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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四十四、终有一日,为君而醉

“宫主!”羽从外头飞奔而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当看见他俩人静静坐在一边听着凌汐唱歌的时安逸的神情,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的宫主还活着,还有老宫主,他们竟然都好好地活着!

“属下参见宫主,参见老宫主!”羽一个健步冲上前跪下。

“羽啊,你还是这个性子啊!”老头儿乐呵呵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忽然用力一提,厉声喝道:“跟老头过几招!”随声一招出手,羽一边连忙躲过,一边乐着对老头喊道:“老宫主您也一点没变呀!”

“有进步啊羽!”老头儿过足了瘾才罢手,摸着雪白的胡子笑眯了眼。

“闹够了?说正事吧。”钟离君诺冷眼看着他们的胡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怄气,凌汐明白此刻他心中的担忧,不想他扫了大家的兴,不由暗地里轻轻地拽了拽他的手,笑着对羽说道:“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素和灵汐。”说着便伸出了右手。

羽奇怪地看着她伸出的右手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犹豫了片刻只得照做着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羽。”

凌汐对她的犹豫毫不在意,主动握上她的手,微笑如初。

看着她仿若向日葵般阳光的笑脸,羽忽然间觉得这个女生身上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耀眼得让她快睁不开眼睛,或许只有这样一个耀眼的女生才能够站在宫主的身边一起发光发热吧。

转眼望向她日思夜想的宫主,虽然瘦了些,可脸色却挺好,不由也放心了:“宫主,属下们找得你好辛苦啊,知道您没事儿,我们就放心了。”

“恩。”钟离君诺轻轻点了下头问道:“这段时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回宫主,司鸿颜墨已经登基,字号天君大帝,并对周边小国发动攻击。也不知为何,部分小国向我国求救,但是皇上却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但是国内却大肆征兵,以供军需扩大抵御外敌。此外……”说罢看了凌汐一眼,继续说道:“容成尹少被特封为辅政大臣予以重用,并全力给予经济支持。还有左相大人被救下之时已经被挑断了手脚筋,下半生恐怕只能在床上度过了,不过,诗情画意正在照顾着他。”

凌汐听闻连忙上前一步,抓过羽的手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爹瘫痪了?”由于手中用劲,指甲都陷入了羽的肉里,但是羽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黯然地点了点头。

“还有,属下无能,至今还未找到夫人的下落,只是有风声说夫人当初是被太后提走的,关在皇宫中。但是属下几次三番夜探皇宫均无所得。宫主,太后她……”羽还想说什么,却被钟离君诺挥手挡下,有些事他已经知道了就不需要再听第二次。

“我们马上动身回国都可好?”钟离君诺询问着凌汐,可是语气里却全是坚定。

凌汐明白他是想赶在太后火花之前,见他娘亲最后一面,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想念病痛中的父亲呢,当下点头,四人一番乔装打扮无声无息地朝钟离国都而去。

落叶无声地在空中盘旋,仿佛人飘零不定的宿命。风起时,你无力抵抗,随风飘摇,恍若浮萍,抓不住命运的绳索;风落时,你亦无法避免,叶落归根的宿命,是安定、是结局、亦或是另一番征途的起点?无人知晓。

战乱的年代,苦不堪言。这一路走来,凌汐总算是能够体会唐代杜甫所写的那一首首悲壮哀戚的诗词: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阑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傍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是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如此大肆征兵,分明有背水一战之意,可为何要任由司鸿国占领其它小国?他难道就看不明白司鸿的狼子野心,不怕它壮大之后再来对付我国,到时候若再打起来我们有何胜算可言?”凌汐皱着眉看着马车外的萧条之景,不由地轻轻皱起了眉头。

钟离君诺轻轻摩擦着她的手,看着往日繁华的街道此时秋风萧瑟,心里头说不出的憋闷:“小国的力量不足为惧,我想他是在赌。”

“赌?”凌汐不明白。

“是的,赌。一赌时间,司鸿国的军事力量向来强大,但是经济却薄弱,没有足够强大的军用资金。他是想利用司鸿专心对付周边小国的空挡囤积自己的兵力,做好战斗的准备,所以才会如此大肆地征兵。二赌实力,他知道以司鸿的实力打败周边小国不费吹飞之力,若自己贸然出手就等于是提前加入了战争,既损自己的兵力又救不了那些小国,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三赌能耗,或许他是觉得这些小国多多少少能消耗司鸿的兵力,对自己应该是利大于弊的。”还有第四点他没有说出口,那是因为不想她担心。第四,他是想逼我现身,他知道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拼力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葬送在他手上。所以他越是表现得无能,便越是有把握我会现身。好深的计谋!吃准人心最是恐怖。

凌汐望着他那一双睿智的眼,看着他俊朗的面容,看着他厚实的肩膀,她忽然间觉得这个男人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至少不会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他的肩膀是用来扛起大任的,而不是为她所依靠;他紧皱的眉是担心百姓而刻下的倦容,而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抚平的;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更是如那浩淼的宇宙,深远博大,容纳百川,而不仅仅是她薄弱的倩影。

压下心头的惴惴不安,凌汐缩进他的怀里,像一只懒散的小猫,在他的怀里蹭了个舒适的位置,静静地闭上眼睛。她不想他看到她眼里的不舍,不想他看穿她的胡思乱想,更不想因为自己成了他前行的顾虑与阻碍。

钟离君诺看着凌汐留给他的头顶,眼里闪过了一丝焦虑与担忧。轻轻地环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分外珍惜。他知道日后要行走的路,艰难万分,他总有一种感觉,怀中人似要离他而去一般,他感到莫名的恐惧。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若她离开,自己还有什么好去争取的呢?若她不在,这江山,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呢?他已经为他人而活太久了,他也不是一个圣人,立志要救民於水火之中,若不是为了自己和她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他断不会去想这么多,管这么多,做这么多。他只需要自私地将她守在身边就好了。

“君诺,若有一日我走丢了怎么办?”凌汐闷闷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

走丢?刚压下心头恐慌的钟离君诺一下子又被她的话提起了心:“怎会走丢呢,我会好好守着你的。”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凌汐微微地勾了勾嘴角,继续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日让你在我和钟离国做一个选择的时候,你会选哪个?”

钟离君诺低头看她,却只能看到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和那瘦小的背脊。

“傻瓜,早就选了你不是么?要不然也不会丢下朝政千里迢迢地来救你啊。”

听到钟离君诺的回答应该是很高兴才对的,可是此刻凌汐却高兴不起来,自己终究还是成了他成就霸业的绊脚石不是吗?自己终究会让他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不是吗?

在他怀里翻转了身子面对着他,看着那一双茶色的眼眸,仿佛望进了一潭幽深的池水,泛着点点柔光,似是能将人溺死。当初就是这一双眼让自己迷离了神智,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的穿越就是追寻着这样一双眼眸而来的,而此刻她依然还是这般相信,如若不是,自己又怎么如此倾心于他?

有人说总有那么一些人,如此清晰的刻在你的生命中,浸入血脉,深入骨髓,生生死死都无法遗忘。他一辈子跟着你的呼吸,随着你的记忆,陪着你到白发齐眉,到地老天荒。而他,就是那一个人,他多想与他执子之手,白头到老啊。

“君诺,你的眼还是黑色的好看,若有来世变成黑色可好?”

钟离君诺看着凌汐脸上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眷恋,不由开心地点头称好。

“君诺,我会一直和你并肩作战,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的。”眼里闪烁着的坚定固若磐石,叫人坚信不疑。

“你不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只要有你在身边,你只会是我的动力。”轻轻抚着她柔顺的秀发,触手滑顺,犹如捧着一股清泉,涓涓细流从指间倾泻而下。

两人相视而笑,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深情以及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