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秋儿将水桶中的水泼到地上,准备接着拿抹布将地面上的水渍给擦干时,杏花宫的院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身着蓝色衣饰的太监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和她手中的木桶。
紧接着,秋儿从门打开的缝隙中看见了一个紫色的身影和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在一起向外走来。
秋儿心中一惊,知道皇帝要去上朝了,她不敢阻拦在皇帝面前,便连忙手提木桶,后退到距离院门三四米处的地方,规规矩矩的侍立在一旁。
尽管如此,她的心却在怦怦的乱跳,因为异味还没有清除干净,她有些担忧皇帝或者杏昭仪会找她麻烦。
“皇上,别从臣妾这里一出门,就忘记臣妾……啊……”随后,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出来,只是,随着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这个娇媚之声却变成了一声惨叫。
不消说,这个惨叫之人就是杏昭仪了,只见她四脚朝天的摔倒在地上,下巴也重重的撞在地面的大理石上,速度快得连那个就走在她身旁的皇帝伸出手来抓,都没有抓住。
而因着杏昭仪仅披着一块紫色的薄纱,这一跌,将薄纱也给跌烂了,并顺势朝上卷了起来,一时间,一片大好的春光顿时外泄在外面。
这个动静过大,又如风云变幻一般,让所有见着的人都目瞪目呆在那里,而秋儿的脑海中则轰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这下惹的麻烦大了。
最后,还是皇帝先反应了过来,弯下身来,将杏昭仪身上那层卷起的薄纱拉了下来,又与高福全一起,将双腿和双手已经摔出血的杏昭仪扶了起来,温柔的询问道:“杏儿,你还好吧?”
尽管此刻秋儿紧张得一直低着头,但是,无端的,她却觉得皇帝的声音非常耳熟。
“皇上,臣妾好疼!呜呜……。”疼痛不已的杏昭仪趁机缩进了皇帝的怀中,撒娇似的啼哭道。
而因杏昭仪身前沾满了水,进而将皇帝身上的龙袍也给印湿了,而且这水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异味,这让皇帝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朝身后杏花宫的宫人喝道:“都是一些蠢才,愣在那里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将昭仪娘娘给扶进去,并给她的伤口处敷上一些药?”
“是。”两个宫女应声走上前来,想从皇帝手上接过杏昭仪。
哪知道,杏昭仪却不肯放过这个让皇帝怜惜的好机会,她装作没有看见那两个宫女的手一般,仍然八爪鱼似的抱住皇帝,不肯放开,径自娇啼道:“皇上,臣妾疼……”
可能是已经临近上朝时间了,见到杏昭仪如此模样,皇帝的眼中不禁有了一丝不耐之色,不过,却没有开口对着杏昭仪说什么,只是指着地下的那一滩水,向身后的宫人迁怒道:“这一大早的,院门口为何有如此多的积水啊?”
“启禀,启禀皇上,奴才方才打开门时,看见这个扫地的宫女正拎着一个木桶往地下泼水。”见到皇帝发怒,方才第一个看见秋儿的那个太监,指着秋儿,带些紧张的说道。
秋儿也听出了皇帝话语中的怒意,心中一颤,又见矛头已经直指到自己身上,便连忙跪了下来,低头辩解道:“启禀皇上,奴婢不是故意要这般做的,只因,只因奴婢方才过来打扫时,发现,发现院门口竟然有着一滩发着刺鼻气味的尿液,奴婢怕这气味冲撞着皇上和娘娘,便连忙拎了一桶水来,想将这刺鼻的气味给冲散掉,再用抹布给抹干,谁知,这还没开始擦,皇上与娘娘便走出来了。”
“什么?尿液?”听见秋儿所说的话后,杏昭仪停止了啼哭,不敢置信的拔高声音重复道,想到自己方才倒在一滩含有尿液的水中,长得这般大以来,都未受过如此委屈她,不禁又羞又恼,带些咬牙切齿的说道:“皇上,不要听信这贱婢的巧言令色,这明明是她在为自己的偷懒卖滑找借口,她若是真想擦地,又为何不早点过来,赶在皇上出门上朝之前擦好它呢?这幸好是臣妾先出门的,若是皇上先出门,这跌倒之人换成皇上,伤到了皇上的龙体,这可如何是好?更何况,这杏花宫前一直亮着红灯笼,除了像她这种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下贱宫婢,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之人敢跑到杏花宫前如此撒野啊?臣妾看这事十之八九是她自己干的,却推脱到别人的头上。臣妾请求皇上严惩这个没有教养的宫婢,杀一儆百,让宫中其他的宫人不要跟在她后面,耍奸买滑,并且做出此等荒唐事来。”
“嗯,那依照杏儿所言,应当如何处置她呢?”皇帝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只是径自询问杏昭仪道。
“嗯,臣妾知道皇上仁慈,不忍杀生,那皇上就下令让人将她打上八十大板吧。”杏昭仪略带一些阴狠的建议道。
“没有……奴婢没有……”秋儿听见杏昭仪的话,一下瘫倒在地上,嘴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道。
她知道此刻没有人会听她的话,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觉得自己的小命休矣,因为她见识过这古代的大板子,凭她自己现在这幅孱弱的身躯,估计挨不过四十大板,便会一命呜呼了。
“这个惩戒倒也算不得太重,就光是她让朕的龙袍之上,沾上那含有尿液的水渍,就够得上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了。”皇帝不动声色、隐带一些含射之意的淡淡说道。
这时,杏昭仪方才醒悟过来,慌忙松开抱着皇帝的手,离开皇帝身边,弯身请罪道:“臣妾该死,玷污了皇上的龙袍,臣妾无状了,还望皇上恕罪。”
“罢了,你也是无心之举,剩下之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吧。”皇帝冷冷清清的说了一声,就准备转身往前走。
而秋儿听见皇帝的话之后,心彻底的变得冰凉、冰凉,她知道落在杏昭仪手上,自己肯定是九死一生了。
不过,她的心中却有有些不甘,她没料到,自己在这个世上辛辛苦苦的熬了这么多年,也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因为杏花宫前的一滩尿液丧失了性命,而且,还碰上如此昏庸无道、草菅人命的君王。
一时之间,怒火在她的心中燃烧起来,反正她所能存活的时间也不久了,所以,她决定怒斥一番眼前的这一对男女,让自己就算要离开这个人世间,也带着畅快的心情离开。
于是,她索性站了起来,冷笑着大声说道:“荒谬!这样的人,哪有资格为君王,这完全就是草菅人命!”
接下来,正当她不想再顾及所谓的尊卑,想责问皇帝,何为为君之道时,却跌入了一双略显诧异的狭长桃花眼中。
随即,一张让她感觉到莫名熟悉的俊美面容映入了秋儿的眼帘。
他是一国之君,自己应当没有机会见过才是,可是,为何心中却对他感到如此的熟悉呢?而且,与这股熟悉感相伴的,还有一阵阵莫名的心悸和深深的忧伤。
秋儿口中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就这般销声匿迹了下去,她的眼睛像着了魔似的,无法从眼前的这张面孔上移开,此时,只剩下她的脑子还在机械的思索着答案。
突然,她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在前世,她坠楼之前的好几个夜里,曾做过很多关于一个相同男子与不同女子进行欢好的怪诞之梦,醒来后,她总是会变得悲伤得不能自已。
而梦中的那个男子似乎就是眼前之人。
见到梦中之人竟然站立在自己的面前,秋儿不禁觉得诡异和惶然起来,她脑海之中有个反射性的声音在提醒她,危险,赶紧逃跑,离眼前的这个人越远越好。
此刻,与即将命丧黄泉的恐惧比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让她感觉到更加恐慌一些,毫无缘由,但她非常笃定,自己可能会被眼前的这个人狠狠的伤害。
可是,尽管心中如是想着,她的脚步却再也挪动不开,她的眼神继续沉溺在那双桃花眼之中,无法自拔。
事实上,她也无法逃离,因为杏昭仪与杏花宫的宫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而对面的那双桃花眼所闪现的情绪竟然与她也大致相似,有些呆愣,有些愕然,有些不敢置信,还带着一些挣扎与莫名其妙。
“大胆贱婢,先是无礼的冒犯皇上,现在竟然还如此放肆的盯着皇上,真是不知死活。张前,李武,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将这贱婢拖下去,给本宫狠狠的打上八十大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不知死活!”
这时,杏昭仪也见了这番显得有些诡异的场景,有些不知所以然,但是,女人的直觉让她对皇帝看向秋儿的眼神,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在强烈妒意和不安感的驱使下,她直觉性的想制止这一幕,于是,她向站在她后面的两个宫人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