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皇帝出宫的旨意后,休闲殿中的秀女们便一同告退,向储秀宫方向走去。
秀女们需要先在储秀宫收拾完东西,并在储秀宫中等太监总管派车马将秀女送回家或者送回指定的客栈。
虽然秀女品阶未定,但是已确定都将成为皇帝的女人,所以出宫时,宫中的太监总管将给每个人指派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和一名带刀侍卫护送已入选的秀女们出宫,并在宫外期间保护宫女的安全。
回到储秀宫中住的屋子后,性格比较外向的杨柳一看见我,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蝶儿妹妹,你的古筝弹得真的好棒哦,歌声更是一绝啊,听得我都痴迷住了。”
“是啊,真人不露相啊。看不出蝶儿妹妹还有这么厉害的一手呢。”一边的卢思巧附和道。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哪里,哪里,姐姐们过奖了,巧姐姐的画和柳姐姐的琵琶才真叫一绝呢,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呢。”
正说着,杨柳突然朝我后面撇了撇嘴,伸了伸舌头。
我扭头往后一看,发现卞留云正黑着一张脸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边收边摔,动静很大。虽然她低着头,但是也可以料见,她脸上的表情必定是愤愤不平的。她身边的那个侍女春儿也蔫不拉几的,自从昨天知道我的身份后,她就不敢再嚣张了,看见了我都是躲着走。
我也不是惹事之人,便也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在剪春的帮助下收拾东西。
待我们东西收拾好不多会,太监总管派来护送我们回去的太监、宫女和带刀护卫都到了。
卞留云等护送她的人一到,就马上和她的侍女春儿一起急急匆匆的走了,好像后面有人撵她似的。
杨柳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又吐了吐舌头,说道:“活该,让她之前那么嚣张,那么大言不惭。”
我们都被她那调皮的样子给逗乐了。
卢思巧啐了她一口,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你这个皮丫头。”
我笑着问道:“两位姐姐家都不在京城,这三天准备待在什么地方呢?”
卢思巧答道:“我和杨柳妹妹都住在离皇宫不远处的悦来客栈,初入住客栈时,我们还在客栈大堂碰过面呢。”
我惊叹道:“那可真正是巧了,先前住在同一个地方,入宫后又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真正是缘分啦。其实我住的地方也离悦来客栈不远,不过估计这几日应当没有什么机会外出了和姐姐们碰面了,就只能等三日后,再回到宫中见姐姐们了。”
“是啊,来日方长呢。”杨柳回答道。
“那妹妹先出宫了,三日后见。”我先向她们辞行。
“嗯,好的。”她们一起向我挥手告别。
这次护送我回相府的仍然是那个上次接我进宫的刘公公,宫女就仍然定为剪春了,而带刀护卫则是一个二三十岁上下、看上去比较沉默安静的年轻人。
我走到他们面前,向他们行了个礼,说道:“这次就有劳刘公公和这位侍卫大哥随我去相府委屈几天了。”
那刘公公赶紧还礼道:“主子这是折杀老奴了,护送主子回家这是老奴和赵侍卫的福分。”那个刘公公嘴里的赵侍卫也抱拳、弯腰向我还了个礼。
接着,我带着剪春走到马车前,可还没踩上马蹬,那个刘公公就突然弯下身,蹲在我面前,我有些愕然。
这时,剪春附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刘公公的意思是让奴婢扶您上马蹬后,您再踩在他身上,借一下力上马车。在宫中,娘娘们上马车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摇了摇头,这马车虽然不低,但是也算不上很高,又有马蹬可以踩,为什么要踩在人身上呢?人又不是牲口。况且这刘公公也一大把年纪,踩着老人家,让我于心何忍啊?
我拒绝了那个刘公公的帮助,只是扶着剪春的手,踩上马蹬,再自己直接上了马车。再让剪春也踩上马蹬,顺势借个力把她拉了上来。
刘公公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丝感激之色闪过他的眼底。那个赵侍卫也有些差异我的这种做法,只是仍然不多说什么。
我也没多做理会了,待所有人都坐稳后,就吩咐坐在外面,负责驾车的赵侍卫开始赶车向宫外驶去。
这次,马车上因为贴了秀女出宫的标志,经过宫门时倒是很顺利,守门的侍卫大概看了一下就痛快的放行了。
马车刚驶出宫门外不久,京城中那不断的叫卖声和吆喝声便不时的传入到我的耳中,好像还夹杂着很多人说话的嘈杂声。我忍不住将窗帘挑开一点,悄悄的往外面看,京城之中到处都是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
本来,我在京城待的世间并不长,不到两个月,而且大部分世间就是待在皇宫里。按理说,应该不会对京城这个地方产生太多的感情的。但是,看见了皇宫外面的这副繁华的京城景象,却也觉得分外亲切起来,甚至觉得连天空都要比皇宫里面的蓝。
坐在我旁边的剪春也变得激动起来,她入宫好几年了,这应该还是她第一次出宫。她也忍不住激动的挑开窗帘,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一切,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每一个情节都不想从眼皮底下错过。
我有些怔忡起来,呆呆的想着:“要是等我也在宫里待了几年后,对外面的渴望会不会比剪春还要强烈上好多呢?”
“剪春,你入宫几年了呢?,家里还有什么人呢?”我随口问着剪春。
“奴婢十岁就入宫了,现在已经在宫中待过九个年头了。母亲孀居,家中还有两个弟弟,我入宫时,他们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因为家中缺少劳动力,贫困不堪,没有办法,年长的奴婢便自愿卖身入宫为婢,换些银子,补贴家用,以便能养活两个年幼的弟弟。”剪春依言回答道。
这般光景是出身富裕之家的我所无法想象到的,我原本以为,出生以后生父便不闻不问已经是够悲惨的了。现在比较起来,我终究还是衣食无忧的长大了,我比剪春幸福多了。
我有些慨叹的继续问道:“那你家在何方呢?入宫之后可有回家看过呢?”
剪春苦笑道:“奴婢家离京城倒是不远,大半日的车程就到了。不过奴婢还未曾回家看过,按照宫中的规定,宫女在宫中为婢期间,不仅不能出宫,连与外面通信都是不被允许的。回家也只能等奴婢在宫中待满十年,卖身契满后再一起回了。”
我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便对剪春说道:“你告诉我你家的详细地址吧,他日,秦府中若有人去你家乡那边办事,我让他去替你看看你家中母亲和幼弟是否安好。”
剪春闻言,立马在马车上向我跪倒,泣不成声的说道:“多谢主子,多谢主子,主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感激不尽。”
我赶忙将她扶起,说道:“不必如此,我只是先尽力看看,能不能见着你母亲和弟弟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她摇了摇头,说道:“主子能有这个心意,奴婢就感激不尽了。奴婢家住沧州长兴庄,亡父名叫程良胜,母亲名叫吴翠花,奴婢入宫前名叫程莲。”
我点点头道:“我记下了,回到相府后,我让我爹爹派人留意一下。”
在剪春一路的感激不尽和感动中,我们抵达了相府。
相府中应该早就从宫中得到了讯息了,我爹早就带着他的大小老婆以及我的哥哥、弟弟、妹妹们和秦府的一众家丁、仆妇等候在相府门前,准备迎接我回府了。
待剪春和刘公公将我扶下马车后,我爹率领一干众人在我面前跪倒,口里说道:“臣秦硕率领家人,恭迎娘娘。”
我愣了半天,才反映过来是在对我说话。
因为我经过大选,已确定将进入后宫了,虽然品阶还没下来,可以就算品阶再低,也算是皇帝的女人了,和他终究算是君臣之分了。
看着他跪在我面前,我满心不是滋味。虽然我对他并无太多的亲情,也怨恨过他的薄情寡意,但我身上追究还是流着他的血的,现在让他跪在我面前,还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都起来吧,这几天在府中不要再跪来跪去的了。”我皱着眉头说道。
“是,臣遵旨。”我爹带着众人爬起来,回答道。然后又对刘公公、赵侍卫和剪春说道:“有劳刘公公和这位侍卫大人、这位姑姑护送娘娘回府,一路辛苦了,请随犬子到府中饮杯寡茶,尝些点心,休息休息一下吧。秦某和内子先送娘娘回她的地方,再来招待各位。”
刘公公、赵侍卫和剪春各自行个礼,回道:“如此便多谢丞相大人了。”
待刘公公、赵侍卫和剪春的身影走远后,我回头对我爹说道:“爹爹,我有点事情需要您帮我办一下。”
我爹闻言,忙弯腰恭敬的走到我面前,说道:“娘娘,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