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看一下贵妃娘娘的这件衣服,就知道是什么风儿将我吹来了。”那个被梁嬷嬷称作“秀儿姑娘”的女子不耐烦的回了梁嬷嬷一句,然后将她手中所拿的衣服抖动了一下,并交给了梁嬷嬷。
梁嬷嬷接过衣服,定睛一看,脸上不禁大惊失色,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怎,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哼!”那个女子冷哼一声,质问道:“你问我怎么会这样,我还要问你呢。几日前,我可是有命如意宫的小宫女将衣服完好的拿给你,这衣服你拿到手时,可是有亲自确认过的。昨儿你才让人洗好、晾干给送了过去。今儿贵妃娘娘早晨起来,想穿这件衣服,打开一看,便是这幅光景了。这件衣服可是皇上亲手赏赐给贵妃娘娘的,是娘娘最喜爱的一件衣服。事到如今,你总该给个说法吧?”
听见这话,不仅梁嬷嬷的脸上变得苍白,就连秋儿的脸上也变得煞白,秋儿知道自己这下肯定是逃脱不了干系了。
不过,梁嬷嬷到底是个在这宫中混了这么多年的老人儿了,惊吓过后,她转过身子,遮住众人的视线,秋儿隐隐约约的看见她从衣兜之中掏出两锭黄灿灿的东西,偷偷的塞到那个女子的手上,口里哀求道:“秀儿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用刚入宫的贱婢来洗贵妃娘娘的衣服的。事已至此,我恳请姑娘给我指条活路,这宫中谁不知道秀儿姑娘是如贵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儿啊,姑娘在娘娘耳边说上一句话,也比我在娘娘面前说上一千句,一万句还顶用。姑娘若肯帮忙,我给姑娘跪下磕头了。”说完,梁嬷嬷便跪了下来,头像捣蒜似的在地上磕了起来。
可能是收了礼,再加上觉得梁嬷嬷的态度还不错,那个女子将盛气凌人的态度收敛了点,语气缓和了点的说道:“罢了,看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我给你指条路。贵妃娘娘的这件衣服是在京城姚记丝绸庄购买和裁制的,他们或许还能有办法给缝补一下,你赶紧去那里找那的老板给处理一下吧。时间上,我可以找贵妃娘娘给你说说,就给你三日吧。下次如若再出现这种事情,便是连我也保不了你。”
“多谢秀儿姑娘,多谢秀儿姑娘!”听见了这话,梁嬷嬷的脑袋又像捣蒜似的朝那个女子磕了几下。
在梁嬷嬷的磕头声中,那个女子又趾高气扬的走了。
而那个女子走后,梁嬷嬷爬了起来,气红了一双眼,满脸凶狠的朝秋儿走了过来。
“老娘打死你这个贱蹄子,打死你这个扫把星,那日老娘拿衣服给你时,再三嘱咐,再三嘱咐,让你要小心,要小心,你还是给老娘招惹祸事。现在,光是老娘给秀儿那丫头的那些金锭就足够买几十个,几百个你的了。接下来,为了补好这件衣服,还不知道要花费老娘多少财物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蹄子,老娘打死你,打死你,省得你再继续在这里祸害老娘……”还未等秋儿反应过来,她的头发就被人揪住了,接着,辱骂声响起,劈天盖地的巴掌也朝着她的脸上与身上招呼了过来。
很快,一股比较温热的、腥腥的液体就顺着她的鼻孔流了下来,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是秋儿也能猜到自己的脸上,现在肯定也已经被梁嬷嬷的手指甲划花了。
尽管已经这样了,但是,梁嬷嬷还是没有感到解气,而是又抄起秋儿洗衣服所用的搓衣板,两只手举着,对着秋儿身上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刚开始,秋儿还本能性的用手护住了头部,可是,待搓衣板落在身上之后,秋儿听见了一声“咔嚓”声,依照声音来判断,秋儿猜到自己身上,肯定有什么骨头被打断了,随即,痛彻心扉的疼痛感在秋儿浑身蔓延开来。
直到这时,秋儿才体会到了,往日李升对她的鞭打,已经很仁慈了,与梁嬷嬷现在对她所做的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而已,这才叫真正的毒打。
搓衣板并未因她骨头的断裂而停下,反而继续劈天盖地的往下落着,秋儿的身上又传来了几声“咔嚓”声,估计身上的骨头可能又断裂了几根,只是,秋儿可能已经痛麻木了,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从开始到现在,秋儿始终没有吭过一声,就这样默默的承受着,而就是她的这种不吭气,让梁嬷嬷变得更生气,下手也变得越来越重起来。秋儿周边正在浣衣的女子,包括小怜,都被梁嬷嬷对秋儿的这种劈天盖地的毒打吓呆住了。
而随着麻木感的加剧,秋儿索性放下了护住头部的手,厌世的想道:“被打死也就被打死了吧,反正在前世已经死过一回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说不准这样死了之后,又能返回到前世呢,现在想想,前世的生活与今世的生活相比,倒也能称得上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了。”
这样一想,她的神色变得安详起来,脸上甚至挂上了一丝微笑。
而这时,秋儿身边的小怜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来,死命的拉住梁嬷嬷手中的搓衣板,哭泣着哀求道:“嬷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放过秋儿吧,放过秋儿吧,这不是秋儿的错……”
梁嬷嬷自然不会听小怜的哀求,反而迎面给了小怜几个耳光,叫嚣道:“老娘叫你这个死蹄子帮着她,老娘叫你这个死蹄子帮着她!”
打完小怜之后,梁嬷嬷一把夺过搓衣板,将小怜推倒在地上,然后又高高的举起搓衣板,准备再往秋儿身上招呼过来的。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秋儿脸上挂着的微笑,呆了一下,后来竟然突然改变了主意,恨恨的说道:“看来,你这个死蹄子是早就想死了,所以故意这样寻死是吧?老娘偏偏不如你的愿,老娘想了起来,你是老娘花了几十两银子买来的,还没替老娘干上多少活,就这样让你死了,老娘又亏了。老娘要先将你放在柴房里,关上几天,饿上几天,待到老娘想到处置你的办法后,再来收拾你。”
说完,她扔下搓衣板,一手抓住秋儿的头发,一手抓住秋儿的胳膊,连拖带拽,将拖死尸一般的将秋儿拖进了厨房后面的那间柴房中,并又“咔咔”一下,在厨房门上落上了锁。
一怒将秋儿关进柴房之后,梁嬷嬷拿着淑妃的那件衣服赶到了宫外的姚记丝绸庄,找到了老板姚和祥。
姚和祥也记起了这件衫子,制作这件衫子的丝帛是他半年前从一个波斯国的商人手中花重金买到的,丝帛无论是从做工还是从质量上来说,都是本朝绝无仅有的。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引来很多人来竞相来购买这匹丝帛,想让姚记丝绸庄给他们裁制衣服,这些都是达官贵人,也是姚记稠庄的老主顾,姚和祥谁都不想得罪,便采用了一个稍稍公正一点的做法,那便是谁出的价钱高,便将这匹丝帛卖给他。
最后,这匹丝帛被一白面无须,显得比较阴柔的男子以比别人高出很多的价格购买走了,那个男子购买到之后,递给了他一张女人的尺寸图,并告诉他,想要衣服被制成什么样的款式,三日之后,那个男子才又再过来将那件制好的衫子取走了。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这个男子一直未透露出他的身世及家底,但是,姚和祥猜想,购买之人肯定是非富即贵,没想到今日竟然又看见这件衫子了,只是,这件衫子上似乎有了一道被撕缺的痕迹。
看着面前这个胖妇人那副焦灼的表情和她的穿着、打扮,姚和祥估计她肯定不是穿这身衫子的人,而这衫子被弄坏的原因可能还与她有关,姚和祥知道自己发笔小财的机会又来了,现在放眼整个京城,能修补这件衣衫的人只有姚记丝绸庄一家,因为现在只有姚记丝绸庄有这种丝帛的碎片。
“十锭。”姚和祥心中有了计较之后,比了个手势,嘴中吐出了这个数字。
“什么?要十锭银子呢?抢钱啊?就是修补一个小洞而已。”梁嬷嬷惊呼道,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敲诈了,还妄想着来压一压价格。
“非也,是十锭金子。”姚和祥微笑着摇了摇头,纠正道,然后老神在在的拿起那件衣服向梁嬷嬷说道:“这不是普通的丝帛,这个丝帛来自波斯国,是本朝绝无仅有的一匹,你会来姚记丝绸庄来修补,想必也知道这件衫子就是在我的店铺中裁制的,所以,目前只有我的店铺中还有一点这种丝帛的碎片。现在,除了本店之外,所有的店铺都无法修补这件衫子。当然,现在买卖自由,您如果认为价格高,您也可以不在本店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