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点了下头,便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不觉着奇怪么。”每次,只要她一说出这名,他人免不了会愣上半天,她脑袋枕着双手,侧目望着他。
“有什么好怪的。”他两手枕在脑后,眉眼逐渐笑开:“我叫,梵……”
“梵。”她放在嘴边重复,心想着,同自己一样,也是个怪名字呢。
两人,不由得相视而忘,谁都没有多讲一句话,只是靠在那假山内,身边,有个人就好,妖暗暗的想着,她太害怕孤独了。
血妃的寝殿,像是一座空置的牢笼般,她整夜留宿在皇帝的寝殿,专心的,想着怎么除去冥帝身侧的女子。
娘关照过了,自己不能找燿哥哥同恤哥哥,小小的身子,躺在那大床上,周边,站满了守夜的丫鬟们。妖,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幼小的心灵,空荡荡的。
她翻来覆去的不得安睡,起风了,那阵阵呜咽声,狰狞而诡异的窜入殿内。无意中听嬷嬷提及过,说这寝殿内,以前吊死过一名妃子,越是这么想着,便越怕。
整个身子,缩进了锦被之中,她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只是在心里期盼着,那熟悉的脚步声能快点回来:“娘,娘……”
她轻唤,啜泣,直到累了,乏了,哭的……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在妖的心上,打上了一个深深的烙印,怎么都磨灭不去。
五月间,正式迎来了太子纳妃之日。
冥帝虽是不情愿,却终作不得主,一时间,朝堂上热闹非凡,文武百官无一不争相将自己的千金闺女送入那深宫中,只望着能一攀高枝。
冥商的身侧,坐着的不再是月嘉皇后,而换成了血妃。另一边,便是今日的主角,冥帝。
他,望着台上那一拨拨的演出,却是意兴阑珊,只觉着沉闷至极,却不得不强留下来,身边的侍女,一口一口的喂着酒,满面酡红。
选妃?
纤长的指,端起酒墫,便凑到了冥商的唇畔:“皇上……”
声音,娇柔的似是能腻到骨子里面去,她红唇随之轻启,一脸的媚态,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要选妃,也得先问问她,同不同意了。
冥商一手轻叩着身前的案几,另一手,揽在了血妃的腰上。
掌下的肌肤,娇嫩而柔腻,皇帝的脑袋笑着凑上前去,在她颈间摩挲细吻着。那一下下的温度,让端着酒樽的血妃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来:“皇上……”
身侧,一袭白色太子服的冥帝,修长的指自颊侧移开,妖冶的脸微转,蛊惑而魅惑的眸子望向两人,在那四目相接之时,他唇角轻勾起,若有若无的展颜。
血妃纤细的手腕一抖,满杯的酒,一下便洒在了自己白皙的手掌上,那惊凉的温度,让她猛的回神,将深陷在冥帝潭底的视线滑了出来。
冥商见状,全部的精神只落在她的身上,并未察觉有丝毫的异样。他大掌执起血妃的柔荑,凑下脑袋,将她掌心的酒渍****干净。神情,专注而贪婪……
血妃俯下的双目,闪过一丝厌恶,另一手,不着痕迹的握紧,她娇笑故作的转过脑袋,却发现,冥帝的视线并未收回,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戏谑,更有着玩味的轻佻。那样的眼神,却又太过于沉寂,她心一沉,将那手缩了回去。
那样的笑意,看在血妃眼中却是万般的刺眼,分明的,扎在自己的心里。冥帝,是看不起自己的吧。
呵,她无奈勾起一片浅笑,越是这般,我,便越不会放手。
露台之上,歌舞升平,全长的表演,也迎来了最精彩的高潮。
七色彩衣萦绕的女子中,一名人儿脸上蒙着白纱,在足有十米高的露台之上,腾空跃起,高难度的飞旋之后,下方的人群一一伸出双手,凭空搭起一座莲花宝座。
而次名女子,正是皇室给冥帝命定的太子妃,相国之女。
眼见着,足尖便要踏在那莲座之上,血妃唇角一勾,笑的颇为深意。一双美目,随着女子慢慢落下的身影,而闪耀的越发绚烂。
“轰隆隆……”
忽然,一阵震彻云霄的坍塌之声传来,挂满喜庆彩球的露台,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四方支起的柱子向着里侧倒去,中间‘轰’的一下被残忍折断,下方的女子,一一自那漏洞间摔了下去。
“啊……”上头的女子,双目布满了惊恐,十米的高度,一旦摔下,便是死路一条啊。
“易儿……”一旁端坐的相国猛的起身,平日里肃穆严谨的脸,更是吓的苍白无色,起身的瞬间,将身前的案几都掀倒在地,满壶的酒撒了一地。
众人的怔楞中,只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迅速跃起,张扬的发,铺在半空中,一手夺过侍卫手中的长鞭,‘啪’的一声,有力而急促的甩出,被拉开的劲道,准确无误的缠上了女子的腰,腕间翻转,手一带,便将她抛向半空,牢牢地收入了怀中。
差一点,便要摔落在地,与那冤魂作伴。
心有余悸的,像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两手下意识的搂着身前男子的颈项,怎么都不肯放手。直到,两人落了地,她仍是花容失色的哆嗦着唇,华丽的舞裙,撩至了双膝处,露出女子白洁纤细的小腿来。
静谧过后,便是无止境的嘈杂,原先露台上的那些舞娘乐师们,无一幸免的自高处摔落,有的,当场便送了命,还有的,却是痛苦呻吟,生不如死。
耳边的声音,使得怀中的女子一颤,她颤抖的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冥帝那倾世的魅容,脸一红,双手不自在的放了下来:“谢,谢太子。”
“易儿,易儿。”相国惊喜过望,忙的跪下身子行礼:“臣,多谢太子,救了小女一命。”
冥帝身一弯,便将女子放了下来,一手将握住的鞭子弃于边上:“相国用不着多礼,她,是太子妃,不是么。”
一句话,便也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了下来,冥帝幽暗的眸子睬了身侧的连易一眼,便大步跨开,走了出去。
冥商望着那狼藉的露台处,两手还维持着将血妃深拥入怀的姿势:“爱妃,不用怕,不用怕……”
她两手拉住冥商的前襟,双目,却是追随着冥帝的背影而去,自己的一场努力,亲手毁在了他的手上。
为他,才做了这一切……
双目,忌恨而不甘的落在连易身上,面色,却要迎合着冥商,摆出一脸的惧意。
这一事,更是查无可查,全朝的人,权当是一件意外,谁都没有再提。
午后,自当是其乐融融,血妃一人走在园子中,她摒弃了下人,只想着出去走走。
御花园内,竟是万分的寂静,周边,一个丫鬟太监都没有,她不解的巡视着四周,双目一定,便落在了绿茵之上,那俊朗非凡的男子身上。
冥帝不喜人打扰,先一步便遣退了他人,只见他,两手枕在脑后,墨发铺散在身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颀长的身影,形成了一种天然的魅惑。
两眼微阖,一脸的悠闲自在。
血妃放轻步子,亦步亦趋的走上前去。娇小的身影,被阳光缩成一道暗影,打在了冥帝的脸上。
只见着,他眉眼一皱,下一瞬,那幽冷的黑遂便猛的对上了血妃,一时间,她踌躇不前的站定在原地,四目相接,谁也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她小心翼翼的神情,无一不落入冥帝的眼中,两手撑在身侧,便将上半身挺了起来:“夜阑珊。”
那三字,自他口中说出更是加重了几分味道,留连在唇齿间,第一次,她觉着自己的名竟是那般动听。
在冥帝三步之外坐了下来,她双手环膝,小脸轻扬:“我能叫你帝么。”
两人的容貌,竟像是天作之合一样,匹配到完美。女的,倾城绝丽,男的,魅肆惑国。
而血妃,整个人看上去一如花样女子般,她娇媚的小脸,丝毫不掩饰那份希翼,直勾勾的望着身侧的冥帝。
唇间,不受控制般的轻启:“可以。”
刚成年的声音,已带有致命的蛊惑,血妃听闻,双眸一下便睁亮了,她单手掩住唇角,便淡笑出口。
听着她的笑语,冥帝唇角轻勾,整个身子再度躺了下去,狭长的眸子满含深意的睬了她一眼,脑袋枕起,便恢复了先前的睡姿。
望着他安详的睡颜,血妃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她侧着的脑袋紧紧的盯着冥帝的俊脸,不出一会,便见他呼吸逐渐平稳,满脸惬意。
他对自己,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血妃试着挪上前去两步,来到了冥帝的身侧。
伸出手去,小手,试探性的落在他的前额上,她只敢放着,不敢乱动。见掌心下的男子并无丝毫的反应,这才五指轻收,顺着他的脸细细抚摸着。
她喜欢这时候的冥帝,至少,她认为是属于自己的。这样的不设防,更是让她心神雀跃,忍不住的躺下身子。单手撑住,另一手,轻抚至他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