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让剪春去替我告个病,推辞不去了。
可是,后来又经不住剪春苦口婆心的劝说,我想想,为了自己以后的安宁日子,还是不要弄个与众不同,招惹来一些是非的比较好。
幸好,那个小太监来通知时,只告之要去参加宴席,却未具体说出过去的时间。
于是,我让剪春和桃红替我简单的妆点了一番,在入暮之后,带上剪春,拿上小暖炉,坐上马车,驶到了休闲殿。
因为已经来过这个地方好几次,所以,我已经找到了尽量不引来他人注意,而能进入正殿的方法。
我让剪春先去了休闲殿旁边的下人房后,自己猫着腰钻进了大殿之中。
不用说,我肯定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人了。
休闲殿前方,靠近上面方台的位置,所摆放的那些宴席桌已经坐得满满堂堂的,因为这样能离皇帝更近一点,后面的宴席桌上的人则显得稀落一点。
而最后靠近门边的这桌可能因为比较冷,一共只坐了两人,我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比较熟悉,钻到她们侧边一看,竟然又是陈才人和李宝林,与去年姜太妃生辰宴那日一样,也真算是缘分了。
我带点恶作剧的轻轻用手拍了一下她们的肩膀,她们一惊之后,看见了我,准备站起身来向我行礼。
我赶紧制止了她们,对她们说道:“嘘,我已经来晚了,你们千万不可再出声,弄出什么动静来了,不然我又要被坐在上方的人找麻烦了。”说完,我就径自在她们旁边的那个最不易引人注目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那个活泼的李宝林指着方台上的那张八仙桌,有些奇怪的问我:“贵妃娘娘,您怎么又跑到这个位置坐了阿?这后宫嫔妃中,现在您的位份最高,那个方台上空着的座位应该是留给您的才是阿。”
“呵呵,坐在哪里不都是吃饭吗?难道你不欢迎我和你坐一起阿?”我边开玩笑似的对她说道,边顺着她的手,往方台上方看了一下。
这次,那张八仙桌上一共坐上了九个人,分别是姜太妃、皇帝、淑妃、包晴漾、罗兰、黎昭仪、顾凌,还有两张生面孔,不过,远远的看上去,好像也都是国色天香的娟秀女子,她们应当就是那杨晴儿与刘彩儿了,这次比较意外的是,没见着那卞太妃。
姜太妃的脸上依旧是那么慈祥、和蔼,只是,与以往不同,这次,她的脸上似乎挂上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春风得意之色;淑妃一如既往的充当了活跃气氛的角色,正在对着皇帝和姜太妃说着什么话;其余的嫔妃脸上神色各异,不过因是与皇帝同席,脸上神色柔顺、娇羞的居多。
而那皇帝却似乎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边和姜太妃、淑妃以及其他嫔妃淡淡的说笑几句,隔一段时间之后,边还向下面巡视一下,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姜太妃注意到了,边开始仿佛不经意的问向淑妃道:“香儿,怎么还没见蝶儿过来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后娘娘殡天,她身子伤心过度,身子不舒服了,才没有过来,要不要着个人去看望一下阿?”
听见我的名字,淑妃顿了一下,随后马上巧笑嫣然的回答道:“姜母妃提醒得是,香儿这是忙晕头了,将秦贵妃娘娘给忘了。”
虽然,我现在看见姜太妃那张伪善的面孔就有些作呕的感觉,但是,既然被点到名了,我也只得赶在淑妃吩咐黄得仁之前站了起来,缓缓的从座位上走出来,走到方台下方,向皇帝和姜太妃行礼道:“臣妾叩见姜太妃娘娘,叩见皇上。臣妾已经过来有段时间了,只是见太妃娘娘、皇上以及众位姐妹聊性正浓,便没有惊扰大家。”
这时,皇帝也将他那游离的眼神收了回来,带些讽刺的说了声:“爱妃还真够贴心的,平身吧。”
而姜太妃则依旧用一口慈爱的口气说道:“蝶儿,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快点坐上来,吃点热菜,喝点热酒吧。”
为了使自己不将这股对她的厌恶的表情现于神色之中,我垂下眼帘,向她点个头,就只能无奈的走上方台,坐在席上的那个空位上。
在我落座之前,也收到了淑妃怨毒眼光的穿射,她旁边的包晴漾也向我投来幽怨的眼光,仿佛她今日的失宠全是由我造成的。
而待我入座之后,方才并不是太活络的皇帝,却似乎突然变得热情起来,与他两边的罗兰、杨晴儿、刘彩儿打情骂俏起来,并亲昵的给她们布着菜。
那罗兰还能矜持一些,那杨晴儿、刘彩儿却是娇羞不已,惊喜连连。
没有享受到皇帝给予这种待遇的方台上方的妃嫔和方台下面的嫔妃,大部分脸上都有些嫉恨的神色掠过,而姜太妃见了,却用若有所思的眼光看了看我,然后,迅速的恢复了常态。
自然,在八仙桌上,坐得距离皇帝最远的我,自然也不在皇帝如此热情的范围内。
我面色如常的自顾自的吃着菜,尽管,我的心里也在滴着酸水,并且疼痛着。
就这样,原本还算热闹的宴席,在我的到来之后,气氛仿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不过,终于,饭算是吃完了。和上次姜太妃的寿辰宴一样,接下来是一些嫔妃们自己表演的节目,就是没喊伶人再来唱戏而已。
淑妃没让人告诉我,估计也是没打算让我机会再在皇帝面前露脸了。
在表演还没开始之前,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困意,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比较嗜睡,经常吃完晚饭之后就想打瞌睡。
在睡意的怂恿下,我急中生智,揉了揉额头,说头晕得厉害,要先告退了,听见我这话,那些要表演的嫔妃均是面露喜色,可能是觉得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姜太妃自然又是说了一些怜爱的话,而皇帝则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在怀疑我所说之言的真实性,然后不高兴的冷哼了一下。
我自动将他的那声冷哼当作同意,行了个礼,就自己走下方台,往外走去。
出了殿门之后,我在下人房中喊了剪春,上了马车,一起往静心宫驶去。
只是,在路上,经过寒风的一阵阵吹佛,回到静心宫之后,我原本的睡意竟然也慢慢的消散开了。
剪春服侍我洗漱一番之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大一会,却一直无甚睡意。
我索性爬起了身子,将房中微弱的灯光挑亮,拿着本医书看了起来,可是,看着、看着,却觉得自已心中有些紊乱,心神不在书上面。
如若再这样看下去,只会让自己越看越烦躁。
于是,我索性收藏起了医书,静静的坐在那里,想看看这样是否能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只是,没料到的是,这样不仅未让我的心情变好,反而让一种孤独感浮上我的心头。
也许是杏儿出宫太久了,已经太久没人陪我唠嗑了,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这时,突然,我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那个墨绿的笛子,我想了起来,以前大师兄心里感到孤独、寂寞时,便会吹上一曲,然后,我便看见他的烦躁的心情便慢慢的平复下来了,心情也慢慢变开朗了。
今天晚上,我也要这样来试试看。
接着,我上前拿下了笛子,又轻轻的吹起了那首姑苏行,吹着吹着,我就沉浸在了曲乐之中,忆起了在这个时节下,被厚厚积雪覆盖下的江南雪景,想起了那个被表哥、我、杏儿三人堆了无数雪人的林家大院,自相继传出娘、外公、外婆的丧讯之后,舅舅、舅妈、表哥应当也已经搬离了那里,那个充满了我幼年回忆的大院不知道是被卖掉了,还是被废弃在那里。想到这里,我已经依依不舍起来。
连我都感到一一不舍,外公、外婆、舅舅他们在那生活了一辈子,在做出离开它的决定时,想必他们的心情应该更复杂吧。
而杏儿离开了这么久,现在应当和大师兄一起,在医馆帮人一起看病吧。
马上就要过年了,娘、外公、外婆应当已经团聚在京郊的那个新置的宅子中了吧,过年的时候,舅舅、舅妈、表哥他们应该也能赶过来一起过年了。
好想能过去看看,这已经是第二个我不能陪他们一起度过的新年了。
想到这里,我的曲调不禁由原本的些微欢快转变得有些婉转哀伤起来。
这时,剪春在门口敲了敲门,她手上还端着一个碗。
我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她进来,未待一曲末了,我便连忙放下了笛子。
“娘娘,我方才见您厢房的灯被挑亮了,人也未歇息,怕你在晚宴上吃的少,所以,特意盛了碗银耳莲子羹过来,给你垫垫肚子,以免晚上腹中空了,难以入眠。”剪春微笑着说道。
我从剪春手上将碗接了过来,放在桌上,感激的说道:“剪春,难得你这般细心,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