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子夜忿忿不平地控诉姜医生的不公待遇。
姜医生也顾不上跟他再胡侃了,“我先推他进去做进一步的检查,厉老爷子那,你最好去通知一声。”
姜医生向来尊敬厉老爷子,更何况老爷子这些时日心情不好,估计都是跟这个唯一的外孙脱离不了关系,姜医生虽然是医生,但也是希望这两人能恢复如常。
阎子夜摸了摸鼻子,还是决定听从姜医生的嘱咐。
只是,厉老爷子的病房里不止他一个人,莫轻烟竟然也在。
阎子夜出现在了门口,老爷子也瞧到他这人了,何况姜医生那也知道了实情,这个时候自己再找什么莫须有的借口都太假了。
得了,就大发慈悲让某人也知情算了。
“子夜,你怎么来了?”
阎子夜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那是被汗水浸湿后发丝被黏成了一团。
他向来注重仪容,喜欢以风度翩翩的倜傥形象出现在人前,这一点厉老爷子也是有所耳闻的。
“厉爷爷,我是来知会你一声裴来医院了。”
厉老爷子脸色蓦然一沉,口吻里携带着一股克制的怒意,“他来了,人在哪里?”
连个人都不出现,厉老爷子想起上一回两人间的不欢而散,就怒气高涨。
之沛一直不现身,就是怕自己逼他,真是个懦夫。
轻烟又不是洪水猛兽,乖巧识礼,这些年也是一直对之沛没有二心,他还想怎样?
莫轻烟本来正在为老爷子削苹果,听到老爷子的怒斥,心里莫名一喜。
她也许久没有见到裴了,真是悲哀,自打钟意情出现在青州后,裴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而自己,唯一的依仗只有老爷子了。
所以,这个时候,老爷子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她在老爷子面前这般积极的扮乖识巧,就是为了要把那男人逼回来。
何况,老爷子这些天话里话外无一不是透露出希望自己早日能够跟裴喜结连理。
本来她都失望了,打算再度出手对付钟意情了,因老爷子的安抚又将计划搁置往后了。
她的威力,对裴而言,肯定是及不上老谋深算的老爷子。
阎子夜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差点弄巧成拙,赶忙解释道,“厉爷爷,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
“厉爷爷,我说裴来医院了并不是这个。”
“你想说他来医院了连来看我这老头子一眼都不屑了吗?”
厉老爷子眸中莫名闪过一道悲伤,这世上自己最在乎、仅剩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居然这般的排斥自己的存在,这么多么的讽刺啊,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阎子夜急得满头大汗,他从来不知道越解释这误会越深的,本来还想婉转地告知老人家,这下是不成了。
他被绕得也累,干脆直接道,“裴昏迷不醒,姜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呢,我来得匆忙,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因。”
“什么?你说什么?之沛那孩子昏迷不醒?”
本来还怒不可遏的厉老爷子这下大惊失色,被这消息震得急急忙忙要从病床上下来。
阎子夜眼疾手快,适时扶了一把,趁势让老爷子站稳。
莫轻烟心头一慌,这刀子不长眼,削到手指了,白皙的青葱食指流出了血,她还一副恍然未知的神色。
只可惜,厉老爷子这个时候无心再去看她,她想要借此表现一番的机会都丧失了。
这个紧急关头,厉老爷子脚下虚软无力,只得催促阎子夜,“子夜,你扶我一把,去姜医生那。”
“之沛那孩子,身子骨瞧着挺健康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昏迷不醒呢?”
厉老爷子念叨着,老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担忧。
先前的愤怒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外孙病成那样了,他哪有这个精力还忙活着闹脾气。
他还没老糊涂,轻重缓急还是一清二楚的。
阎子夜大声“诶”了一声,然后便扶着厉老爷子往外走。
“外公等我一下。”
莫轻烟这下也顾不得去寻东西止住自己手指上的伤口了,疾步跟了上来。
她一旦走快了,这跛脚的劣势便明显地呈现了出来。
阎子夜这人也记仇,还存心朝着她那残缺的脚多看了两眼,得来的自然是莫轻烟警告的眼神。
阎子夜不在乎,莫轻烟伸手很自然娴熟地扶住了老爷子另一只胳膊,宛若这件事,原本就该是她的分内之事一般。
莫轻烟故意暴露了自己那只有伤口的手指,还放任血迹染上了老爷子的衣袖,只可惜老爷子并未察觉,一心扑在了裴之沛身上。
莫轻烟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很快就掩饰好了不快的情绪,她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老爷子,这个时候,在老爷子面前太作会适得其反。
阎子夜没有错过她精湛的演技,同时也算是对莫轻烟有了进一步了解,还为自己曾经的看走眼深深鄙视了自己一番。
他们到的时候,姜医生已经检查完毕了,并没有刻意隐瞒裴之沛的病情,“他得了细菌性肺炎,有高烧惊厥现象,再送晚一些,就有性命危险了。”
听了姜医生的诊断,阎子夜唏嘘了一把,他从来没想到这发烧还能烧到有性命之忧的,同时,他又无比庆幸自己赶得及时。
厉老爷子闻言,枯槁削瘦的身子软了一软,要不是阎子夜跟莫轻烟扶着,肯定要瘫软到地上去了。
厉老爷子从来没想到一向身体健康的外孙会出现意外,走在自己之前,就他自己这破身子,油灯苦尽,再养养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本身的器官已经败坏,只不过是撑着口气死撑,一拖是一天罢了。
“姜医生,那我……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不过你们最好穿上消毒衣再进去。”
若是别人,姜医生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人进去的,可在场的这几位都是熟人,姜医生也就卖了个面子,允许三人都能进去。
裴之沛已经转到了VIP病房了,他静静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一身昂贵的手工定制西服也已经被换下了,换上了特制的真丝病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