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我的这种行为让原本老神在在的母后,也不禁变得有些着急起来,明里暗里催促过我好几次,让我早点与秦蝶儿圆房。
而至于秦蝶儿本人,似乎对我给予她的这种失宠不甚在意似的,每日依然悠闲自在的过着她自己的日子,似乎挺能自得其乐的。
本来,我刻意这样做,也只是要给她个下马威,打算迟些宠幸她,打击一下母后和她的自信心而已。
可是,后来,却是因着她的这种态度让我气恼不已,我便带些赌气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了宠幸她的日期。
直到这一日,我去彩霞宫去看包晴漾,她却缠着我与她一起去御花园,看那凌寒而开的腊梅之后。
因包晴漾也算是个比较乖巧的女子,经常能让我从她身上找到一些母妃的影子,因而,除了有求于护国公之外,我对她倒也有几分喜爱之意,所以,这次便也遂了她的意,与她一起,来到了御花园之中赏梅。
造物无穷巧,寒芳品更殊。
花腴真类假,枝瘦嬾犹枯。
帝子明黄表,宫人隐绛襦。
若论风韵别,桃李亦为奴。
就在我携着包晴漾的手,刚到达梅林之时,突然听见了几句女子的吟诵声。
我抬眼一看,只是一个身姿婀娜、身穿月白色袄子,看起来身影有些熟悉的女子,手扶梅枝,昂首凝视着那迎风绽放的腊梅,口中正在吐着方才的那首诗。
应着此情此景,这首诗放在满园绽放的腊梅身上,自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我忍不住应声道:“好个若论风韵别,桃李亦为奴啊!”
女子一惊,连忙转过身,向我看来。
顿时,一个眉不描而黛,肤无敷便白腻如脂的绝色女子的面孔也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竟然就是那个困扰我多日的秦蝶儿。
只是,这次她一见是我,脸上居然多了一丝惊惶之色,这让我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些不舒坦。
而我看到,她的目光投向我与包晴漾之间相互挽着的手时,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便连忙将包晴漾的手给放开了。
“大胆宫女,见着皇上和娘娘,也不知道叩拜行礼。”正在这时,赵德安身边的小太监小德子因为不认识秦蝶儿,错将她当成宫女,见她未马上向我与包晴漾行礼,便连忙上前向她喝了一声。
幸而,母后赐予秦蝶儿的那个宫女剪春跟了上面,呼喊着秦蝶儿为”娘娘“,也让跟在后面的赵德安识出了秦蝶儿的身份,连忙阻止了小德子。
秦蝶儿倒是也不羞不恼,只是拉着那个宫女,恭敬的向我和包晴漾行了个礼,然后便向我请辞。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看见她的离开,可是,却又找不出理由来拒绝,憋了半天之后,只得老大不情愿的应了一声,任由她的背影远去。
如此一来,我本来打算好好陪包晴漾游玩一番的兴致也消失,变得有些失神起来,对包晴漾的话也有些答非所问起来。
因我的眼神不时的投向秦蝶儿离去的那个方向,聪明的包晴漾可能也瞧出了一些端倪,马上善解人意的说道:“皇上,嫔妾方才看见秦充容之后,才想了起来,嫔妾入宫这么久以来,还从未去过静心宫,拜访一下秦充容呢。今日若是皇上有空的话,不如皇上随嫔妾一起去静心宫看看,可好阿?”
这也恰好刚中我下怀,我便顺水推舟的说道:“也罢,秦充容入宫这么久,朕也该去静心宫瞧上一瞧了。”
于是,我便带着包晴漾,心情微微有些迫切的往静心宫走去。
只是,在经过静心宫的院墙拐角处之时,却突然听见宫墙里面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笛声,竟然就是那首《姑苏行》。
这首曲子自母妃过世之后,我只听见包晴漾吹奏过几次,再来便是今日听见的这次了。
如果说包晴漾吹奏出来的笛音能与母妃吹奏出来的有八分相似,那么,现在吹奏的这个人,吹奏出来的笛音则能与母妃有将近十成的相似,因为她与母妃的笛音之中都包含了一种哀婉、忧伤的情绪在里面。
“桃红,你可知娘娘现在吹的是个什么曲子吗?虽然我不懂音律,但是,怎么也能听出,这曲音之中,包含着一种哀伤、忧愁的调调呢?”
“唉,我也不知道是首什么曲子,这也是我第一次听我们家小姐吹。可能是小姐每日笑脸迎人,但是,内心深处可能并不好受吧。不过,我虽然在相府待了快十多年了,我们家小姐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她的心思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因为她是先皇驾崩后不久,才被我们家老爷从江南给接进了相府,随后又送进了宫中的。听说,因我们家三夫人身子不好,不能两地奔波劳累,要留在江南养身子,我们家小姐原本也不愿意来京城的,要在江南陪伴她娘,所以,刚开始,老爷派管家去接她,她就不肯回来。后来,老爷亲自下了江南,她没办法,只得丢下她娘,来到了京城。”
“哦,原来是这样。那估计娘娘不是在思念她娘,就是因为入宫以来,皇上对她的冷淡而伤心了。皇上也真奇怪,我看这次入宫的娘娘中,几乎也没哪个娘娘能在容貌和才艺之上比咱们娘娘强的。放着我们娘娘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独守空闺,他怎的就是看不见呢?”
“是阿,我也就纳闷了。我们家小姐不仅才艺、容貌出众,心肠也很好阿,从来不歧视和瞧不起下人。我在相府没服侍她几天,便喜欢上了她,乐意跟在她后面。皇上不喜欢我们家小姐,只能说明他有眼不识慧珠吧。不过也罢,我们家小姐本来也就没什么争名夺利之心,连入宫也不是她自己乐意入的。我看得出来,小姐骨子里应当也是个傲气之人,现在皇上冷落她,待到我们家小姐的心冷了之后,只怕他求着小姐,小姐也不会真心理睬他,将心交给他了。”
“是哦,听福寿、福康他们说,现在其他宫中的娘娘们,经常以取笑我们娘娘为乐呢。唉……”
正在这时,院门边突然又传来了两个女子轻轻的对话声,我伸手止住了包晴漾正欲继续前行的脚步,站定,静静的倾听起来。
听她们对话的内容,她们中一个应当是分到静心宫的宫女,另外一个应当是秦蝶儿从秦府带来的侍女,而那个现在正在吹笛之人竟然就是秦蝶儿。
原来,秦蝶儿根本就不乐意进宫,难怪我每次见着她时,她都是一副非常淡泊、置身事外的样子呢。
本来,对于她的这种态度,我应当感到高兴才是,因为如此一来,她只是被动的执行母后的计谋,要比她主动的执行并参与母后的计谋,容易对付得多。
可是,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反倒感觉到胸口有些闷闷的。
而且,当我听见那个侍女说到“待到我们家小姐的心冷了之后,只怕他求着小姐,小姐也不会真心理睬他,将心交给他了”之时,心中竟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紧张起来。
我在她刚入宫的那夜,未与她喝合卺酒,现在两三个月过去了,也一直未与她圆房,害她一直被人取笑,她是不是早已经对我感到心灰意冷,不抱任何希望了呢?
所以,她今天看见我与包晴漾之后,便连多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便立刻告退了?
我想了以来,幼年时,母妃对父皇似乎也是这样子,刚开始还殷殷期待着,后来,便宠辱不惊,处之淡然了。
而母妃与父皇之间,毕竟还算有一段可值得回忆的日子,我与秦蝶儿之间,似乎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她将我排除在她的心门之外,岂不是更容易?
想到这里,我变得有些惊慌起来,也不想再走进静心宫。
因为我不想看见秦蝶儿那冷漠以对的眼神,那会让我变得有些难受,和浑身都不自在。
于是,我找了个借口,带些歉意的对包晴漾说道:“漾儿,不好意思,朕可能要失信于你了,朕突然想了起来,朕的手头还有一份非常紧急的奏折尚未处理,今日就不能陪你在静心宫坐会了。待改日看看有没有时间再陪你。”
方才那两个女子的声音非常小,我是习武之人,耳力比较敏锐才能听见的,包晴漾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对我方才的那些行为有些不知所以然。
再见我如此一说,便信以为真,便非常温顺的回答道:“好的,国事为重,皇上还是赶紧去处理正事吧。嫔妾恰好也想起自己也有点事情待办,便也待改日再来拜访秦充容了。”
说完,包晴漾与我便分开了,各自往自己的寝宫方向走去。
而我走在路上,仍然还在因方才在静心宫听见的那番对话,心中越想越忐忑不安,总想能做点什么,可以将秦蝶儿那离我越来越远的心,挽回一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