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接话茬,只是有抹冷笑停留在嘴角边上。
大娘见场面有些尴尬,便也举杯道:“蝶儿,大娘虽然不太会饮酒,但是自知对你们母女也关心不够,也自罚一杯。”说完,很爽快的一口喝完了。
我见此,心知再在往事上纠缠不休已没有任何意义,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我现在也已经确定入宫了,说什么也不能改变这种场面了。便也举起酒杯,微笑道:“往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谈也没有任何意义。蝶儿这一杯就当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敬你们的吧。”
我爹听到这里,知道我的情绪有些缓和,松了一口气,说道:“蝶儿,以后在宫中,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为父去办的,就尽管说,为父能办到的,一定尽力替你去办。对了,还有件事需要你转告一下。以前你祖父、祖母在淮扬待过,我和太后娘娘随着他们在淮扬长大。前阵子,太后娘娘想吃淮扬菜了,宫中的厨子做不出来。我联系上了京城中淮扬菜馆的王大厨,太后想吃的时候便可以唤他去宫中做。不过每次让他进宫时,需要太后赏赐他一块准许出入宫中的腰牌,让宫中的太监送去给他。你入宫以后,将这件事情转告一下给太后吧。”
准许出入宫中?我脑中灵机一动,如果杏儿也能被允许出入宫中,那我岂不是可以通过她之口,与娘、舅舅他们互通信息吗?不然,按照敦煌朝的规定,后宫妃嫔是不准与家中互通书信的。除非是买通了太监、宫女,偷偷的进行传送。
“爹,除了太监和宫女以外,哪些人是被允许出入后宫的呢?是不是只要有太后赐予的腰牌的就可以吗?”我问道。
我爹沉吟道:“一般来说,没有皇上的特许外,能正常出入后宫的只有带刀侍卫、御医和医女了。如果有特殊事情需要进入后宫,就需要征得后宫掌管凤印者的皇后或者高级妃嫔同意,给予腰牌,每次用完之后即要将腰牌上交。”
医女?这个职位不错,杏儿一定可以胜任。我脑子转了转,扑通一下跪倒在我爹面前,说道:“爹,蝶儿还有另外一事需要您帮忙。”
我爹吓得赶紧扶起我,问道:“蝶儿,从今往后,你千万不能再跪我了,我和你从今往后就是君臣之分了,君向臣下跪,对臣来说是大逆不道的。不过,不知蝶儿所为何事啊?”
我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回答道:“爹,您也知道,蝶儿的身体一向不好,经常大病、小病不断。为了给我保养身体,当年那个救活我娘的医药高手刘一刀,将派得他嫡传的唯一女弟子每个月替我检查几次身体,每次我生病时,就留在我身边照顾我。说也奇怪,我的病也只有经过她的手才能治好,可能也是习惯使然吧。我这次入宫以后,您可以去求求太后娘娘,让她入宫做我的医女吗?”
大娘听见了,也在一边附和道:“老爷,既然如此,就依蝶儿的话吧,太后娘娘应该会通融的。蝶儿的身体是大事啊,那个刘一刀的医术确实是高超。当年三妹妹那种情况,在京城中请了很多名医高手都束手无策,他来后,很快就给救醒了。他的嫡传弟子想必手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她熟知蝶儿的病情和身体呢。”
我爹可能终究对我还是有着三分内疚的,就点头道:“为父会上书给皇上奏明这件事,也请太后娘娘大力促成这件事。这件事问题应该不大,蝶儿你放心吧。”
“谢谢爹,谢谢大娘。”这次我是真心的道谢,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以为和娘她们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
“蝶儿,想必在宫中时,太后就已经告之于你,当今天子的一些情况和太后娘娘与他之间的关系。因为一些渊源,不是太融洽。但是,因为有着先帝的那道遗旨,如若对皇上对太后娘娘不孝,太后娘娘可以联合四位辅政大臣,罢免当今皇上,重新选择新帝。皇上倒也不敢将太后娘娘怎么着,还得敬重太后娘娘几分。四位辅政大臣之中,兴国公杨凡、振国公刘思国与为父的私交甚好,但护国公包络、卫国公杜静远一直保持中立。此次,护国公包络之女包晴漾也参加了大选,三日后也将正式入宫。碟儿,你以后在宫中有机会,就多与其接触接触,最好能收服她心,能劝服护国公和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样,太后娘娘和我们秦家的位置就可以屹立不倒了,碟儿你为后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我爹真不亏是我爹,很快,他就步入了他今天晚上和大娘一起和我单独吃饭的正题,开始孜孜不倦的对我教诲。的确,这种话题让外人听见了确实不太合适。
听完这些话,我对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好感马上消失怠尽了。罢了,罢了,我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难道还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类似于亲情之类的东西吗?希望他能更担心我在后宫中的处境和安危,而不是他的权势吗?
正当我准备不动声色的点头虚应一下时,门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王管家的面孔出现在门口。
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见我们后,立即行礼道:“奴才叩见娘娘,老爷,大夫人。老爷,您今天吩咐奴才去接的那母子三人,奴才已经快马加鞭的接了过来。他们三人现在正在门外侯着呢。”
“真的已经接到了吗?”我惊喜的问着王管家,心中不禁替剪春感到高兴起来。
“是啊,不过去的时候,奴才沿途打听,据说长兴庄两年前闹了一场水灾,百姓的房屋都给冲垮了,还淹死了很多人。因为怕有瘟疫传染,住在那里的百姓都迁走了。有亲戚的,就去投靠亲戚去了。没亲戚的,就在附近其它的村庄落户下来。奴才听见时,心里凉了一半,但是,仍然还抱着侥幸的态度去看了看,竟然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刚搭建起不久的草棚,一个妇人和两个十多岁出头的少年正在门前自己开垦出来的地里种着菜。我问及那个妇人,为什么会选择孤零零的在那里搭起一间草棚,住在那个可能有瘟疫传染的地方,而别的人家都已经搬走了。妇人说,她有个女儿,九年前,因为家境贫寒,将女儿卖入宫为婢,获得些银子,补贴家用。女儿离家时,家就住在这个地方。现在如果搬走了,六年后,女儿出宫了,便再找不到家了。我听着,与老爷描述的情形有些相似,便问她认识不认识吴翠花和程良胜,她说那便是她和她的亡夫。于是,我就将他们三人带回了府。不过一路上,奴才尚未告诉她,所为何事。”王管家原原本本的回答道。
“太好了,谢谢王管家了。我去看看她们,然后带她们去见剪春。”我回答道,然后又转向大娘说道:“大娘,您可以让人帮她们准备出两间厢房,好吗?位置最好偏僻一点,不要让人去打扰,她们九年未见,应该会有很多想说的话要说。顺便端些水和吃的过去,一路着急赶路而来,他们三人应该尚未进食。”
大娘应允着去照办了,我边随着王管家,一起来到了门外。
只见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妇人和两个男孩。妇人按说应该还不到四十,可能是因为生活过于艰辛和劳累,显得比较苍老,脸色也不是甚好,穿着一件半旧的袄子。而那两个男孩,按照剪春的描述,应该分别是十一岁和十三岁的少年才是。长在富贵人家,应该已经初具成年男子的体格了。可是他们二人,可能因为长期营养不足,脸上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看起来,仿若不足十岁岁的孩童。
因沿途上王管家并未告之他们,接他们过来的原因。突然进入这种富贵人家的府第,妇人看起来仿佛有些惊慌,又有些疑惑。而两个孩子则显得有些胆怯。
看着我的走近,他们都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靠近他们,温和的对妇人说道:“莫要惊慌,你可有一个女儿名叫程莲,九年前卖入宫中为婢?”
妇人惊奇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好象奇怪我怎么知道的。突然,又象明白什么,眼中既闪现着希翼,又掠过一丝丝害怕。
我微笑着对他们说:“请随我来。”
我带着他们,来到了府中的大堂,刘公公、剪春一行人已经用完晚膳,大哥正在带着他们品茶。
见我进来后,他们都欲站起身来行礼,我连忙说道:“免了,免了。”
然后,带着些调皮的向剪春说道:“剪春,你猜猜,我将谁给你带来了?”
接着,我闪到一边,让后面的三个人出现在剪春的眼前。
剪春这一看,眼睛都看直了,不敢置信的确认道:“娘?大弟?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