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春随即在一旁附和道:“听了桃红妹妹的话,我也觉得确实是这个理呢。”
听完她们的话后,我苦笑一声道:“偷溜出宫之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终究还是有很多顾虑啊。首先,我的身子经过这次这番折腾以后,必须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一段时间,现在如果多活动一下,都有可能带来滑胎的可能,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其次,杏儿装扮虽然与我有八分神似,但是,凑近点看,或者熟悉一点的人看,还是可以看出破绽的,如果对我很熟悉的人,就更容易瞧出这其中的破绽。这后宫中的嫔妃倒还好一些,我与她们交往不多。但是,皇上就不一样了,他是我名义上的夫君,肯定是这后宫中,除了你与剪春之外,最熟悉我的人了。听赵公公的意思,皇帝可能对我还没有完全死心,还在妄想着我哪天会向他低头认错。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突然跑进冷宫来,皇帝是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只怕很快就能识别出这件事来。到时候,杏儿应该怎么办呢?你们应该怎么办呢?还有已经搬离京城、定居到山东的秦府所有人,只怕都会因为我的事而受到牵连,因为这毕竟是欺君的大罪啊。只要被逮着一次,只怕就会牵连到一众人项上的人头都不保。虽然杏儿的装扮会被皇帝识破只是个假设,但是,毕竟还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我又怎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拿这么多我在意的人的性命作赌注呢?”
桃红听见我的话后,愣住了,然后,有些歉意和赧然的说道:“娘娘,奴婢对不住您了,奴婢考虑得不周全,好像是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我摇了摇头,安慰她道:“没关系的,主要是关心则乱,你可能是太担心我了,一时没想到那么多而已。不用太担心,总会有解决的方法的。夜已经这么深了,你与剪春尽快去歇息吧,我昏迷了一天,肯定也将你们累得够呛。天亮之前杏儿会赶回来,你们将大堂的门给虚掩上,免得她回来之时会惊醒你们。外面有侍卫把守着,门虚掩着应当也没什么事。我刚好也有些乏了。”
“是,那我们不打扰您休息了。”桃红与剪春闻言,一起微微行了个礼出去了。
而我躺在床上,脑中还在回响着桃红方才的建议。
其实,她的让我出宫待产的建议真的让我很心动,她说的那些东西我也都明白。出宫后,我就能也搬到京郊的那幢别墅,与娘、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师父他们待在一起,在他们的关怀、呵护下进行待产,那应当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可是,人生在世,有太多的责任感与义务,不能关想着自己,而置别人的安危与不顾,那样,即便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后,也不会真正觉得幸福的。
虽然有时候我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够自私一点,洒脱一点,不要顾及太多,能够由着自己的性子办事。不过,终究还是没能做到,仍然被很多俗事所羁绊,身不由己的做着很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唉,不要再想了吧,好好睡一觉,待到明天再来好好想想以后的这段十月怀胎的日子应当怎么办吧。
我叹了口气,劝慰了一下自己,正准备闭上眼睛,安心入眠。就在眼睛闭上之前的那一刹那,我的眼色的余光却发现,通过透过窗台上的那块绸布的月光,我能依稀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我厢房的窗户外面,我的心不禁一颤。
难道是后宫的哪个嫔妃终于按捺不住性子,等不及皇帝撤去侍卫,便派来刺客吗?我心中一凛,将一只手伸向枕头底下,这里面有我那日夜探静心宫时多配出来的一些药粉。另一只手伸向枕头底下的那块床板,床板底下有我从静心宫拿来的医药箱,那里面有专门用来针灸用的银针,这些银针既可以用来诊病,也可以用作伤人的暗器。
到了迫不得已之时,我准备先用内力击破窗帘,再用指风将粉末挥散出去。若是这些粉末发挥不了作用,我就用这些银针来制服刺客。
就在我拿到药包,准备将手拿出被子之外,指尖对着窗帘用力之时,突然隐隐约约觉得外面的这个身影比较熟悉,特别是他放在窗棂上那只手,通过月光的照射,似乎有个奇特形状的玉扳指的影子倒映在窗帘之上。
而普天之下,有资格、有胆子带这个玉扳指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人,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由一颤,难道是他?
他既然将我废黜到这冷宫,现在又跑过来,意图何在呢?难道是为了想看看我在这里生活得何等狼狈,何时向他屈服吗?
我边在脑中带些负气的想着这个问题,边将手从枕头边上缩回被窝,屏住呼吸,不敢喘大气的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这时,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杏儿出宫去拿东西已经有两个时辰了,按照时间与脚程来计算,或许片刻之后她就应该返回来了,若是正好撞上了皇帝,那我们的计划就算不暴露,也无法按照计划执行了。
而且,杏儿未得到允许,私闯冷宫,若是皇帝一个不开心,掉脑袋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想着想着,我变得有些焦虑起来,顾不得去推测皇帝的来意了,只是径自在心中开始不断的祈祷着,但愿皇帝能早点离开。
象是与我比耐力似的,他站在窗前,好似是在朝窗户里面凝视着什么,良久都没有动弹,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因为憋住呼吸而窒息之时,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待听见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之后,我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如虚脱般的放松了方才紧绷着的神经。
冷静下来之后,我不禁又有些后怕,若是我方才稍微出手快一点的话,依照我对他身怀武艺的评估和我的直觉,我做的这些小动作,对他来说,有可能仅仅是是雕虫小技而已,没达到目的,反而会打草惊蛇,暴露我会武艺这件事。
算起来,如果加上这次,这将是我第三次无意在皇帝面前施展我的武艺了。
第一次,在月光之下,我踩着凌波微步而舞,在长裙的掩盖之下还可以勉强自圆其说。
第二次,我一时气愤之下,以指尖用力,削下头发,也没有顾及他是否会发现我会武艺之事。待到事后想起,才发现这种只逞一时之气之事,确实有些不妥,依照皇帝的精明程度,如若他看见这幅情景,我不认为他会察觉不出,幸而当时皇帝吩咐完那内务府总管之后,便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于我。
但是,我不认为自己每次都能如前几次那般幸运。
想到这里,我的冷汗都不禁快要冒出来了,暗自责怪自己,怎能如此这样,义气用事。
责怪完自己之后,我又想起一件让人比较郁闷的事,就是皇帝可以现在跑进冷宫,站在我的窗前,难保哪天他不会再次心血来潮,跑进我的厢房里来,反正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没有人能够管得住他。
别的我倒没什么好畏惧他的,就怕到那时候,我的肚子十有八九已经显怀了,那就想瞒都瞒不住了。
就算按照已经商定好的计策,让杏儿易容成我的模样,平日在这里假扮我,这对付其他人或许还管用,但是,皇帝对我应该比较熟悉,就怕这中间会出现什么差池。
况且,我虽然被废黜了,但是,皇帝仍然还是我名义上的夫君,若是他执意要进来不规不矩,上下其手的话,也没有任何人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皇帝肯来冷宫,就怕他心中真的如那赵公公所言,有重拾旧好的念头。一旦他有这种念头,那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则非常的大。
而杏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我又怎能让她替我受如此这般大的委屈呢?
而且,我的心中还有一个自己无法正视的想法,那就是,我无法想象,皇帝与杏儿发生亲密接触时的模样,也拒绝去想象这个场景。
思及到此,我不由变得更加焦虑起来,不知道遇见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为今之计,只能是想出一个办法,让皇帝进不了我的房门才是上上策。
所以,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难题就有了两个,一个是在这冷宫之中找到我的藏身之处,另一个就是怎样让皇帝进入不了这间厢房。
想到烦心事又多了一桩,我更是无法入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我又听见另外一声声响,我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激灵,寻思着,难道皇帝突然又返回了?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再次绷紧了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大堂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我心里变得更加紧张了,手心里也捏上了一把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