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忠国夫人进来了,她应该也是接到碧玉姑姑派人过去通知了。
她见着我了,马上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急急的问道:“妹妹,母后的病情怎么样了?”
我看着她的样子,急得泪水都快下来了,她应该就是这后宫之中最关心太后的人了。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姐姐不用太着急,我方才已经让碧玉姑姑派人去静心宫去找我那医女杏儿去了,等她过来,她应该会有办法的。你先去内间陪伴陪伴太后姑妈,我在外间等候着杏儿。”
忠国夫人点了点头,向内间走去。
而碧玉姑姑也找到了处方,从内间走了出来,她给忠国夫人行了个礼之后,便走过来,将两张处方交给了我。
我展开了第一张处方,只见上面写着:“南沙参6两,麦冬6两,生地12两,玄参10两,桔梗6两,生甘草6两,乌梅6两,炒黄芩4。5两,均作十日服用。”这些确实都是治疗虚火上升、咽喉肿痛的良药,这样组合起来也无可厚非。
接着,我又展开了第二张处方,它上面写的前面几种均与第一张处方上的相同,只是,最后一处却多了一味蓖麻子6两。
蓖麻子?我的神情凝重起来,这蓖麻子味甘、辛,主用于消肿拔毒,泻下通滞。是诊治痈疽肿毒、喉痹、瘰疬、大便燥结的良药。不过,如果超量服用,会导致中毒性肝病。所以,一般开处方时,特意是针对太后这种常见的失眠盗汗、咽喉肿痛、身子发虚的症状,医师们都不会开出这种药来。
碧玉姑姑说的太后娘娘服用这种药后,脸色慢慢发黄,应该就是服用的蓖麻子堆积在体内,慢慢生成了肝病所导致的吧。
恰好,这时杏儿被人带了进来,可能是刚才在路上,去唤她的那个太监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她不知道唤她来顺宁宫所为何事,她脸色还有些张惶。
我上前将碧玉姑姑方才告之我的太后相关病因告之了她一遍,并将那位林御医开出的两张处方递给她,趁着碧玉姑姑没留意时,轻轻的对杏儿做了个口型,说着:“蓖麻子。”
杏儿看了看处方后,马上顿悟了我的意思,对碧玉姑姑说道:“有劳碧玉姑姑带我进去,给太后娘娘诊断诊断吧。”
碧玉姑姑感激的说道:“那就有劳杏儿姑娘了。”然后就将杏儿带到了太后的榻前。
杏儿给太后和忠国夫人一一行礼后,开始诊断起来。我趁着杏儿诊断的时间,仔细打量了一番太后的脸色,方才没有注意,现在一看,果然是蜡黄蜡黄的,与得了肝病时的脸色非常类似。
此时,杏儿也有了她的诊断结果,她拿着第二方处方,问碧玉姑姑道:“姑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按照第二张处方来抓药给太后娘娘煎服的呢?”
碧玉姑姑想了想,说道:“从去年四月二十日,先皇仙去的那个晚上,太后娘娘大病了一场,奴婢们又按照那第一张处方给太后娘娘煎了一碗药,服侍太后娘娘服下,却与往日不一样,太后娘娘的病情并未转好。奴婢们一着急,便又去找了林御医,他接着给开出了第二张处方。这样推算起来,使用第二张药方已经将近一年。”
杏儿与我面面相觑,接着,杏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道:“那太后娘娘服用这药的频率又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因着这一年,太后娘娘的身子一直都不太舒坦,所以服用频率比较高,差不多是每隔三四日便会服用一次吧。”碧玉姑姑依言回答道。
杏儿闻言,脑袋耷拉了下去,我也在心中悲叹不已。服用的时间这么久,服用的频率又这么频繁,可见蓖麻子已经在太后的体内堆积了多少了,难道她今日早上会昏迷呢。如若不尽快给她解毒,只怕日后她昏迷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可是,就怕给她解了毒,也已经伤了身体之根本了。
忠国夫人见了杏儿的模样,估计是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追问道:“杏儿姑娘,有何不妥的地方吗?“
杏儿看她那副着急的模样,安慰她道:“回禀忠国夫人娘娘,也无甚太大的不妥,请容民女出去开药方。”然后,以眼神示意我。
我便与她一同走了出去,避开宫人们的耳目,我和她一同商量出了一张处方:生地12两,当归10两,麦冬10两,沙参10两,枸杞10两,川楝子6两,水煎服日一剂,连服一个月。
这些虽然不能解决她身体之根本问题,但是却能消去一些她体内的毒,减轻她的痛苦。
然后,进去将处方交给了碧玉姑姑,嘱咐她日后不要再用那第二张处方,按照这张处方上写的来。
碧玉姑姑见了有些犹疑,因为这张处方与林御医开出的完全不同,但林御医是御医院中的医术高超的老御医,反观之,杏儿却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女子,医术如何还有待商锤。她到底不敢拿太后的身体开玩笑,便将处方交给太后,有些吞吐的问道:“太后娘娘,这”
太后看了看,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就依这位杏儿姑娘的处方来吧,服用了那位林御医的处方这么久,哀家的病也一直无甚起色,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吧,你下去按照处方去抓药,再煎上一碗试试看吧。”
“是。”碧玉姑姑遵照吩咐,将处方拿了下去,自己亲自去抓药去了。而因着太后可能要与我和忠国夫人说一些私密的话,杏儿在此等候显得不太方便,我便让她去找在下人房等候我的剪春去了。
杏儿刚离去后不久,院中突然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我和忠国夫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皇帝过来看见太后现在的这个模样,是好还是坏,但是,是福还是祸,都已经躲不过了。
这时,皇帝已经走了进来,我和忠国夫人一起起身向他行礼,他微笑着扶起我们道:“原来忠国夫人和蝶儿都已经在这里了。”
然后,皇帝走到床前,向太后行礼问安道:“儿臣方才听人禀报说,今日母后身体微恙,连早安都让嫔妃们罢了,不知究竟是何病因呢?”
太后强忍着不适,微笑着回答:“有劳皇儿挂心了,哀家这都是老毛病了,过上一两日可能便又好了。”
皇帝表现出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说道:“母后,还是先请御医看看吧,不然,母后身子不好,儿臣整日挂着心,国事也难以处理好啊。”
刚好,碧玉姑姑已经抓好药,回来了。
他便又转向碧玉姑姑道:“碧玉姑姑,你是服侍母后的老人儿了,你应当知道母后习惯于让哪个御医来给她诊治了,你让人去将那个御医给唤来,替母后好好看看吧。”
“是,奴婢遵旨。”皇帝的旨意,碧玉姑姑自是不敢不遵,便又转身走了出去,依照皇帝的嘱咐去办去了。
太后可能有些诧异于皇帝今日对她这么关心的异常表现,有些探究的看了看皇帝,不过,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敛了敛心神,道谢道:“有劳皇儿费心了。”
皇帝摇了摇头,道:“母后这说的都是哪里的话,母后身子近一两年中一直不好,儿臣本应早点关心关心,无奈儿臣今年新登基,事务繁忙,一直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慰问慰问母后,尽尽孝心。还得请母后恕罪才是。”
太后回道:“皇儿自当以国事为重,哀家的身子倒也不碍事。”
在他们的一来一回中,忠国夫人在一旁听得倒是神色如常,可能是这样的对话已经听得很多了。而我则越听越别扭,总感觉到有一股虚假和虚伪的感觉渗透其中。
幸而,碧玉姑姑很快就将那个林御医带了过来,使我不用再继续听下去了。
这个林御医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目光深邃,言语不多,应当是一个深沉,城府极深之人。他向我们一一请安问好之后,便开始给太后诊脉。
只是,他在给皇帝请安之时,却微微抬了一下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给皇帝丢了一个眼神,看起来好像是心领神会的意思。
诊断完之后,皇帝好似有些焦急的问道:“林御医,情况如何?”
一旁的忠国夫人也很迫切的看向林御医,而我,对太后的病情心里已经有了个底,只是也想听听这个林御医是如何说的。
林御医状似很恭敬的回答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的病情主要是由于心病所致,可能是因为先皇驾崩后,她一直郁郁不得开怀,积郁成疾,再加上又有一些旧疾缠身,才导致了现在身子这般虚弱。太后娘娘以后需得放宽心神,微臣再给太后娘娘重新开上一味药方,太后娘娘服用上一阵子,再平时注意进补进补,这样内外兼治,应该可以使病情好得快上一些。”说着说着,他仿佛还似无意的颌了一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