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毓和展颜也不去阻止他们,想着这两个孤独的老人,老来碰到了人生中的知己,应该让他们尽兴才是。
“钟离兄,今天能遇到你,真是我老头子的荣幸,老头子我活了几十年,没有一刻像今天一样喝得那么尽兴。”谷岩大声说着,喝了好几坛酒,还是没有丝毫醉意,平日跟他喝酒的人,没两下就喝倒了,让他觉得很没劲,如今不同了,这个老淳王竟然也是千杯不醉,让他有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老王爷哈哈大笑着说:“谷兄弟,以后你就留在淳王府陪我老头子喝酒了,我老头子也好多年没那么尽兴了。”这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在军营里的那些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潇洒。
看着他们,展颜不由得好笑,这两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是亲家,就这样兄弟兄弟地称呼上了。展颜不忍打断他们,就吩咐人照顾好这两个老人,就跟着钟离毓回梨香院休息去了。
谷家大宅内,杨碧柔静静地坐在梨树下,看着熟透的梨子,吹着夏日的凉风,闻着梨子的清香,感觉说不出的舒畅。在谷家大宅住着的这些日子,是她活了十六年来,过得最安逸的日子,虽然这里不像在皇宫一样,可以吃着山珍海味,但是这里的生活,没有争斗,没有算计,不用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担心被人所害。自从母后去世以后,他们兄妹两一直就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因为她知道,在皇宫那个人吃人的地方,如果不小心谨慎,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尽管,她是高贵的公主。
在谷家的日子,她闲时可以在院里乘凉,闷了可以到街上闲逛,只要她蒙上一块面纱,穿上普通的衣服,人们基本都不会注意到她。这里没有山珍海味,但是吃穿却是不差的,厨子们都变着花样为她准备吃的,她在这里住得越久,就越是佩服那个把她安顿在这里的女子,尽管这里的人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每个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从来没有因为伺候她而表现出一丝不耐烦,主人不在这个院子,而她这个客人,仿佛成了这里的主人一般,被下人们伺候得好好的,从来没有被怠慢过。那个女子还为她挑选了一个伶俐的丫鬟,叫梅儿,梅儿伺候她尽职尽责,让她都有点舍不得她了。
梅儿此时端着一个碟子,碟子里面放满了削好了皮,切成块的梨子,梅儿笑盈盈地说:“小姐,天热,您吃点梨子解解暑吧。”
杨碧柔微笑着点点头,温和地说:“梅儿,也许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愿意跟着我吗?”杨碧柔上街的时候听到别人议论了,说西垣杨瑞已经逼父退位,自己登基为王了,也许哥哥很快就派人来接自己回去了吧。
梅儿恭敬地说:“小姐若不嫌弃,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杨碧柔笑:“我怎么会嫌弃你?你这么聪明能干,会体贴人,我很喜欢呢。只要你愿意,到时候我就让王妃把你的卖身契给我,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吧。”
梅儿福了福身,恭敬地说:“谢小姐。”梅儿只是展颜买来伺候杨碧柔的,从来没有伺候过展颜,她见杨碧柔待她不错,所以就答应了,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个主子,是西垣的公主。
“小姐,我们不久后就要走了吗?”听小姐的语气,好像不会在这里住很久了。
“应该是的。”碧柔点点头,心里竟然生出了不舍,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她脑海里划过,让她心里一惊,原来,她的心里,不知不觉已经住了一个人。他每次来得时候,都会来到这个种满梨树的院子,静静地站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一次,她忍不住上前问他:“谷公子,你可是在思念什么人?”
谷清寒淡淡地看了面前这个绝世美人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仿佛在怪她打断了他的念想。碧柔脸色绯红,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她羞窘的模样,心里竟然划过一丝不忍,轻声说:“我就是过来看看,妹妹喜欢吃梨,我看看梨树有没有长虫,要是梨子被虫子吃了,她可是会心疼的。”
杨碧柔没想到他会跟她解释,心里划过一丝喜悦,她脸上的窘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羞涩,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很舒服,让她忍不住想多听他讲话。
杨碧柔羡慕地说:“谷公子对妹妹真好。”此刻,她更羡慕那个女子了,有个疼她入骨的丈夫,还有兄长的疼爱,真是个幸福的女子。
谷清寒看着她那向往的表情,心里竟然莫名地泛起一丝丝疼痛,这个女子那么美,她应该是被人放在手心里的宝贝吧?可是她似乎在这里住了好久了,不见有人来询问过,难道她是个孤儿吗?
“杨小姐家里有什么人?他们对你好吗?”鬼使神差地,他竟然询问起她的事情来。
“我有一个亲哥哥,还有好多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娘亲已经不在了,父亲只会利用我,如今,我的亲哥哥处境很困难,他怕我有危险,才拜托淳王妃收留我的。”碧柔如实把家里的情况说出来,只是没有说她是公主。
谷清寒没有忽略掉她说的那句处境有点困难,看着这个绝美的女子,心里的怜惜更浓了。那一天,他们一起聊了好多事情,到后来,男子又来了好几次,他们渐渐地熟络起来,他们一起在树下乘凉,有时候,她抚琴,他就静静地听着,仿佛那是人间天籁般,让他听得入迷了。
杨碧柔静静地想着这些日子里跟谷清寒相处过的点点滴滴,虽然他不是经常到谷家大宅来,但是每次见他,他们相处得都很愉快,碧柔发现,她有时候竟然期待他的到来。算算日子,他好像有大半个月没来了,他在忙什么呢?仿佛在回应她的念想般,那个男子又来到了种满梨树的院子,看到了碧柔,并不像往日那样,主动跟她攀谈,而是静静地盯着熟透的梨子不出声,心事重重的样子。
碧柔看到他不说话,知道他也许是有心事,走到他身边,轻声问:“谷公子,你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