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清虚门一众二十人下山,可谓是浩浩荡荡,声势颇大。门中商议的是与其它正派同道在东海之滨会面之后,同赴东海,而算算时间,离会面之期还有些时日,但清虚门作为如今天下正派的领袖,自然是要早早过去接应其它同道,所以齐俊便决定直接往距东海之滨数里外的海天城而去,间中就不做停留了。
从清虚门到海天城,这一路近数千里之遥,清虚门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二十名弟子御剑而来,颇为壮观,一路穿云越山,全速赶来。
※※※
海天城,是一座海滨之城,也是距东海最近的一座小城,传闻此城奇妙非常,虽建于海边,却丝毫不惧潮汐海浪。反倒是每至海水涨潮之时,此城反而比往常要热闹许多。据熟悉此城的人传言,此城又名‘水城’,城内大道只有两条,一条东西向,一条南北向,纵横之下,贯穿全城。然此城大道虽少,但小道却多不胜数。城内屋舍,多为三层,底下一层,既不住人,也不摆物,而是系上船只水具。据说每每海浪潮汐之时,海水入城,全城皆水,一片汪泽,水里往往会出现些海中异类,诸如碗口大的四钳螃蟹、大腿粗的红色巨虾、八爪的章鱼、炫彩的扇贝等等。然海水随漫城而入,但却只淹至屋舍一层之高,而后便不会上涨,千百年来,皆是如此。而每到此时,这海天城就成了一座水上之城,颇为壮观,往往数百里外大城里的无数人便会慕名而来,游玩赏景,乐此不疲,此时,城内无数船只水具便也派上了用场。
这一日,天蓝如水。
东海之滨上空忽地掠来数十道虹芒,一阵破空之声后,轰然落地,却正是连日赶了二天路的清虚门一行人。
袖袍一挥,仙剑‘凝寒’收入体内,齐俊抬手遥望远处的一座小城片刻,而后转身对身后同门道:“诸位同门,前方便是‘海天城’了,我们暂且先在这座小城休息数日,静等其它同道前来,而后便共入东海。”
齐俊平日交友甚广,人缘颇为不错,对于他这提议,清虚门的一众弟子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应了一声后,众人便欲朝那海天城行去。
齐俊见此,却是微微一笑,忙拦下了众人,而后道:“诸位同门,魔道妖人艰险难测,想必定是在这‘海天城’留了眼线,若我等这般一同而入,难免会暴露身份,如今各派同道未至,我们切不可草率行事。”
顿了顿,齐俊又道:“不如我们众人分开而入,这样较为稳妥一些。若是有事,只须发个信号,大家自会看见。诸位以为如何?”
听闻齐俊此言,众人细想之下,俱是点头称是。而后,齐俊便叫了几个同为云隐峰的同门,当先朝海天城西门而去。众人自然都习惯的依脉别分成了几波人流,一一向远处海天城的东西南北各个城门而去,很快,便没入前方的灌木林中。此时,众人都已走远,便只剩下望月峰的两名弟子——木小云与秦夕雨了。
木小云望望远处的海天城,又望望不远处的秦师妹,一时竟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但要他丢下秦师妹一个女子,独自入城去,他心中却又是万分不愿,无奈之下,木小云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试探性的问道:“秦师妹,我们,我们走罢!”
秦师妹闻言,看了木小云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向前走去。木小云望见这位师妹的背影,不知怎么,忽觉这位师妹的背影很是孤单,感觉这位师妹似乎藏了许多心事,但又不好追问,只得站在原地琢磨,但任他怎么琢磨,却都是想不透。
“木师兄,你还不走么?”忽地,前方传来一声女子清新的声音,却是秦师妹走了几步,不见木小云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这位师兄居然还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便忍不住的出声轻唤了一声。
“啊,秦师妹,我这就来!”木小云闻言,快步跟上,而后便与秦师妹一道并肩而行,没入这一片幽幽的灌木林中。
※※※
海边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时晴时雨。上午还是一片碧空如洗,下午便已是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海天城一条东西向的街道之上,一男一女缓步而行,正是进城的木小云与秦师妹。此时黑云压顶,天色大暗,眼见便是要下一场暴雨了,木小云与秦师妹商议后,决定找一家客栈休息几日。在转了几圈之后,最终他们在一家名叫‘望乡苑’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秦师妹,我们进去看看吧,也不知道这家客栈是不是也客满了。”
秦师妹淡淡的点点头,当先便走了进去。
见木小云二人进来,那望乡苑的小二马上热情的过来招呼道:“两位客官,是可要住店?本店可是百年老店,包您宾至如归!”
木小云应了一声,问道:“你们这可还有上房?”
小二闻言,思索了一下,而后喜道:“嗯,还有上房,不过就只剩下一间了。”
木小云闻言,犹豫了一下,本想问问还有没有普通客房的。不想那小二将木小云的犹豫之色看在眼里,以为眼前二位客官不满,准备另寻他处,结果还不等木小云问话,那小二便当先抢着道:“我看二位客官颇有夫妻之像,定是新婚不久,前来我们海天城游玩一番的吧,这一间上房不多不少,刚好适合像二位这般新婚的小夫妻赏景游玩,我们望乡苑也是这海天城……”
“咳……”木小云干咳一声,打断了这小二的喋喋不休,转身看向秦师妹,却见秦师妹早已是满面通红,又羞又怒,便欲转身行出。那一旁的掌柜是何等精明之人,见木小云二人这般神态,心中便知只怕又是自己的这位小二自作聪明,满口胡乱之言得罪了客人,当下这掌柜放下手头算到一半的账簿,便快步行来,狠狠的瞪了那小二一眼,而后赔笑道:“二位客官,我这小二满嘴胡话,对不住了,还望二位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我这就给两位客官收拾两间上房。”
那小二心知闯祸,大气也不敢出的站在一旁,一脸苦色。
木小云向秦师妹看了一眼,见秦师妹面色也恢复了一些,便对那掌柜道:“那就劳烦掌柜了!”
“应该的!应该的!”那掌柜应了一声,赶忙上前带路。
最后,那掌柜硬是腾出了一间上房出来,加上空余的一间,便凑齐了两间。于是木小云付了一定金子之后,便与秦师妹一人一间的住进了这家望乡苑。这家望乡苑居然还真的颇具规模,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雅苑,而木小云与秦师妹便同住在南苑。待得木小云与秦师妹住下之后,天空中一声惊雷,豆大的雨滴终于是倾洒了下来,这雨势来的这般猛烈,直下的天昏地暗,视线模糊,茫茫天地间,似乎就剩下了这片雨幕。
不久后,小二送来饭菜,木小云吃过之后,就独自坐在窗边,望着这漫天大雨,倾洒于世。这般望了许久后,木小云渐渐的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站起身来,便欲关掉窗子,伸出手去,抬起头来,而后,他呆住了。
右前方的一扇窗子前,一个女子双手托腮,静静的望着这雨幕,落在窗前的雨水溅起一片水滴,打湿了她鬓间的长发,可她却毫不在意,依旧这么静静的,静静的,望着窗外雨幕,眼里,仿佛透出些许哀伤!
这一刻,是谁的心在怦然而动,又是谁,在暗自惆怅!
忽地,一滴清冷的雨滴飘洒入窗内,落在了木小云的脸颊之上,惊醒了他,木小云自知竟是又不由自主的失态了,当下摇摇头,不去再看那女子。只是心中对这位秦师妹却是更加好奇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往事,才会让这个年轻的女子这般淡然,一双眼眸里透出的平淡,直如看透尘世一般。
轻轻的,木小云合上窗子,似乎稍有一丝声响都会惊扰到窗外的那个女子,而后,躺在床上,木小云竟是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