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晴天霹雳,阎子末本来瘦得不成形的脸庞,刹那显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他的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使出了浑身的气力,吼完,身子虚弱到了极点,不停地喘气,又喘气。
莫轻烟漫不经心地轻笑出声,“这当然是你昏迷不醒时候发生的事情了,还是你的好兄弟裴告诉大家你我之间的丑事。以你前妻的性格,你觉得她会委曲求全留下来跟你这个出轨背叛她的植物人过一辈子吗?”
她漂亮的脸蛋,布满了阴霾,眉宇间、唇畔皆浮现了浓浓的讥诮之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还是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阎子末伸手捏了捏眉心,对于莫轻烟变成这样,他罪无可赦。
印象中,她一直在众人面前展现一个得体完美的她,因为她一直很努力想要嫁给裴,与之齐肩比翼。
她言语间的犀利,字字如刃,刀刀狠狠捅进他的胸口,没入其中。
是啊。
以婕瑜的性格,她爱憎分明,是断然不会接纳一段已经出现了痕迹跟瑕疵的婚姻。
对于她的变本加厉嘲讽奚落,面无表情的阎子末一直缄默不语,内心的痛楚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
难怪,他醒来一直没有看到她守在自己是身侧,这段时日来,他一直在做梦,做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梦醒,却是如此的不堪,早知如此,他宁愿不要醒来。
阎子末缓缓阖上了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淡淡地出声,“你先走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莫轻烟等来了一个勉强马虎的答案,便识相离开,阎子末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她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他的,何况那一晚,都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
对于青州发生的一切,远在清水稻花村的钟意情却丝毫不知。
她已经适应了喂猪喂鸡鸭浇水的平淡生活,肚子里的这一个,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不便。
只有肚子饿得惨了,才会有想吐的冲动,其它时间,都好好的,没有折腾她。
菊香姐说了,她怀黑壮的时候,吐得死去活来。
相对而言,她算是女人中最幸福的了,没有孕吐的烦恼。
而且,对于油腻的食物,她也没有挑剔,以前,在来稻花村之前,她从不吃那种油腻腻的肥肉的,觉得这东西吃到嘴里,便恶心。
当然,以前她也几乎没有吃这种大块肥肉的机会。
黑壮尽管在学业上上进勤奋,但效果不怎的,有一回拿着本子过来请教她之后,便经常过来请教了。
钟意情倒是不厌其烦教导他,不过黑壮这方面的资质,她是真的不敢苟同,太笨了。
她真的很想打击下他,不过还是出不了口。
除了学习成绩差,黑壮还是一个懂事到无可挑剔的好孩子。
“黑壮,这一题应该是这样的……”
当钟意情反复解释到第三遍,黑壮头都开始大了,不好意思地猛挠头,“钟阿姨,我是不是太笨了?”
“没有。”
对上这么纯真无邪的双眸,她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安慰道。
“钟阿姨,我打算辍学了,我在学校读不进书,又浪费时间,在家还能多帮我妈分担些农活。”
小小年纪的黑壮已经想得比同龄任何孩子都来得多。
当晚,钟意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钟阿姨,我打算辍学了,我在学校读不进书,又浪费时间,在家还能多帮我妈分担些农活。”
她伸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如果……如果她生下这个孩子的话,那么将来会不会跟黑壮一样懂事呢?
她想,如果她一辈子都住在稻花村,跟菊香姐黑壮一起,那这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不会被裴之沛找到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有些心动了。
没有裴之沛的骚扰,这样的日子,她都有些期待了起来,连带地,这个孩子,似乎都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也不是非要拿掉不可……
有关莫轻烟想要谋害他的事情,阎子末并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可能内心对她的愧疚使然。
阎家人隔天过来探望他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被家人嘘寒问暖,他的头,都不禁隐隐作痛起来。
他这人,虽不是八面玲珑之人,但处理起自己拿手的公务,向来是游刃有余。
但与人相处,尤其是与亲人相处,他时常找不到诀窍,这一方面,连他自己也清楚,远不及弟弟子夜。
“哥哥,你可要好好把身子养好,这样我就能把手中那些讨人厌的事务都还给你了,这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忙得连追个女人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阎子夜状似漫不经心地提及,脸上恨不得快点撇清的神色,让人哭笑不得。
阎老爷子有些感伤,权势之于男人,向来是染上了便欲罢不能,这小孙子却特立独行,走不同寻常路。
明明有出众卓绝的能力,却不堪其扰,恣意追求畅快散漫的人生。
其实这种人,是最幸福的。
也罢,幸好子末醒来了。子夜不喜欢,也就不勉强他了。
若是在别的大家族,那些子孙为了权势,连父子之情、兄弟之情都能弃而不顾,弄得祸起萧墙。
兄弟隔阂的恶劣行径,至少不会发生在阎家。
阎子末也没有推脱,作为阎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他从来就不推卸自身的责任。
只是,既然弟弟能够胜任,这些时日,都没闹出任何的波端,证明他有这独挑大梁的能力,临危受命,也能如鱼得水。
如果换成自己是子夜,阎子末自认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
他并没有告诉家人,此时他最想见的人是婕瑜,总是想着见她一面,被打被骂都无所谓。
对于家人避而不谈婕瑜,他也识相没有刻意提及,反正该知道的,他已经从莫轻烟那获悉了。
真相估计还是从莫轻烟那了解得更透彻,家里口中肯定为了宽慰他添油加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