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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五十四、伊人红妆,披错嫁衣

次日一早,凌汐便早早地起身,昨日一夜无眠,红肿的眼像个核桃似的挂在脸上。轻轻浦上一层淡淡的香粉,遮掩那一脸的苍白;继而洒上薄薄的一层胭脂,让苍白的肤色透露点点红润;取点点青黛描绘柳眉,还有那五彩的脂粉掩盖那一双红肿的眼;换上一身粉红琉璃装,用一根流苏华钗挽上一个简约的发髻。凌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却隐隐痛了起来。

镜中这个柳叶眉,翘挺鼻,樱桃小口一点点的女子哪里还有半分清水出芙蓉的丽姿,有的是风华绝代,有的妖艳动人,有的是那溺死人的悲伤。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无知少女了,今日的她要更加美丽,因为今日是他娶妻的日子啊。

做不成他最美丽的妻,那就在他的婚礼上为他最后美丽一次吧。

“小姐。”诗情轻轻推开房门正看到凌汐一身粉红装束立于铜镜前,美艳不可方物。

“时间到了么?”凌汐回头问,脸上已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云淡风轻。

“恩,已经到了门口了,大家都在客厅等着了。”诗情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回答,她虽然笑着,可是那样的笑却更让人伤心,“小姐,要不我们别去了吧。”

“不,我要去。要不然他怎么能看到我的美丽呢?”说完也不等诗情回答就先走了出去。

门外的寒风吹得凌汐缩了缩脖子,寒风从脖间,从袖口间无情地吹来,无缝不入,那刺骨的寒却及不上此时的心寒。

看见凌汐的一刹那,钟离君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甚至分不清今日的新娘是不是她。今日的她太美了,从来都不曾这般耀眼,这般美丽过,美得他移不开眼,美得他忘了呼吸。视线紧紧地锁着她,而她只是进门的那一眼相视而后便转移了视线望向别处。

虽然极力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张皇地似乎要破窗而去,但是那道灼热的眼光却依然紧紧地锁着自己,叫她紧张不已。他喜欢这样美丽的自己吗?

不久,就见右相陪同独孤笙依进了门,凌汐看着那一身火焰般的红,以及脸上那一抹娇羞,就犹如冬日里灼灼其华的篝火,犹如童年中那场火光四溢的灾难,如今再在她心间插上重重的一刀。

“王爷果然守信一早就派人来接小女了啊!”右相一脸喜悦,那身装扮竟也明显花了些心思。

“君诺自当信守承诺。”钟离君诺终于收回了那灼热的目光对着右相微微做了一个辑。

“哈哈哈!是小女三生有幸觅得有情郎啊!”右相抚着胡子开怀大笑,身边的独孤笙依娇羞地一笑,依偎在右相身边,好不娇羞。

凌汐看到这样一幅父女相依的场景不禁地想到了自己仍然躺在床上的父亲,还有自己那个生死不明的母亲,泪便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滚。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凌汐连忙低了头。可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却叫关心她的人个个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不知道她此刻的眼泪是为父母而流,只以为君诺娶了别人而伤心泪流。

“三王爷,老夫今日有个建议不知可不可提?”

“右相只管说来便是!”

“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老夫和众人都在,不如就请他们做个见证让小女与你拜堂了可好,这样小女也好明证言顺地留下来。”

“这……”钟离君诺看看角落里的凌汐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在看到独孤笙依那一身火红的嫁衣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只是不愿去点破而已。

见钟离君诺有些犹豫不定,右相不由地又开口道:“王爷昨日来就算是提亲,今日我儿过门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是吗?难道还有我堂堂右相之女不明不白地跟了王爷不成?本相更担心王爷到时候若是翻脸不认人,本相是赔了女儿又折兵啊!”

听着右相毫不拐弯抹角的话,钟离君诺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老头儿在旁有些看不下去,只得接过话来:“只是,这拜堂本是大喜之事,王爷今日一身素衣,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这有什么难的,挑件红色的衣服穿上便是,本相也不会太讲究这些小事,只是不愿看见小女受委屈而已。”

钟离君诺袖子里的手早就握成了一个拳头,心头的火也快要燃烧了,这个右相步步紧逼,摆明了是让他没有反悔的余地。

“王爷。”角落中的凌汐轻轻一声呼唤,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件红色的披风。

凌汐手捧红色披风慢步向前,对着钟离君诺微微行礼道:“凌汐不才,曾做了一件红色披风,今日事出突然相信王爷也没什么准备,所以凌汐斗胆献上这件披风,也算是凌汐为王爷献上的新婚礼物了。”

钟离君诺踉跄一步,他实在是没想到今日的嫁衣竟然要凌汐亲手送上,还是她亲手做的。这就是传闻中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目光紧紧地锁着她的面容,那波澜不惊的面容,沉静如水的双眸叫他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知我日后该称凌汐为姐姐还是妹妹呢?”独孤笙依见众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以及看见凌汐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完全地把她给比了下去,更回忆起她母亲寿辰那日让她出尽了风头,还有此刻钟离君诺看她的眼神,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此话一出更是叫人咋舌,这位王妃还未过门就先争风吃醋了吗?

这话听在凌汐心里更不是滋味,姐姐还是妹妹吗?自己算哪根葱哪根蒜呢?但是钟离君诺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未来王妃的心里生根刺呢?

收敛起心中的痛,凌汐对着独孤笙依微微一俯身道:“王妃说笑了,凌汐惶恐。凌汐只是在这里照顾父亲的,今日有幸能够参加王妃与王爷的婚礼是凌汐三生有幸,凌汐在此恭祝王爷和王妃喜结连理,夫妻同心。”她的心在滴血,殊不知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深深地扎进自己的心里,同时也扎进了钟离君诺的心里。

她说不出让他们恩爱有加的话也说不出白头到老的贺词,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如此倒是我多心了,但是按照年龄来说我也该唤你一声妹妹,而且我看妹妹也顺眼得很,不如就爹爹所言,择日不如撞日,王爷你也收了她吧。”独孤笙依是准备让所有人都难堪么,那见缝插针的话叫各个心里都恨得牙痒痒。

钟离君诺更是眯起了双眼盯着她看,他从来都不曾觉得一个女人可以长得如此丑陋,可以如此可恶。他此刻的眼神似乎是能将人活活杀死。

后知后觉的女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当接触到钟离君诺欲杀人的眼光还是父亲责备的眼光时,才急急地低了头,说道:“臣妾只是一时说笑,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你和本王还没拜堂成亲倒先自称起臣妾来了,右相您的女儿果然好教养啊!”有求于人并不表示要低声下气任人欺辱,更何况她欺辱的对象还是他的挚爱。

右相的脸时青时红,十分不好看,没想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会这么沉不住气,竟给他丢脸。连忙堆上笑容恭维道:“王爷见谅,小女都是被小相宠坏了,还望日后王爷多多管教才是,这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拜堂吧,小相也不好久留啊。”

凌汐只是低低地垂了头并不说话,袖口中的手重重地捏了捏诗情的手,微微地用眼神示意,诗情接收到凌汐的眼色,忙对着钟离君诺一俯身道:“王爷,我家小姐还要去照顾老爷就先行退下了,还望王爷不要见怪!”说罢也不去看钟离君诺的眼色带着凌汐往外走。此时此刻她心里也有气呢,他们都在欺负自家小姐呢!

看着凌汐留下那件耀眼的披风,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看着她依然低垂的脑袋,看着她站立过的地方点点斑驳,他知道,她哭了,她装不下去了,她忍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找借口逃开。可是自己呢?多想追随着那个背影而去啊,多么后悔当日的那个决定啊!可是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了啊!

出了门凌汐就找借口支开了诗情,再也压抑不住躲在假山后痛哭了起来。原本以为昨晚就已经将眼泪流干了,可是现在眼泪还是泛滥了,还是不受控制地不断涌出。

“这就是他能给你的爱吗?”头顶忽然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凌汐不用抬头也能知道他此刻嘲讽的表情。

“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了,他有美人在怀,你却在这边哭得昏天暗地,我真怀疑你们所谓的爱情。”

见凌汐依然抱着膝盖哭着,对于他的冷言冷语置之不理。司鸿颜墨不由地提高了嗓门:“十日期限你还要坚持到底吗?我可以马上带你走。那个小鬼整日里不停地叫唤,吵得不行,你若想的话我可以马上带你走,也好叫那讨厌的小鬼闭嘴。”

“你他妈的能不能也给我闭嘴!”凌汐奋力地冲着他一声咆哮,眼泪还是扑簌簌地往下掉。自己此刻的心已经烦乱不堪,这个讨厌的人不安慰人也就算了,竟然还一直不知好歹地喋喋不休,火上浇油!

被凌汐的咆哮震住了,也被她脸上的泪水震住了,那张花猫般的脸叫他心疼不已,那个人就是这么对待她的么!

一把抓过她瘦弱的肩膀,司鸿颜墨同样咆哮道:“那样的人你还爱他做什么!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我也需要你啊!”

“你说什么?”凌汐止住哭泣,愣愣地看着他。

“我说我也需要你啊,我会待你好,我保护你,我会一辈子都爱你!”司鸿颜墨看着她的双眼承诺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他是真的想让这个女子一辈子开心,永不落泪!

“你会保护我?”凌汐呆呆地问,想起那个晚上,那个男人也是这般郑重地告诉自己:“我会保护你!”

“是,我会保护你!”司鸿颜墨紧紧地锁着她的眼,渐渐地凑近她的唇,蜻蜓点水般地在她娇嫩的唇上印上一吻。见凌汐没有反应才复又贴上她的双唇,细细地品尝她的甜美。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石破天惊的吼声打断了陷入回忆中的凌汐,也打断了沉醉中的司鸿颜墨,两人都惊讶地抬头看,就见钟离君诺黑着一张脸,瞪圆了一双眼,怒气冲天。

“君诺?”凌汐惊讶地一声唤,却换来钟离君诺的怒目而视。只那一眼就叫凌汐闭了嘴,瑟瑟发抖,仿佛从头到脚被浇了一身冷水。那眼里有愤怒,有失望,有疼惜,甚至还有厌恶。

“做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嘛!”司鸿颜墨感受到了凌汐的颤抖不由挑眉看着钟离君诺,他已经恨透了这个占据自己心爱女人的心的人!

“司鸿颜墨!我杀了你!”钟离君诺一声大吼挥剑而去,怒气中烧,手下丝毫不留情。他本是放心不下凌汐,所以草草地拜了堂就出来寻她,却看见他们两个在做这苟且之事!他心爱的女人,他心爱的女人在跟别的男人亲热啊!

“正好,我也正想杀了你!”司鸿颜墨接招,扯出发髻间的丝带也毫不留情地挥舞了过去。两人都牟足了劲,誓将对方斩尽杀绝,手中兵刃舞得风生水起,刀光剑影中只有两道火红的身影在眼前不停闪过。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凌汐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刚刚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过往的回忆,眼前是钟离君诺的一颦一笑,根本就不是司鸿颜墨啊!可是误会已经造成,这样的误会叫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次刀剑相向,却无能为力,她只能祈求司鸿颜墨别再伤到钟离君诺,她没有第二次的血可以为他解毒了。

每一招每一式凌汐都看得分外认真,分外紧张,捏在手中的衣袖已经皱得变了形,手中的汗也早已湿透了袖口。

“你就这么点本事吗?”钟离君诺一声嘲笑道:“仅凭这么点本事就想来抢我的女人!”手下却丝毫不留情。

“什么你的女人!你的女人在你房中等着洞房呢。她只是我爱的人!”司鸿颜墨也不示弱,专门挑人家的痛处做文章。

“胡言乱语!”钟离君诺被戳到了痛处,怒火中烧更是招招狠厉,砍、劈、挑、刺、撩更狠更辣。司鸿颜墨刚开始还能勉强打个平手,可是毕竟实战能力不及钟离君诺渐渐处于下风。

眼看钟离君诺瞅准时机闪身对着司鸿颜墨就是用力一刺,这一剑又快又狠又准,司鸿颜墨想要躲避却已闪躲不及,而钟离君诺也根本没有留出让他躲避的空隙,那一剑使出了全力。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抹娇小的粉红身影却突然蹿出,硬生生地推开呆愣中的司鸿颜墨替他挡下了那一剑。剑从她的颈项间险险擦过,却在肩头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刀!殷红的血瞬间就染红了整个肩头,触目惊心。

“汐儿!”

“凌汐!”

两人均是惊慌地一声尖叫,钟离君诺狠狠地收剑却还是迟了一步,血从剑尖滴落了下来。

司鸿颜墨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为自己挡下这一剑,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张地问道:“你舍不得我死是不是?你并不是对我无情是不是?”

凌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看他一眼,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呆立在原地的钟离君诺,看着他那因震惊而大张的嘴,看着他那一双不可置信的双眼。用力地一推身后的人,吼道:“走!快走!”

司鸿颜墨一个不受力坐倒在地,看着满脸痛苦的凌汐不知该走该留。

“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凌汐见司鸿颜墨犹豫又是一声吼。

看看凌汐复又看看一脸绝望之色的钟离君诺,司鸿颜墨咬咬牙飞身离开。

钟离君诺没有再去追他,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倒地的凌汐,她口口声声的“走”刺痛了他的心,那个不为人知的约定伤痛了他的心,那个不顾一切奋身挡剑的身影伤痛了他的心,那溢满鲜血的肩膀更是伤痛了他的心。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没有一丝语气。

“你不能杀他!”凌汐回答,同样没有一丝语气。他还不能死,瑾瑜还在他手上啊!

“我不能杀他?我不能杀他!我不能杀他?!哈哈哈哈!真是天底下最最可笑的笑话!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吗?”钟离君诺仰天大笑,那眼里都笑出了泪来,只是这泪却苦如黄连。

“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边声响的众人纷纷赶来,却看到凌汐一身鲜血地倒在地上,落英缤纷落了一地,却是碎裂的披风碎片,像碎裂的心一片片散落在地,红得刺眼。而钟离君诺却手持血剑,立在她身前,俯视着她,那眼里说不出的伤痛。

看到众人来了,钟离君诺扔下手中的血剑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眷恋。

“小姐!”诗情画意等人急急跑上前扶起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凌汐。可是在看见她似哭还笑的表情时都愣住了。

满身鲜血的小姐满脸的泪水,可是那张嘴却分明在笑,她在笑,笑得极其大声,笑得及其痛苦,笑得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