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是丈夫死的早的缘故,让她特没安全感。见菊香被自己忽悠了过去,钟意情这心,渐渐又落回了原地。
即便行踪暴露被找到,那又如何?裴之沛难道还把她囚禁起来不成?
“菊香姐,你等等。”
钟意情见菊香要出门,赶忙叫住她,然后在菊香纳闷疑惑的神情下,回房从铺盖底下掏出了一叠红艳艳的毛爷爷,这便是她从镇上取回来的五千块,还是簇新的。
在菊香震惊的神色下,她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菊香跟接了烫手的山芋一般,连连摆手,想要退回去,“这可使不得,这得多少钱啊,我跟村里人筹得都没这么多。小意啊,我都拿了你那么多钱了,吃喝还是你掏的,可不能连婆婆的病都要你出钱,这……这都成啥子了!”
“菊香姐,你现在是有困难,难道我还见着不救啊,何况周伯母对我也挺好的,你们一家子对我那都是没话说。我又不是穷到山穷水尽了,这钱,你先拿着用,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也不迟。”
在钟意情好说歹说的情形下,菊香总算是收下了,不过她还是咬了咬牙,“行,这就当我先借你的,以后等我们挣了钱,一定先把你的还上。”
钟意情有些无奈,看菊香的模样,还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
这钱,她送出去了,可没打算还的,可不那么说,估计要强的菊香是不会接的。
菊香拿着沉甸甸的钱回了屋,仔细藏好,抹了一把泪,这无意结识的陌生人,都比村里不少人来得好。
她去借钱,其实遭受了不少的白眼,忍受了不少的奚落,可是为了婆婆的病,她不得不忍受。
她心酸酸的,这叠钱,她是数了又数,整整五十张,生怕数错了。
黑壮放牛回来后,又被她给一把拉进房间里,重新数了好几遍。
“妈,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黑壮黝黑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这村里人,哪家会这么大方啊。
“是你钟阿姨主动借我们的。”
菊香的鼻子又酸酸了起来。
她这辈子过得极为不容易,但头一回感受到了温暖的情意,沉甸甸的。
“妈,难怪钟阿姨非要去镇上的银行取钱呢,原来是为了借给我们钱。”
黑壮这下恍然大悟。
“黑壮啊,这人不能忘本,这份天大的恩情,我们绝对不能忘,你钟阿姨,是个好人。我虽然不知道她是为啥避难到这里的,但她不说,肯定有她的为难之处。她不想别人知道她在这,我们一定要守口如瓶。”
菊香忍不住又叮咛了一番,乖巧的黑壮连连点头。
他们母子对外都是宣称这是菊香妹妹婆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借住在她家的。
关系隔得那么远,就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查探。
裴之沛到花坑镇的时候,小陈早已从清水县城赶过来了,而林一林二也已经查到了有效的线索。
陪钟小姐过来一起取钱的男孩子,信用社外头的摄像头也拍到了,尽管只有一个侧脸,但也不妨有人认了出来。
他便是周黑壮,稻花村的,平日里在镇上的希望小学就读。
“去稻花村。”
裴之沛连口水都没顾及上喝,果断直奔目的地。
小陈是早就知道他的性子的,虽然并没流露出任何的吃惊,林一林二可就查了些,免不了错愕。
“人别太多,就小陈一起来就行了。”
裴之沛瞅了一眼打算随行的整齐十来个人,不禁皱了皱眉。
既然知道人在稻花村,还有跟周黑壮脱离不了关系,那就不需要太多的人。
小陈敲响周家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一点了,夜深人静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没点灯,走在路上,不禁有些骇人。
村长还是被小陈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的,手中拿着一个手电筒,一身黑衣的小陈跟裴之沛都冷冰冰的,村长下意识地当他们是黑社会了,不敢与之理论,吓得是大气也不敢出。
这周家平日里循规蹈矩的,也不知怎的,得罪了这么可怕的人。
村长指了指这家,畏畏缩缩地问,“我能不能先回去?”
裴之沛大方地点了点头,村长夹着憋出来的一泡尿飞快地跑得不见踪影。
小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么一个老头,跑得健步如飞的,还真少见。
菊香睡得比较沉,并没有睡在自己那屋,而是在婆婆的床边简单搭了扇门板,上面铺了一条柔软棉絮弹的棉花被芯,这上面是一条素色碎花的床单。
这样睡起来,才不会过硬。
棉花反正自家能钟,她不会吝啬给家人改善生活条件。
婆婆眼睛瞎了,加上又病着,她着实不放心独留她一人一屋。
前些晚上,她都这么熬过来的,所以这一晚还是照旧。
本来儿子心疼她,想要来替换她,她不肯,黑壮每天也辛苦。
婆婆每晚睡觉都会咳嗽,她每夜都没能睡过一个整觉,白天又要干一家子的累活,忙得跟头牛一样。
若是婆婆没病,她吃了晚饭后过半小时就能沾枕即睡。
而现在,这情况,她根本就不能睡好,白天干活都有些支撑不住,今日个在田里劳作,差点头晕眼花将那锄头砸到自己的脚。
这些辛苦,她只能自己咽下,自打丈夫去了后,这些年都是这么扛过来的,她早已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总不能指望老弱吧。
何况,现在日子比起过去那段最为艰难的比起来,已经好转很多了。
这世上,就没过不去的坎。
今晚,婆婆没咳,所以她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外头的敲门声,她听得到才怪。
黑壮听到了,他起来,还不忘扛了一把锄头,拦下了刚下床出来的钟意情,低声喝止道,“钟阿姨,你先回去,要是有动静,你可千万别出来。”
钟意情哪能放任黑壮一个七岁的孩子上啊,他又不愿意惊动母亲跟奶奶,她只能陪着他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