碧水潭中悄冒出来的小荷。
我做个口型:“笑什么?”
小狐干咳一声:“这是赞赏,赞贤妻有先见之明。”
很想说一句多谢夫婿夸奖,但也只能张张嘴而已。
……
继续前行全是上坡之路,走起来气喘吁吁。
应是快到大门处了吧?
昏黄的微明之中,耳尖上似被什么抓了一下,而后有潮湿的感觉。
我伸手去摸,居然是一小滴白色的水糊。
奇怪。
驻足细看,耳旁又忽地刮过一阵小小的冷风。耳朵更凉了。
偏巧小狐也在说:“奇也怪哉。”
说完,小狐猛地起手,一把把我逮进了他怀里,同时展扇横划,扇页的边缘切中了秀末的脖子:“收起你那些可爱的小玩意!”
什么小玩意啊?
还未待我细想,秀末已经直挺挺地站住了。他那时居然在笑。他抬起一根手指,指着我和小狐,笑得美目泪光莹莹。
小狐的长眉紧了紧:“你刚才一直在招唤增援,现在它们来了,是么?”
对于小狐的问题,秀末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抿起嘴,发出了一声轻叫。
地道里响起哗哗地扇翅膀声。
在火折可以照亮的微小光圈内,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阴影。
它们似恶鬼般,乍现在黑与白的交界点,一声狞笑,扑向我和小狐。
居然是万恶的蝙蝠!
它们是冥狱的使者,它们的翅膀驾驭着亡灵的诡舞。
秀末,他居然也能指挥蝙蝠,是方素儿教他的,还是他本就是方素儿的师傅?
面对数以万计的蝙蝠,小狐只能撤扇回挡,他不但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我,“别怕。”他对我说。他的眼中有秋湖之水的光亮,坚定,平静,而永恒。
我不怕。有你在身侧,再艰难的路,我都会走。
只是闪念间,小狐的扇子已经划出一个光屏,将蝙蝠挡在我俩身外。
我也只有刹那的分神,马上就明白过来,战斗又来了,现在从蝙蝠口中逃生是最最紧要之事。
好在是与这些畜牲的第三次会面了,少了些惊恐,多了些镇定。
飞快拽出腰间的手壶弹,点着,冲着蝙蝠大举压下的方向,扔出。
在扔出的同时,小狐提起我的身体,飞快向后倒纵。
我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似倒挂于疾行的赛车……
在飞翔里,没有蓝天白云,心旷神怡,有的只是惊心动魄。
地道里响起秀末的狂笑声:“温玉安,就凭你的肖小手段,也妄想拿住孤!”
“温玉安不行,那朕呢?”秀末狂魄的气息还未散尽,地道里又响起一个声音,和雅清悦的如扑面的春风。
“陛下!”我惊叫。
我以为我做梦了。又或者是我死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了锦元帝的声音,怎么会又唤出了心中久违的两个字,陛下呢?一种莫名的心绪开始在胸中升腾,芜杂而强烈,是陛下,他终于来了。
地道内的铜灯是瞬间恢复明亮的。于是在我眼前展开的是一个与黑暗险恶完全不同的视界。
在这个视界里,有一排一排盔明甲亮的士兵,他们戴着精铁的面具,跪在地道中。
无论恶魔的爪子再长,牙齿再利,都无法突破他们的钢铁外护。
他们手持的是精致的弓弩,每扣动扳机,就有密集的铁箭如飞蝗射出。地面上落下层层地黑雨,是利刃剖下的恶魔们的血肉。
他们擎出了罗天的大网,自天的那边挥出,抛一个虹的彩弧,将漫天四散的恶魔牢拘其中。
我看呆了。原来再猖狂,再不可一世的事物,也有被灭亡的时候。
原来大快人心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要拍巴掌了。我想唱歌。但最先到来的却是泪水……,不不,那不是泪水,那是千千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