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并不在意这些,但是她们的贴心倒是让我有些感动。
送走她们后,我对那个神秘莫测的皇帝更加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众多如此优秀的女子,在明知道他不会专情于自己一人的情况,依然如飞蛾扑火一般,义无返顾的将自己的心丢在他身上呢?
疑惑归疑惑,但是从内心深处,我并不想趟这滩浑水。虽然,之前太后有教导过我,没事的时候,多在宫里转转,多在御花园之类的地方走走。甚至,在皇帝向她请安的时候,她曾派碧玉姑姑过来两次,请我过去。但这两次均被我找理由推脱掉了。
每日,我是除早间的请安外,能不出门,则不出门。和杏儿两人窝在房中,讨论医术和武艺。以前,本应练习这些的时候,因为贪玩,没有好好练习。现在,在宫中待着,也没地方可去,无聊之余,不如练习练习这些东西,反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每日白天,请完安后,我便和杏儿在房中,找个不喜人打扰的理由,不让其他人随便靠近,偷偷的看医书和背武功口诀。
下午睡上半日,晚上趁宫女和太监们睡熟了,便和杏儿一起,去冷宫和静心宫中间的那片小树林,按照白天背诵的武功口诀进行练习,然后再进行相互比试。
那片小树林,因为比较偏僻,夜间也基本无人巡逻,我和杏儿可以在那里,敞开手脚,肆无忌惮的练习。
到了寅时初,再偷偷的溜回房去,休息一会,待剪春起床后,喊我去彩凤宫请安。
如此,一个多月下来,我和杏儿的医术和武功竟然都精进了不少。
原本,按照规定,杏儿身为医女,每隔七八日便可出宫一次。可是,为了陪我,她很够意思的将出宫的日子一推再推。现在入宫已经两月有余,还未出宫。
虽然不舍,但是我在今日早间去彩凤宫请完安后,还是转去顺宁宫一趟,将杏儿出宫需用的腰牌领了出来,打算让杏儿明日出宫一趟。因为在宫中待了这么久,我也想知道舅舅的生意转移和善后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小姐,摆托,别用这么幽怨的眼光看着我,好不好?让我怪有负罪感的,好似我将你遗弃在这里似的。”杏儿边收拾着行礼,边无奈的朝一脸幽怨的我说道。
我撇了撇嘴,回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嘛,你就是将我一个人丢在这冷冰冰的宫中了嘛。”其实,我是更羡慕她能够出宫,还可以在宫外待上几日。
“我又不是不回来拉,过几天就回来陪你了。”杏儿像哄孩童似的哄我。
“好吧,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哦。”我依依不舍道。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杏儿无奈的翻翻白眼,然后拿起包裹,走到室外,问站在外面的剪春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给我你母亲和弟弟的吗?”
剪春一听,可以替她带东西给家人,欣喜不已,感激的道:“那就有劳杏儿姑娘了。我这里有这几年在宫中攒下的一些俸银,上次见着她们的时候,比较仓促,没有带在身上。这次就烦劳姑娘帮我捎一些过去,顺便帮我看看她们的近况怎么样了,多谢了。”
说完,剪春回房拿出五十两银子,交与了杏儿。
杏儿拿上之后,就坐上了我让福全帮她准备的马车,策马离去了。
我在院门口,看着杏儿那潇洒离去的身影,又好生羡慕了一番。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之后,我才意兴阑珊的回到了院内。
剪春见了,笑道:“娘娘日日与杏儿姑娘在一起,现下她离开几日,娘娘是觉得有些冷情了吧?”
“是啊。”我微笑道:“自打我五岁那年开始,便日日都和杏儿待在一起了。除了太后召我进来的那一个多月外,从未与她分开过。她现在离开我几日,我还真不太习惯呢。”
剪春点头道:“难怪娘娘与杏儿姑娘之间的感情这般深厚呢。要是娘娘现在感觉闷的话,奴婢就陪您出去走走。”
我想了想,这几日杏儿不在,晚上我也不用独自一人去那个小树林练武了,所以下午也就不用待在房间睡觉了。刚好我又想到忠国夫人已经来过我的宫中两次了,自受封后,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她的宫中,便对剪春说道:“也好,你陪我去一趟贤秀宫吧,好久没见忠国夫人了,我去看望看望她。”
说完,回房间去随意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袄子,我入宫前本最爱穿红色和粉色的衣服,可因着宫中对颜色的禁忌甚多,我只得将从前的那些衣服都扔了,并索性做了几套月白色的衣服,在不需要穿正式宫装的场合穿,这样就不会有何不妥或者犯上什么禁忌了。
因为马车已经被杏儿驾走了,我和剪春便只能走路过去。
现在已经进入冬季了,京城位于北边,气候比较寒冷。初出门时,我还拉紧着袄子,微缩着头,迎着刺耳的寒风,加快脚程的赶路。
可是,走着走着,倒也渐渐的变得暖和起来,没那么冷了。我便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欣赏起路边的风景来。
突然,我看见了几株迎风傲然而立的腊梅,它的娇艳和勃发英姿吸引了我。我便丢下了剪春,快步往腊梅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我越惊奇,我视野里的腊梅越来越多,由几株,变成了几十株,再到几百株,最后,我发现我已经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
看着这本应万物萧瑟的寒冬之中,迸发出的这片勃勃生机,我脱口而出:
造物无穷巧,寒芳品更殊。
花腴真类假,枝瘦嬾犹枯。
帝子明黄表,宫人隐绛襦。
若论风韵别,桃李亦为奴。
“好个若论风韵别,桃李亦为奴啊!”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有些愕然,转过身一看,却吓得差点脚底一个踉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就站在我身后,而一个身着浅粉的娇俏人儿正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怀中,仔细一看,原来是包晴漾。
那个我两次见时,都带着些邪魅的脸,这次竟然挂上了些赞叹的表情。只是,见着我转过来的身子和脸,他有些怔忡,也有些不自然,原本挽在包晴漾身上的手也放了下来。而边上的包晴漾则向我微笑示意,平日我们也就早上给淑妃请安时碰碰头,没有过多的交谈过。
惊吓之后,我正准备来行个礼。这时,后面远远的冲过来一个年轻的太监,向我喝道:“大胆宫女,见着皇上和娘娘,也不知道叩拜行礼。”原来,他见衣着普通,打扮寻常,将我当作宫女了。
这时,剪春也带小跑的跟了上来,边跑还边在后面喊着:“娘娘,娘娘。”突然,声音嘎然而止,行礼道:“奴婢叩见皇上,叩见修媛娘娘。”
这时,紧跟在剪春后面赶到的另外一个身影,喝止了那个年轻太监:“小德子,休得无礼,前面的是秦充容娘娘,还不赶紧向娘娘赔礼道歉。”原来正是赵公公。
那个年轻太监吓得赶忙行礼道:“奴才叩见充容娘娘,奴才罪该万死,冒犯充容娘娘了。”
我抬手示意他起身道:“确实是我的不对,见着圣驾却未行礼。”然后向立于我前面的皇帝和包晴漾行礼道:“缤妾叩见皇上,叩见修媛娘娘,请皇上和娘娘恕缤妾怠慢之罪。”
“罢了,都起身吧。”那道充慢磁性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示意。
我低着头,拉着剪春,再次行礼道:“那缤妾不打扰皇上和修媛娘娘的游玩兴致了,先告退了。”
过了半响,那个声音才不置可否的说了声:“嗯。”
我听见后,赶紧拉了一下剪春,踩着小碎步,沿着方才过来的方向返了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到身后有道目光投在我的背上。
经此一遇,我已无拜访贤秀宫的兴致了,便对剪春说道:“我今日不想去贤秀宫了,改日再去吧。咱们先回宫吧。”
剪春以为我是见着皇帝搂着包晴漾,触景伤情,向那边梅花林的方向看了一眼,连忙回答道:“好的,都听娘娘的。”
回宫之后,与往日一样,包括剪春在内的宫女和太监们,都离我的房间远远的,将一片安静的空间留给了我。
然而,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拿起医书,看了半个时辰,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扔下了。没与杏儿一起,好似缺少学习的动力似的。
想出去与剪春聊聊天吧,但是又觉得剪春毕竟不同于杏儿。杏儿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之间总是无拘无束的,没有什么秘密。至于剪春,虽然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她应该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也可以值得信赖,但是她总归是太后的人,所以我潜意识中,还是感觉和她隔阂了点什么。我对她的态度一向是敬重有余,而亲热不足。所以想想,也不知道能够闲聊些什么,想必她见着我了,也总还觉得有些身份上的约束,便也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