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恶人先告状,就是莫轻烟此刻的恶行。
小陈一张面瘫脸终于也起了变化,没想到自己的清白被人给这样玷污了,他当然不会任由事态扩展而无动于衷。
他竭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这股郁闷,声音还是如白开水一般乏味,“阎老爷子,二少,裴先生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他跟厉老爷子的谈话,莫小姐也不例外。然而莫小姐非要强闯,我迫不得已才加以阻拦,并非莫小姐所言陈某是个下三滥的禽兽。”
阎子夜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绝,真是绝了,下三滥的禽兽。
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存在感接近鸭蛋的魁梧汉子没想到还能语出惊人,将了莫轻烟一军。
“爷爷,我以我的人格保证,小陈所言,绝对发自肺腑。”
阎子夜自然是毫无立场支持小陈的。
他也是知情者,知道小陈的命,是裴救的,所以小陈对他可谓是忠心不二,自己想要挖人,裴没有阻止,让他亲自去找小陈谈判。
若是小陈肯,他二话不说放人。
于是,自己还曾兴致勃勃去找过小陈,开出比裴所给予的条件优渥上好几倍的,却依旧没能打动小陈的心,失望不已。
从此,他也就死心了,这样千载难寻的死忠下属,是需要运气的,裴走了****运罢了。
小陈是怎样的人,阎老爷子也从厉老爷子口中听闻过。
可轻烟,又是他最近几年看着长大的,一时间,他也骑虎难下,颇为为难。
阎子夜拧了拧眉,按道理说,这病房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人应该不会不闻不问才是。
为何裴跟厉老爷子都没有出声或者出来呢?
裴还过得去,厉老爷子这般沉得住气,任莫轻烟被人欺凌可就说不过去了。
往日里,他对莫轻烟看得极重的……
阎子夜这会有些想不通了,他正寻思着跟爷爷提一下,没想到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裴之沛伟岸的身子堵住了门口,“阎爷爷,你是来探望我爷爷的吗?”
阎老爷子迫不及待地点头,“是啊,之沛,我闲极无聊就晃到这了,去里头坐会,方便吗?”
他恨不得快点避开这样尴尬的场面,要是再让他老人家判断谁对谁错,都令人头疼不已。
裴之沛点了点头,“阎爷爷那快进去吧。”
阎老爷子在阎子夜的搀扶下入内,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阎子夜后悔莫及,他不想进来的,还是想在外头瞧热闹的。
裴之沛的声音不咸不淡,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莫轻烟,“你闹什么?”
莫轻烟的心底蓦然一痛,她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他,她悲哀地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带了浓浓的厌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到底何时,他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
她是如此爱他啊,而他却深深地厌恶着她,老天爷,也太造化弄人了。
“裴,是小陈不让我进去。”
面对这样冷漠无情的他,她口中“非礼”两个龌蹉的字眼如鲠在喉,迟迟发不了音了。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是不会信自己的。
小陈开的口,或许都比自己有份量多了。
“是我这么吩咐他的。”
裴之沛平静地道。
“为什么?”
她喃喃低语。
他的唇边,忽而牵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并没有看她,声音清淡地响了起来,“你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你在我外公这吗?既然都在了,还用得着再进来吗?”
莫轻烟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定定地注视着他,“就因为我撒了谎吗?”
裴之沛转身,声音里带了冷漠,“不止。”
莫轻烟震惊地抬眸瞪着他的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底的冷,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你跟外公说了什么?”
闭门商谈,又刻意叮嘱不让她进去,除非涉及的话题是跟自己相关的。
她刻意抢先一步到来,难道还是慢了一步吗?
莫轻烟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颓然地发现效果惨淡。
他眉目间的神情没有半丝的改变,静默了片刻,才开口,“也没什么,只不过告诉他,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在莫轻烟的耳边响了起来,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她的双腿瞬间瘫软,几乎站立不住。
心底掩藏不住的震惊焦灼,犹自带了一丝不敢置信。
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根本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的心绪,一时间,凌乱不堪,又太过复杂。
难怪……
难怪她在门外又喊又编的,厉老爷子却没有出面。
裴,可真够狠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手段,她还是跟他学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被他照搬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莫轻烟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苦笑。
“你怎么可以……”她的声音一下拔高,一下又低了下去,“你是可以这么做,这么做,你就不用被外公逼迫娶我了,你解放了。”
“我本来并不想这么做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轻烟,我说过让你不要去招惹她。”
“我没有……”
莫轻烟幽怨惊惶地张口否认,却被裴之沛伸手止住,他转眸深深地盯着她,眸心深处,失望之色,一览无遗。
她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凝结成冰。
当他转身推门入内的时候,他听到了小陈的声音响了起来,“裴先生,莫小姐晕倒了。”
裴之沛眸心深处,似掠过了一丝紧绷,“你去叫姜医生来。”
然后,他转身,推门入内,没有再理会地上躺着那个装晕的女人。
病房内的气流,是空前的异常,难得的寂静,厉老爷子脸色难看,阎老爷子还有阎子夜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阎老爷子,似乎又老上了十岁。
原本,他从子末出事的打击中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以往健康的身子就大有亏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