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儿,堂堂男儿自当洒血沙场,其实我……”司慕赢剑眉紧皱,神色窘迫的说道。
我上前一步,猛然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薄怒道:“洒血沙场?!遗诏那四条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蓝儿。”司慕赢又是紧紧的拥住我,声音竟是有几分哽咽,道:“我放不下你,我真的放不下你。我好不舍!我害怕今后我不在了,你会受欺负,你在安王府时受的那些苦我都知晓了。我不知还能为你做什么,我只能尽我所能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让你掌握兵权,上朝听政,是希望你能从中学会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再受伤害,亦是想让政儿从此凡事顾忌你三分。我不舍,我真的不舍,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绞尽脑汁的想,却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今后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好好的坚强的走下去。”
原来,他让我涉政竟是这个目的。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我已经是心狠手辣。残酷的生存道理,我已然学会。根本无需他替我扫除那些障碍,我已然不是以前的蓝梦雪了。
他肯定还有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我感觉到了他的不舍与无奈是那样的揪心,让我的心好似被片片凌迟。
“赢,就是想成全我们,你也用不着战死沙场。说吧,究竟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今日我一定要知道!”我冷静的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父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不起她,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也许是司慕赢的遗诏让司慕政觉得羞愧万分,他低头沮丧的说道。
然而,我却无心去理会这些,依旧是咄咄逼问道:“告诉我!是什么理由让你一定要牺牲自己来成全我们?”
司慕赢迟疑良久,终是开口说道:“蓝儿,其实这原本也是我自己做的孽。是以我不想牵扯到你。”
“何解?”我不依不饶的追问。
“蓝儿你就别再多问了,你和政儿今后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吗?”他依旧是闭口不言。
望着他落寞的表情,我心知事情恐怕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如果他执意不说,我便只有威胁他了。腾然,我用力推开了他,飞奔至软榻边,执起他的鸳鸯剑瞬间便是将双剑齐齐出鞘,两道寒光同时抵上了我细软的脖子。冰凉的触感,如冬日的寒冰般渗入全身,引起一阵轻颤。丝丝疼痛隐隐传来,那里或许已然割开一道血痕。
“梦儿!”
“蓝儿!”
惊呼声是齐齐传来,也许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皆怔愣在了原地,不敢妄动分毫。
“蓝儿千万不要!你不能再受伤了,若是第三次再流血不止便是天神也救不回。”司慕赢眉宇间尽是焦虑,急急说道。
微微皱眉,眼中闪过疑惑,我淡然的说道:“看来,你对我这难以凝血之症的情况似乎比我还了解。”冷笑一声,我将剑更近的贴向了喉口。
“不要!”司慕赢又是一阵惊呼道:“我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其实你这难以凝血之症并非是病,而是血咒。”
“血咒?”我与司慕政同声疑问道。
“嗯!蓝儿,其实我让玄武去彻查你以前的事。还远远不止查出了刚才我所说的那些,我知晓你本名夜魅雪,和你一起的那个妇人叫做月娥。几年前你们来到了龙城,寄居在了勤弟的府中。其目的是为了复亡国之仇,匡扶楼云……”
他尚未说完,我便急切的打断他道:“赢,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复仇!”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夜魅雪,所以我不可能去参与什么复国。
“蓝儿,我知晓你并无此意。不然月娥也不会对你施下血咒。我让玄武从楼亭轩的身上着手彻查你失踪一事,不想却查出了死去的月娥的身份,还有那碎成两半的血玉。玄武将月娥的画像以及碎玉一并在楼兰城中交了给我,是以当时我一眼便认出。血咒,会让你的血液难以凝结且这种症状将越来越严重,当你第三次受伤之时便是无可挽回。而如今你已然受伤了两次,所以不能再有分毫差错。”司慕赢凝眉说道,眸中闪过痛心。
闻言,我不禁有些吃惊。记得月姨曾说过她是原皇后的婢女,想来司慕赢肯定是认识的,就是她再将自己毁容,怕也难逃司慕赢敏锐的观察力,再加上血玉,更是坐实了她的身份。想不到,他竟是从楼亭轩身上反查,其睿智不得不令人佩服。按照司慕赢所说,当时月娥对我施下了血咒,我却不慎错手杀了她,所以我并不知这血咒的作用与真相。
“蓝儿,我亦有一事不明,能告诉我吗?”司慕赢问道。
“赢,事到如今,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你问吧!”我敛眼答道,到了如今的份上,也没什么需要隐瞒了。
“我只从勤弟府中查出你名叫夜魅雪,可是楼云州夜姓何其多,就是这龙朔皇朝也不少。不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和月娥在一起。”他问道。
“楼云平南王幼女夜魅雪。”我平静的答道。
“什么!”司慕赢几乎是惊喊出声,不可置信充满了他的凤眸,血色自他刚毅的俊脸之上渐渐褪尽,颤抖着双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楼云平南王幼女,那梦儿你岂不是我的表妹。”司慕政亦是惊愣的说道。
“呵!”司慕赢突然苦笑一声,一手捂上薄唇,眸中溢满沉痛,深吸一口气叹道:“想不到你们两个的悲剧亦是我做的孽。十八年前,我将楼云皇族夷灭,不想蓝儿你竟是死里逃生,算时间,想来那时你才出生。”
“父皇,此话是何意?”司慕政依旧有些回不了神,怕是还震惊在我真实身份的曝光中,木然的问道。
“你们两个根本就不能在一起,不能通婚,亦不能要孩子。这也难怪你们的孩子会先天不足,无法保住。”司慕赢神色颓然的说道。
“什么意思?”我心中一紧,出声问道。
“楼云夜氏皇族之人,血液特殊而又稀有。百年来,近亲间是绝对禁止通婚,就是因为无法孕育胎儿,皆是在腹中因先天不足而夭折,就算万分之一幸运能得以出生,也是心智不全。所以夜氏只得不断的与外联姻,从而渐渐稀释自己这种特殊的血缘,这也是为何夜姓成为楼云州一大姓的缘故。”司慕赢缓缓说道。
“难怪,当时梦儿流血难止需要过血之时,宫中除了我以外无一人的血液能与她相融!原来我们皆是稀有的血液。”司慕政惊道。
听司慕赢的意思可是指我们皆是稀有血型?这个认知让我有些难以消化,神情呆滞的问道:“不就是表兄妹,也不算太近……”以前的人,表兄妹不是可以通婚的。
“你们不是普通的表兄妹!”司慕赢凝眉打断了我的话,道:“你们不知,你的父亲平南王与政儿的母亲夜无姬乃是一母双生的孪生兄妹。”
一母双生的孪生兄妹,天!竟是这么近的血缘关系,再加上血型稀有罕见,原来我与司慕政之间的那段爱恋不过是一个不可能的错误。当下,我与司慕政皆是呆滞在了原地,无法言语。
良久……
我终于找回声音,依旧是颤抖着问道:“如此说来,其实我与他的第一个孩子即便没有人栽赃陷害,亦是保不住?”
“嗯!”司慕赢肯定的颔首。
天大的打击!震惊如同雷电交加之时山峰上滚滚的乌云般,瞬间将我笼罩。突如其来的真相如暗夜中犀利的闪电当头一劈,震慑了我的魂魄。原来我长久以来所谓的失去孩子的最痛,所谓的报仇皆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是为了一个原本就不可能存活的胎儿。那种感觉就好比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蓦然回首才发现那所谓的目的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惊与悔,此时还有用吗?一切皆不能挽回,而我的双手已然沾满了鲜血,罪不可赦……
那时,我只觉的自己的世界完全的崩塌了,再也没有了任何支持。如果说为了自己逝去的胎儿复仇是支撑我一错再错的信念,是我为自己的无耻行为编织的借口,那么一旦没有这个支撑,一旦没有了这个借口,我又该何去何从?我的情绪,在那一刻完完全全的崩溃……
谁也想不到一场爱恋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司慕政亦是当下惨白了脸色,妖媚的眸中满是浓浓的痛,神情晦暗无比。我知晓他亦是爱我的,也许他的心中一直期盼着我们可以回到从前,可如今那最后一点希冀也不复存在,只因一个不可能……
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丝理智,我咬唇问向司慕赢,道:“那我的血咒和你又有什么关联?”时至如今,我已然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弄清楚事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