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吗?”钟离君诺坐于案前,底下容成尹少、素和灵雪、花仙龙、花西宫五大堂部,还有一个小孩儿,正是宇文泰龙,均安安静静地端坐着,看着钟离君诺神情严肃。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花仙龙抚着白花花的胡子道。
钟离君诺看他一眼,终是不放心地又问道:“泰龙,你可准备好了?”
宇文泰龙从椅子上站起,恭恭敬敬地道来,大有成熟稳重之风:“姐姐在时,便教给我许多东西,说是什么地道战和游击队,此番着手实施确实有大可行之处,请王爷放心,泰龙定能找到姐姐和瑾瑜,带他们回来。”
直到得到泰龙的肯定以及花仙龙拍胸脯保证,钟离君诺才算放心,毕竟这第一炮便让小孩子去执行,多少有点冒险,一旦打草惊蛇,后面的便就难执行了。可是也只有小孩子最不引人注意了。如今司鸿颜墨对自己虎视眈眈,又怎会放过他的一举一动,敌在暗,我在明,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咳咳,如此甚好,万事小心。”钟离君诺掩口轻咳,不知为何今日来老觉得身子有些疲惫,太医却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疲劳过度,好生养着便好。
“王爷,喝杯参茶暖暖身子吧。”独孤笙依从外间进来,端着茶盏,那高挺的肚子看得人心中莫名的不痛快。如此伤风败德的女子若不是还有用,又怎会继续留在身边。
“爱妃有孕在身,这些事情让羽做就好了。”钟离君诺眼神示意,大家领会,齐齐离去,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是臣妾的分内之事,怎好假手于他人。”
“王妃真是贤德,待王爷如此叫人好生羡慕。”灵雪虽然看不见,但听那娇柔的语气便觉得心中作恶,一想起就是因为她才叫她妹妹受委屈,心中更是忿忿不平,话中也毫不留情。
容成尹少宠溺地捏捏灵雪的手,对着钟离君诺道:“又耍脾气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说罢,扶起她离去。
不过顷刻间,书房里只剩下钟离君诺与独孤笙依二人。见她久不离去,钟离君诺不耐烦道:“还是要看着我喝了才肯走是吗?”
“王爷,参茶还是趁热喝的好。”
一口气将茶喝完,钟离君诺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走了。”
犹豫半晌,独孤笙依还是忍不住试探道:“天气凉了,臣妾伺候王爷早些回房歇息吧。”
话音刚落便迎来了一道凌厉的目光,独孤笙依连忙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爱妃有临盆将即,不宜劳累,自行歇息去吧。”
这是给她台阶下呢,独孤笙依连忙称是退下,只是心中仍不免嘀咕,这药都用了近半个月了,却丝毫不见什么起色,他对自己仍是冷淡至极,这药究竟灵是不灵?
见她离去,钟离君诺轻轻咳嗽几声复又俯身批阅奏折至半夜,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
钟离君诺抬眼看了看来人,并不惊讶,复又低头说道:“说吧,何事?”
“真要如此?”容成尹少自顾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水喝着。
“怎么?这位置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上来,现在送给你,你倒不要?”
“你不也不想要么?”
两人相视而笑。
钟离君诺放下手中的笔,抬头道:“高处不胜寒那,汐儿不会喜欢这个位置的。”
“你道我就愿意?”
“灵雪如今失了明,需要人照顾着。宫中人多,可以照看。倘若日后你登基,她也贵为皇后,又有何人敢欺负她呢?”
“说到底你还是把烂摊子丢给了我,自个儿逍遥快活去。”容成尹少搁下手中的杯盏,笑得一脸无奈。
“子书,父皇当年打下这江山不易,我只信得过你。”忽然的一本正经却叫容成尹少有些不习惯。
“对他,我完全没有儿子对父亲的爱,也罢,就当为了汐丫头吧。只是,依那边传来的消息,司鸿颜墨对她是极好,你可还有把握?”
起身步至窗前,那皎洁的月光洒了满满一地,每夜每月,相思之情满溢,半晌后,钟离君诺才道:“我信她,也信我自己。”
看着那孤寂的背影,容成尹少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微微叹口气道:“所幸,快了。”
“是啊,咳咳……快了。”钟离君诺掩唇轻咳。
“还是早些歇息吧,瞧你身子越来越差了,若日后汐丫头怪罪起来可不好。”
两人相笑着离去,不知今后的命运。
“姐姐!姐姐!”连声呼喊着,瑾瑜奔跑至凌汐跟前停下,不停地喘息。
“何事这般惊慌,瞧你跑得气喘吁吁的?”凌汐扶过瑾瑜轻轻擦拭着他额前细细的薄汗。
瑾瑜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凌汐会意打发下众人后不解道:“何事这般神秘?”
只见瑾瑜回身关上门窗后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锦帕,递于凌汐手中。轻轻展开锦帕一看,顿时傻了眼,半日回不过神来。
泪水盈盈渐渐溢满眼眶,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差点握不住这一方薄如蝉翼的锦帕。但见锦帕上一直栩栩如生的纸鹤展翅引颈,正欲奔向浩瀚的苍穹,旁边熟悉的小楷字体微微倾斜,却是漂亮至极,不乏大气: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凌汐抑制不住地激动,这半年多来从未收到他的消息,她总不免的担心。虽然她面上不露声色,可是这外界传闻的话语总是时不时地传入到她的耳中,有关他的一切总是离不开那个女人,叫她心中难受至极。如今收到他亲手写来的话,终于明白了彼此的心,这一刻,死灰复燃原来就是这般!
“瑾瑜,你从何处弄来这锦帕?”
为防隔墙有耳,瑾瑜凑近了凌汐的耳边道:“泰龙他们来到了司鸿国,在皇宫附近秘密挖了好多地道,这是我出宫置办物件时他才给我的,还有这封信,看完之后马上烧了!”
凌汐展开信,细细地看着:
汐儿,别后已有三百余日,日日思卿不见卿,唯有睹物思人。三百日来唯闻天君大帝对卿百般呵护,心中不甚滋味,但信卿心似唔心。且盼卿再等数十日,愿与卿执手到白头。君诺。
愿与卿执手到白头……心中默念着无数遍,终是控制不住汹涌的泪水,泛着甜,透着苦,尽数浇淋在薄薄的信纸上,模糊了笔触,模糊了视线。
“这是好事,姐姐怎的反倒哭了?”瑾瑜抬起袖口擦拭着凌汐不断落下的泪水。
“姐姐这是喜极而泣。”凌汐赶忙擦干泪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么?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了。
“姐姐还是快些烧了它,落入他人手中却不好办了。”
凌汐闻言,赶忙将纸送至烛台上点燃,瞬间便就化成了灰烬,化为余烟袅袅。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紧闭门窗啊!”话音刚落,人已推门而进,明黄的身影映着身后刺眼的阳光叫人睁不开眼。
凌汐和瑾瑜受惊,连忙藏起那一方锦帕,强笑道:“参加皇上!”
司鸿颜墨是听了人来报说瑾瑜的异样,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才快速至此,但看门窗紧闭就已觉异样,此刻见她好生见礼,心中疑惑更甚。
“这是什么味道?”司鸿颜墨轻轻皱鼻嗅了嗅,只觉一股焦味难闻。
凌汐惊得手中尽是冷汗,眼角瞟到案桌上铺着的纸张,低头看着那一堆灰烬道:“方才正在练字,见风大就关了门窗,奈何总是写不好,一气之下就让瑾瑜拿去烧了,固然有些焦味,倒让皇上见笑了。”
“哦~原是如此。”
凌汐不想在此问题上做过多停留,不由地转移话题道:“倒是皇上如何在这时便来了,不用批阅奏折么?”
“恩,今日倒是有空,所以来你这逛逛。”司鸿颜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凌汐,奈何她一直低着头,并不看的真切,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表示出来。
“今日得空,不如你随我出宫走走?”
正怕袖中的锦帕无处安放,听到司鸿颜墨如是说,喜得连忙答应:“好的,容我换身衣裳。
司鸿颜墨打发着瑾瑜也去换身衣,起身对着里间的凌汐道:“朕也去换件便衣,你且在御花园等我。”
得到凌汐的答应,司鸿颜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婢女,但见婢女点点头后才离去。
宫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格外热闹,凌汐在街角看到那几个熟悉的娇小的身影之后就开始变得惶惶不安,心不在焉,这一路走下来不知道发了多少次呆,瑾瑜只一个劲儿地扯凌汐的衣袖。
其实并不想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只是当你许久不曾见到那一个个熟悉的人或物时,在某一天他们突然出现在你眼前,那份惊讶不是随便能够掩盖好的。
司鸿颜墨看着凌汐频频出状况,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凌汐也没有心思再走下去了,干脆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头有些晕,我们还是回宫吧。”
扶着凌汐上了马车之后,司鸿颜墨也坐了进去,按理说皇上应该是独自一间的,但是司鸿颜墨却理所当然地去掉了他自己的马车。
轻轻地将离自己半个人远的凌汐揽进怀里:“身体不适就靠着朕吧,一会儿就能回宫了。”
虽然有些不自在,凌汐还是勉强地笑笑,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无限的沉思。
良久,耳边传来他幽幽的叹气声:“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看到我的用心呢?”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睁开。
“你该知道,无论是一年还是十年,这辈子我是不打算放手了。”
终于,凌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道:“何必呢,你明知道我的心不在你身上。”
“若他不在了呢?”
“什么意思?”凌汐紧张地看着他,眼前男人的心思她永远也猜不透。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问问。或许,只要他不在了,你便就能忘记他了。”
“倘若我不在了,你会忘记我吗?”
司鸿颜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都不回答,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我不会忘记你,但我会恨你,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