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林桀说他已经在金源军容易忽略的地方全部用丹青笔做上了记号,我方在破阵时,只需集中兵力往他做好记录的地方攻击就可以了,这让事情处理起来简单多了,也让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我看得出来,他竟然能够知晓金源军摆下的是何阵,又能解我的毒,那必定是对阵法熟悉之人,这样一来,如若让他去带兵破阵,胜利的可能性会更大。
于是,我开始请求他去带兵破阵。
他同意了,不过,却恳求我,将那个李飞留下来,说到时候破阵之时,伤亡肯定比较大,军中刚好也紧缺医士。
虽然我对李飞某种程度之上,怀有一些敌对之意,但是,我却不能因一己之私来罔顾军中将士们的生死,所以,我原本坚定的信念也有些动摇起来。
这时,林桀突然又喃喃自语,说起李飞的往事来。
他说李飞两三岁时便被他师父,也就是那个诊治好蝶儿的医药高手收养,一直在黄山上长大。
这个我以前让暗卫打探时,暗卫便告之过我。
可是,林桀接下来所说的那些话,让我听了之后,却如同遭雷劈一般。
他竟然说京城中有个关于李飞身世的传言,说李飞的样貌与紫云寺主持缘亦大师,也就是我的四皇叔有几分相似,而且,李飞身上还有一块刻有“君”字,一般只有皇家之人才能佩戴的玉坠。
在林桀的话语中,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见李飞之时,倒是确实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不过,这些都很快被我对他的妒意冲散了而已。
现在仔细回忆回忆,当初觉得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能就是因为他与自己认识的人长得相像。
我的心中有一个呼之欲出的、与四皇叔非常相像的身影,那就是远儿,在他幼年之时,所有见着他的人,都觉得他与四皇叔非常的相像,虽然没有人敢明面上说出来,但是,暗中非议的却有很多。
四皇叔一生未婚,除了远儿之外,能再与他容颜非常相似的估计就少之又少了。
而那块刻有“君”字的皇家玉坠,我则更熟悉,那是小时候母妃为我求下的护身符,在远儿幼年生病的时候,我亲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想让他早点好起来。
难道,难道是远儿又回来了吗?我激动得心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赵侍卫,你速速的去将那个李飞领进朕的房间。”我非常迫切的对赵侍卫吩咐道。
说完之后,我这才注意到林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到我的床前,这让我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可能太过激动了一点,容易让林桀生疑。
虽然我对林桀印象不错,因着秦蝶儿的关系,也莫名的对他感到很放心。
但是,这种有关皇家秘史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晓为好,而且,就算知晓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因为这涉及到母妃与四皇叔的名声,更何况,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远儿是个私生子的话,这也会对远儿产生很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我便故意说这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对,不能说明什么,自己倒觉得他方才说边关缺医士之话很有道理,所以打算单独与李飞交谈交谈,看李飞是否真的有精忠报国之心,等与李飞交谈完,再召林桀进来共同商讨破敌大计。
其实,我本来应当先与林桀商讨完破阵大计之后,再找李飞进来的,因为在当前的形势之下,破掉金源国的阵法才是最重要的事。可是,因着我的心情太迫切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早点见到李飞,先来确认自己心中的答案了。
林桀是个聪明人,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而赵侍卫很快也就将李飞带到了,赵德安清楚事情的原委,待李飞进来之后,他便也将赵侍卫一起带出去了,将一个安静的空间留给了我与李飞。
我用一双难抑激动的眼,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李飞来,这番没带任何私心杂念的打量,让我讶异的发现,他与四皇叔何止是长得只有几分相像,他简直就是四皇叔年轻时的翻版。
而除此之外,我还能从他眉眼之中,找到几分他与母妃的相似之处来。
我几乎不用再详细询问他,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告诉我,他十有八九便是那个我疼爱了好几年,也寻觅了好久的远儿。
如若母妃知晓我已经寻找到远儿,只怕她在九泉之下都会开心不已吧!我的眼中不禁蓄满了泪花,不过,我还是打算最后确认一下。
而他,眼中也闪耀着复杂情绪的看着我。
“你小时候随身佩戴的那块玉坠,现在带在身上吗?”我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带些颤抖的询问他。
他愣了一下,可能是奇怪我怎么知道他身上有玉坠的吧,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坠,上前递到我的手中。
我前后翻看了一下,不禁热泪盈眶,果然是那块玉坠,因为这玉坠上有个让我非常熟悉的缺口。
那是幼年时,我生病了,父皇却不来探望我,在心情非常失落之下,我迁怒到玉坠身上,责怪它没能保佑我不生病,就将它砸在地上留下的,后来在母妃和赵德安的哄劝之下,我才重新又佩戴上了它。
“你……还记得自己幼年的事吗?”我按捺不住激动的询问他。
“幼年时的记忆,有很多在我的脑海中已经不是太清晰,但是,有几个经常会在我脑海之中和睡梦之中出现的场景,我至今还记得非常清楚。其中一个梦是,一位美丽的妇人,坐在我的床前,用一双温柔、慈爱,却又充满了忧伤的眼眸凝视着我,有时候,她还会拿着一支笛子,吹着一首曲子,用悠扬动听的乐音哄我睡觉。我经常做的另外一个梦是,有一位俊朗的少年,喜欢牢牢的牵住年幼的我的手,总是那么耐心的教我说话、走步,并变着法儿的逗我和那个美丽的妇人开心。有一次,我生病时,他还从他的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坠,说那是他的护身符,现在送给我,希望我以后也不会生病了……”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眼中蓄满泪的看着我。
远儿,他真的是远儿,我的心中在叫嚣着。
因为我送远儿玉坠以及我对远儿所说的话,除了我与远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知道你的真名并不叫李飞,其实是叫君光远吗?”我带些怜爱和激动的看着他。
“我是半个月前才知道的,所以,我特意赶来边关见你。不过,你是怎么知晓我身上有玉坠的呢?”他有些疑窦丛生的看着我。
“我是听见那个传言了,不过,也幸亏那个传言,才让我将你找了回来。”他已经知晓了,这让我感觉有些愕然,不过也很欣慰,被迫分开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终于又团聚了。
“传言?”他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不过,却没有追究下去,只是带些急切的询问道:“那出现在我的梦中的那位吹笛子的妇人呢?她究竟是谁?她现在何处?”
“她便是母妃,在你被人掠走后,被郁郁而终了。那个将你掠走之人究竟是谁?难道就是你的师父吗?即便是他,我也决不放过他,因为就是因为他,母妃才郁郁而终,我与你也才失散了这么多年!”说到这里,我心情不禁变得悲痛起来,情绪也变得有些激愤。
远儿听见母妃的事后,显得很悲伤,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师父干的,这件事与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师父是个善良的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师父也根本没有来过京城。这些年以来,师父一直待我如亲生子一般,将我辛辛苦苦的养育成人,教我学武、学艺,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而,至于那个掠走的人,刚听见她告之我这件事的时候,我确实痛恨过她。不过,后来仔细想想,倒也没觉得她有多么可恨了。因为她待我确实也不薄,每年都还会特意的上山去看望我,疼爱我。在她没告之我这件事情之前,她一直是除了师父之外,我心中最值得尊敬,最值得爱戴之人。”
接着,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或许我的想法有些自私,但是,知晓我真实的身世之后,我倒觉得,我从小生活在黄山上,与师父,师兄妹,以及……一起长大,其实是我的幸运,那个时候,除了想起我梦中的那位美丽的妇人和疼爱我的少年时,我的心情会变得比较抑郁,别的时候,我都是很快乐的。我想,以我的身世,如若是在皇宫中长大,只怕会招致很多人的非议,而会一直过得郁郁寡欢吧。而且,那个掠走我之人终究也还算仁义,在你中毒之后,他告之了我实情,让我有机会赶来边关弥补,没让我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否则,否则我有可能会与你反目成仇……所以,我不想再追究她的过错,况且,就算真的让她伏法了,也不能弥补什么,反倒会让我难过不已。如果可以的话,就让这件事过去就算了吧,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