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凌汐正躺在床上睡觉,听着漏壶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心算着该是快到子时了。凌汐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房间里静悄悄的,想必诗情画意也已入睡了。原本丫鬟都睡在外间,方便主人叫唤,只是自从凌汐穿越以来,就一直以不习惯为借口,打发了两个丫鬟去了别处安家落户,因此,偌大的房间就只有凌汐一人,诗情画意一般侍候她睡下便就离开了。是以,凌汐此时正大摇大摆地走到窗户前,伸头探看外面守卫情况。自从上次掳劫事件之后,相国府的守卫森严了许多。
“这般胆小也敢约我?”花泽离的声音忽然自窗边传来,正响在头顶,正以一种倒挂金钩的姿势悬挂在窗前,像一只蝙蝠似的。凌汐被吓得一个激灵,正待惊声尖叫却被花泽离捂了个先,一把按进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窗户,阻隔了那一地的月光。
就着花泽离的手,凌汐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你怎么又突然出现,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只是出声模模糊糊让人听不真切。
“什么地方都不如这儿好。”花泽离笑得一脸暧昧。而凌汐这次却懒得跟他较真,一把拉下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一脸严肃的道:“今晚只谈正事。”
看着眼前人一脸正经的模样却越觉可爱之极,不禁又起逗弄之心,仿佛逗她是人生一大乐趣似的,挑起她的下巴说道:“我就是来做正事的。”只是这正事之词在此时此刻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叫人往别处想。凌汐立马红了脸,却是被气的:“无赖!你再这样我们无法沟通。”
花泽离也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凌汐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故也配合地闭了嘴乖乖地坐到一边,竟自倒了杯茶。
“你以前认识我?”凌汐问。
“不,我只听说过你。”花泽离也不拐弯抹角。
“我生了病,失忆了,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开门见山。
花泽离听到失忆一词微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从前的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甚至比现在还不起眼。”对于自他口中而出的“了不起”“不起眼”等严重伤害人自尊的字眼,凌汐强压下冲动选择自动忽略。
“那你为何几次三番夜探相国府?”
“因为……”说着花泽离转头盯着凌汐看,意味深长地说道:“相国府有宝贝。”
“什么宝贝?”
花泽离抬眼盯着她看,黑色眼眸倒映着凌汐的身影,眼神深邃仿佛幽静的夜:“以前是一块玉,如今是眼前人。”
凌汐被他的话吓得够呛,但是转眼想眼前这个人的话从来都是如此大胆,又有几分能当真呢,因此便自动忽略他的“甜言蜜语”:“什么玉?”
“江湖中传闻,钟离国左相的家中有一块家传美玉,可解世间百毒,我夜探贵府也只是想要一饱眼福罢了,只是,这美玉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因此,江湖中人可都虎视眈眈着呢。”
“仅此而已?”凌汐坐到他的对面问得一脸严肃。
微微勾起嘴角,笑得风轻云淡:“仅此而已。”
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背后一定有着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大阴谋,只是他对自己有所保留也情有可原。总有一天,她会弄清楚这一切的。
“那么,你又是谁?为何三番两次救我?”或者说你是想博取我的信任,利用我做什么事情?
花泽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的笑让人捉摸不透:“我想救便救,想杀便杀,你一个娇弱女子除了那副美貌也没什么可让我利用的,至于我是谁,想必你早已打听清楚了吧。”
这男子不简单,竟能窥探自己心中所想。没错,早在上次被劫之后凌汐便查过花泽离的背景。江湖人称“花面煞”,花西宫的领袖人物,有一个相当庞大的神秘组织,手底下的人全是女子,更有宫、商、角、徵、羽五大堂部,只是至今也没有人见过她们的真面目,因为她们行事向来以快、狠、准著称,又都蒙着面纱,也没人知道所谓的花西宫位于何处,这五大堂部又是作何用。正是因为这伟大的背景,凌汐才觉得花泽离这样一个大人物夜访相府绝不是为了一饱眼福这么简单。只是这么轻易就能窥探人心的人,也太可怕了。而凌汐却不知道,正在她暗暗惊叹眼前的男子之时,对面的男子又是何等悠闲地欣赏着她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饶有兴致的样子。
“那为什么有人要杀我?”
“这个么……”花泽离饶有兴致地卖起了关子,“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也不知。”但是我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后半句话藏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
凌汐被他的话气得一张脸时青时红,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我会保护你。”花泽离靠近凌汐,抓着她消瘦的肩膀,前所未有的认真。双眸熠熠生辉,倒映着凌汐惊讶的面庞,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般,他的眼里此刻全是她。
但是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保护你……这个人说会保护我!望着他的眼眸凌汐竟然看不到一丝玩笑的意味,第一次觉得从他的嘴里也是能吐出象牙来的,这个人说会保护我!不知该欣喜还是该伤心。曾经爸爸妈妈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他们狠心地丢下自己一个人,叶倩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自己却莫名其妙地穿来了这里。有些话听听便好,何必那么认真呢?凌汐自嘲地笑笑,是的,就是自己太信以为真所以才会害怕一次次的失去吧。那么这次,听听便好,凌汐,你不能太信以为真。她这么对自己说着,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笑得一脸无所谓,但是眼眶却不自觉地一阵阵湿热。
看着她那种无所谓的笑,看着她倔强而含泪的双眼,花泽离的心重重地痛了下。自己生平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想要去保护一个人,第一次这么确定地告诉自己:你不能让她受伤。第一次这么明白一个人在心中的分量可以很重很重,重到,心都负荷不了,一阵阵抽痛。第一次这么这么冲动地想要见她,想要看到她又好笑又好气的样子,所以不停地逗弄她。他想,这就是心动吧,这就是喜欢吧,如果对方是眼前这位女子,那么他认了。他愿意一辈子都守在她身边,看她笑,看她哭,永远保护她。只是,你不该这样地笑,你不该有这样无助的表情。花泽离怜惜而有些笨拙地伸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花,却被凌汐避过:“我说,若我不是我,你可还会说这样的话?”
花泽离僵硬着双手没有收回,定定地看着她的眼,并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