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三皇子的表情却落入了掌控好时间、拿着课本前来书房授课的珍婕妤眼中,珍婕妤微微一笑,心中也掠过了一些喜悦。
方才,她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一片,猜出了个大概来,她估计,因着三皇子昨日的反应,杏花宫前的那滩尿液,十之八九与他脱离不了关系。
没想到,因为秋儿受罚这件事,牵出了三皇子的内疚和悔恨之心,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让她对能够管教好三皇子增添了一份信心。
她看了看仍然还正在落泪的秋儿,心中也感到一阵心疼,她暗暗下定了决心,这苦,决不能让秋儿白吃。
“小人刘羽中叩见珍婕妤娘娘。”正在这时,无意之中回首的刘郎中,发现了珍婕妤的身影,连忙起身叩拜道。
“刘郎中免礼,有劳你专程过来一趟了。”珍婕妤温婉的笑了笑,然后吩咐她身后的莲儿拿出一锭纹银,要作为上门问诊之资,给予刘郎中。
“多谢娘娘好意,不过,秋儿乃小人所收的弟子,小人前来给她问诊乃是人之常伦,又岂能收娘娘资费呢?”刘郎中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道。
珍婕妤听了,便也作罢了,只是走到秋儿面前,拿出手帕,拭去秋儿眼角的泪,既心疼,又愧疚的询问她:“秋儿,脸颊现在还疼得厉害吗?若是疼得厉害,你今日的课就不用上了,随莲儿去她的房中歇息一会吧?”
听见珍婕妤的话后,秋儿这才想了起来,现在已经是上课的时间了,进而有些内疚起来,自己好像有些反应过度了。
在这皇宫之中,身为奴才,被主子责罚,应当是司空见惯的事吧。
想到这里,她便连忙站了起来,擦干眼泪,带些歉意的说道:“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太娇气了一些,延误了上课的时间。奴婢没有关系的,现在可以继续上课了。”
珍婕妤温和的笑了笑,抚着秋儿头上的发丝,怜惜的说道:“你受了委屈,发泄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方才是我的疏忽,应当早点就着人去将刘郎中找来,为你瞧瞧,幸而,漓儿还是比我心细一点,为你寻了来。”
说完,她先向秋儿使了个眼色,然后,故意用带着赞赏的眼神看向三皇子。
秋儿顿悟过来,她知晓珍婕妤应当也是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不过,珍婕妤现在好像倒是想通了,不再一味的责骂三皇子,而改为这种激励的方式来教导他,这让秋儿心中不禁也微微有些高兴和欣慰。
于是,她也故意配合着珍婕妤的话,走到三皇子面前,向他道谢道:“多谢殿下的关怀,秋儿感激不尽。”
这让三皇子的脸更是臊红了几分,他有些别扭的硬着声音,让秋儿起身,然后就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眼睛盯着课本,一声不吭。
刘郎中见着这种形势,便也识趣的自动请辞了,只是,他临走之前,告之了一下秋儿,等到下午他与秋儿一起给人问诊时,再来帮秋儿处理一下瘀血的地方就可以了。
接下来,珍婕妤开始按照正常的速度来给三皇子与秋儿授课。
表面上看来,方才发生之事,似乎只是早晨的一个小插曲而已,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一般。
但是,私底下,有一些转变却在悄悄的发生着。
首先,服侍三皇子的小卓子诧异的发现,一向只是做表面工作,敷衍珍婕妤的三皇子,竟然真的在晚上挑灯看起书来。
在秋儿被责罚后的第二天早晨,刚过寅时,一向喜欢睡懒觉的三皇子,竟然将小卓子以及其他几位服侍他的宫女、太监从床上拽了起来,给他们交待了一个任务,以后每日到了寅时,他们之中,轮流派出两人,去将秋儿负责打扫的场地打扫上一遍,并且,这件事不能告之任何人,特别是秋儿。
接着,让珍婕妤感觉到惊喜的是,三皇子竟然开始针对所说课本之上,不能解其意的语句向她求教起来;每日早晨,他再也不需要她像打战似的,死拽硬拉的将他从床上抓起来,强迫他读书了,而是每日过了卯时,他就自动自发的爬了起来,自己看起书来。
而让秋儿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自己每日早晨过来杏花宫和珍珠宫打扫时,地面却像已经被人打扫过一般,非常干净,初时,她还不放心的再打扫打扫,日子久了,她便也不再打扫,白费力气了,只是意思意思的剪春一下而已,她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的帮助于她。
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个人选,不过,却也不太确定。
不管怎样,这让她的工作变得异常轻松起来,每日早晨可以稍稍贪睡一会,也让她彻底的避开了杏昭仪,从而,也就不用再担心被杏昭仪找茬。
待她进入珍珠宫后,以往与三皇子一起,同仇敌忾对付她的小卓子,以及三皇子的其他几个随从,对她的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表现得异常亲热起来,时不时给她递上了一些好吃、好喝的东西。
便是三皇子,虽然仍旧没有对她表现得多热络,偶尔还是会对她冷嘲热讽几句,却再也没有刻意的刁难于她。
而除此之外,让她暗暗称奇的是,杨良强对她的态度,竟然也发生了转变,由原本的大呼小喝,转变成了相当的恭敬有礼。
原本,他还因着同意秋儿与刘郎中学医之事,每日夜里理直气壮的喊她为净身之人处理伤口,现在,却不知怎的,突然不再喊了。
连秋儿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送上门去,给他提供帮助,都被他有礼的谢绝了。
并且,在最近两日,他又突然将他的净身时间作了一个调整,由每日的夜间,改成了每日上午。
这让包括秋儿在内的院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不过,在杨良强作出这样的转变之前,秀姑曾告之过秋儿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有一日下午,秋儿随刘郎中一起,出去在宫中给人问诊之时,三皇子突然带着小卓子,第一次晃荡进了这个小院,让人寻来杨良强,与点头哈腰的杨良强状似很随意的聊上了几句,然后便扬长而去。
不管杨良强为何会发生这样大的转变,生活会发生这样的转变,是秋儿所乐意见到的。
因为她的日子似乎越来越好过,她变成了所居住的小院中,连杨良强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每夜都能睡个安稳觉,早晨起来后,负责打扫的地方,总是干干净净的,根本不用她再动手。
后来,她连样子都不做了,每天起身后,就直接去珍珠宫,补上一觉,再等珍婕妤请安回来后,与三皇子一起上课。
至于上课,那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她早已记得滚瓜烂熟,根本不需要为这些费脑筋。
现在,她在课堂之中,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三皇子提供参照物和竞争对手。
每次到了一定时间,便由珍婕妤出题,与三皇子比试一次,让三皇子找出与她之间的差距,激励三皇子。
只是,在珍婕妤出题的过程中,她也参与进来,出一些能够逐渐缩小她与三皇子之间差距的试题,给三皇子增添一份信心。
只有当目标变得触手可及时,三皇子才会努力奋进。
否则,与目标距离太遥远,只会起反作用,让三皇子失去自信,也失去学习的动力,再度自暴自弃下去。
珍婕妤在秋儿的引导下,也逐渐改变了对三皇子的教导策略,由专制、责骂式,转变为激励式。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三皇子的进步越来越大,自信心越来越足,人也变得愈发勤奋起来,看起来,较之以前,似乎也成熟了很多,这让珍婕妤对秋儿更是感激不已。
而每日之中,其余的时间里,秋儿做的则是自己的老本行,也是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那就是边给刘郎中当助手,救治宫中的病患,边跟在刘郎中后面学中医。
秋儿在医学院上过那么多年的学,又有很多年的临床经验,加上天资聪颖,现在跟在刘郎中后面学习,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而刘郎中也对秋儿领悟能力感到赞叹不已。
不过,秋儿在向刘郎中学习的过程中,也开始慢慢的向刘郎中传授一些西医的医理,由简单到复杂。
初时,刘郎中觉得这些西医医理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待他真的用在患者身上之后,效果却非常好,能让病人痊愈得更快,经常能达到立竿见影之效,这才让刘郎中逐渐信服起来,并且对秋儿另眼相看起来。
而在刘郎中与秋儿平日的交谈之中,刘郎中感觉了出来,秋儿的学识很渊博,很多思想观念也很超前,与寻常循规蹈矩的女子有着很大的不同,这让刘郎中对秋儿不禁既好奇,又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