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二十四史-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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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物春秋(4)

檀道济立功在前面刘裕一朝,威信名望特别高,左右及心腹,都身经百战,几个儿子有才气,因而朝廷怀疑,对他不放心。宋文帝生病多年。屡次病危,彭城王刘义康怕皇帝驾崩后。檀道济不可控制。元嘉十二年,宋文帝病更重,刚好鲜卑在边境上进犯,就召檀道济入朝。檀道济到来时,宋文帝病已好转。元嘉十三年春,将要派檀道济回镇,突然宋文帝又发病,再召檀道济回到饯行的道路上,于是把他逮捕交给掌刑狱的廷尉。诏书说:“檀道济遇到了时机和幸运,在过去受到了皇恩,他得到的宠幸和厚受,没有人能与他相比。但他不对这特殊的恩遇有所感动,想报答其万分之一,反而凭空怀疑和存在反心,而且在危险的道路上越滑越远。元嘉以来,猜疑多结,不义不亲的心,附下欺上的事,已经为大家所知道,暴露无遗。谢灵运叛逆明显。但他却赞同他的邪说,常为他隐满。还要偷偷散发财宝货币,招诱狡猾之徒。逃亡的人前来投奔的越来越多,日夜窥测方向,想要达到这非望的目的。镇军将军王仲德去年入朝,多次陈说此事。朕因为他位居台鼎高位,预先班赐他封土,希望弥补互相的缝隙,使他或许能革面洗心。可是他怙恶不悛,终于发动,因为朕生病,就规划实现其阴谋。前南蛮行参军庞延祖了解了他的全部阴谋,向我密报。对天子和父母的叛变,刑罚不能赦免。何况罪孽之深,象他这样的严重。便可逮捕交付廷尉,按刑处斩。此事只限于首恶,其余都无所追究。”於是逮捕檀道济和他的儿子给事黄门侍郎檀植、司徒从事中郎檀粲、太子舍人檀隰、征北主簿檀承伯、秘书郎檀遵等八人,都在廷尉处斩首。又收捕司空参军薛彤到建康处死。又派遣尚书库部郎顾仲文、建武将军茅亨到寻阳,收捕檀道济的儿子檀夷、檀邕、檀演及司空参军高进之斩首。薛彤、高进之都是檀道济心腹,勇敢而有武力,当时人把他们比作张飞、关羽。起初,檀道济见人来遮捕。脱下头巾掷到地上说:“这是破坏你的万里长城!”檀邕之子檀孺被宽宥。到孝武帝时,任官奉朝请。

出生入死治兵严厉——宗越

宗越,南阳叶县人。宗越一开始出仕为郡中的小吏。宗越的父亲被鸾人所杀死,杀死他父亲的人曾来郡城,宗越在集市上刺死了他。太守夏侯穆赞赏他有孝心又勇敢,提升他做了队主。蛮人劫掠,常常派宗越前去征讨,每次出兵都立有功劳。由于家贫没有钱买马,宗越经常手持刀和盾牌步行而出,单身作战,许多敌兵都没有人能阻挡他。每次战胜,郡中的将领就赏赐五百钱,宗越就凭这些赏钱能购买了马匹。后来被征召,到州里当了队主。宋孝武帝刘骏没有即位以前镇守襄阳,任命宗越为扬武将军,率领都督府的禁卫部队。元嘉二十四年,宗越启奏宋文帝要求恢复次等门第,把户籍迁移属于冠军县,得到批准。元嘉二十七年,跟随柳元景北代,率领骑后,隶属于柳元怙部下,立下战功,这段事情记载在《柳元景传》中。州军南下以后出任后军参写督护,随王刘诞当时任后将军、雍州剌史,跟宗越开玩笑主:“你说什么人,竟得到了我府里的四个字官衔。”宗越回答说:“托跋焘只要不死,我不愁得不到谘议参军。”刘诞听了大笑。

宗越随同柳元景征伐西阳蛮人。因为碰上宋孝武帝起兵讨伐杀死父亲宋文帝的太子刘劭,宝越转为南中郎长兼行考军,在新事之战口立下战功。孝武帝即位,任命宗越为江夏王刘义恭的大司马行参军、济阳太守,不久又加封龙骧将军。臧质、鲁爽起兵反叛朝廷,宗越领兵占据历阳。鲁爽派遣将军郑德玄前进占据了大岘,郑德玄派遣部分兵力,由杨胡兴、刘蜀率领骑兵、步兵三千人,进攻历阳。宗越领骑兵、步兵三千人在历阳城西边十多里处抵御,大破杨胡兴、刘蜀的兵马。鲁爽破平定以后,又率领自己的部队开进梁山抵御臧质。臧质败逃,宗越乘势追至江陵。当时荆州剌史朱修事没有到达,宗越大肆杀戮,同时又逼迫劫取南郡王刘义室的子女,因此而获罪,关在政府的作坊里做苦工。不久被赦免,官复原职。

大明三年,转为长水校尉。随王刘诞改封竟陵王,据有广陵造反,宗越率领骑兵在沈庆之的指挥下攻打刘诞。等到广陵城攻陷,孝武帝命令把城内的男性成年人全部杀光,宗越奉旨具体执行,亲自办理,对被杀的人无不先加以殴打,有的还鞭打他们的脸部,高高兴兴地好像得到了什么,被他杀死的总共有几千人。这一年,以被任命为督司州、豫州的汝南、新蔡、汝阳、颍川四郡诸军事,宁朔将军,司州剌史,不久又兼任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前废帝景和元年,召进京城任命为游击将军、直阁。不久,兼任南济阳太守,进升爵位为侯,增加食邑二百户。又加封为冠军将军,改兼南东海太守,游击将军的官号不变。前废帝凶暴无道。而宗越和谭金、童太壹都为他出力卖命,诛戮许多官员以及擒捉何迈等人,无不尽心竭力,所以前废帝依靠着他的这些爪牙帮凶,得以肆无忌惮。宗越等都是武人,粗豪强悍,缺乏远见,都是凭着意气用事,顾前不顾后,没有明确念头。前废帝准备到南方荆州湘州去,第二天一早就出发,那天夜里全部听任宗越等人离开宫中到外面住宿,宋明帝因此而能发动政变杀了前废帝。第二天早晨,宗越等人一起进宫,明帝对他们原加安抚,宗越改兼南济阴太守,原来的官职不变。宗越等人既已为前废帝卖尽力气,担心宋明帝不能够容下自己,明帝对待他们虽然很优厚,他们仍是心怀恐惧。明帝也不想让他们再在京城里做官,就很随便地跟他们说:“你们碰上了暴虐的皇帝,早晚辛苦劳累,苦乐应该对换一下,应该得到奉养自己的地方。兵马富足的大郡,可以随你们自己挑选。”宗越等人自己素来就有疑虑,一听到这一旨意,都互相看着脸上变了颜色,因此而计划造反作乱。他们把这一计划告诉沈攸之,沈攸之一一向明帝禀告,当天就拘捕了宗越等人下狱处死。

宗越善于安排布置军营的位置,几万人行军宿营,宗越自己骑马在前,让军队跟在后边,边走边指挥,马停下来,军营也就安置完毕,而且错落有序。等到沈攸之代替殷孝祖为前锋将领征讨义兴一带反对宋明帝的部队。当时殷孝祖刚刚战死,部下都很恐惧。沈攸之叹息说:“宗公可惜了的,他本来就有胜过别人的地方。”但是宗越统治军队十分严酷,喜欢用刑诛杀,一点小事情,动不动就军法从事。当时王玄谟对待部下也严厉少恩,将士们为此编出几句话说:“宁可做上五年囚徒,不去跟随王玄谟。王玄谟还过得去,宗越却是要杀我。”

田园诗人五柳先生——陶潜

陶潜,字渊明,少年时就有很高的志趣,曾撰写《五柳先生传》,以“五柳先生”比拟自己,说:不知道五柳先生是什么地方人,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在他住宅的旁边有五株柳树,因此就把“五柳”作为他的号。他沉静寡言,不羡慕功名利禄。喜欢读书,但不过分穿凿字句,每当心中有所领悟,便高兴得忘记了吃饭。他性情嗜好酒,然而由于家境贫困,不能经常有酒喝。亲戚朋友知道他的这种情况,有的就备酒招呼他,他去饮酒,总要把酒喝光,希望能够喝醉。喝醉了就回家,从不舍不得走。他的住屋四壁空荡,不能遮风蔽日;他穿的粗毛短衣,破烂缝补;他的竹篮瓜瓢常常空着,如此清苦,却安逸自乐。他曾经撰写文章自寻乐趣,文章很能表达自己的志趣。他忘却世俗,愿意终生过着这种生活。陶潜自己是这样叙述的,时人说这是实际的记录。

陶潜的双亲年老,家境又贫穷,起初他任江州(今江西九江)祭酒,因不能忍受官职的拘束,便辞职回乡。州府又召他作主簿,他不接受。他亲自耕耘种作,以自供自给,他的身体瘦弱疲病。后来在镇军将军刘裕幕府中任镇军参军,又在建威将军刘敬宣的幕下任建威参军,他向亲朋好友说:“我姑且以出任官职来作为归隐田园的本钱,行吗?”当官的听后,便任命陶潜为彭泽令。公家的田地全都指使差役种粘稻,他的妻子坚持请求种粳稻,于是,他就用五十亩地来种粘稻,用五十亩来种粳稻。郡守派了督邮到彭泽,县官告诉陶潜应该整饰衣冠,束紧衣带去拜见督邮,陶潜愤慨地说:“我不能为了五斗米而向小人弯腰。”当天,陶潜解下官印,辞掉了县令的官职。陶潜写了《归去来》赋,赋中写道:

回去啊!田园将要荒芜了,为什么还不同去?既然自己的心志被形体所驱使,又为什么惆怅而悲愁呢?认识到过去已经不可挽回,知道未来尚可以弥补。确实迷失了道途,好在尚不远,领悟到今天的正确、昨天的错误。回归时,水路中,船摇晃着是那样轻快飘扬,风轻飘飘地吹拂着衣裳;陆路上,向行人询问前面的路程,可恨的是星光微弱,辩认不清。

看见了简陋的家屋,高兴得奔跑过去。家僮仆人高兴地出来迎接,幼子等候在家门口。屋前的小路已经荒芜,但松树、菊花还在!拉着幼子进入屋内,酒器里盛满了酒,拿来了酒壶酒杯,自斟自酌。悠闲地观望着庭院里的树木,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神情。靠着南边的窗子,寄托着傲世的情怀,深知狭小的屋室仅能容纳足膝,却也适宜于安身。每日在园子里散步倒也自成乐趣,屋子虽然设了门,门却经常关着。拄着手杖优游竭息,时常抬起头远处眺望,云朵无意地飘出山头,鸟儿飞倦了也知道归巢。日光暗淡,太阳将落,我抚摩着松树,独自流连徘徊。

回去啊!愿与世间息绝交游。世俗与我相违背,再驾车出游还能有何要求?喜欢与亲戚谈心,乐于弹琴读书以消除心中的忧愁。农夫们告诉我春天到了,将要在田地上耕作。有的驾着篷车,有的划着小船,顺着山路蜿蜒曲折地进入幽深的山谷,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经过了小山岗。树木欣欣向荣,泉水缓缓流动。羡慕万物适时地生长,感叹我的生命可将要结柬。

算了吧,寄身于天地间能有多久?为什么不随着心意决定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要心神不定又想到哪儿去了呢?富贵不是我的愿望,仙境也不可能期待。有时乘着美好的时光独自去游赏,有时放下拐杖去除草培土。登上东面的田边高地放声长啸,面对清澈的流水吟诗。姑且顺应自然而终归死去,乐天知命,还会有什么疑虑?

义熙末年,征召陶潜为著作佐郎,陶潜不接受。江州刺史王弘要与陶潜认识,但未能达到目的。陶潜曾到过庐山,王弘让陶潜的朋友庞通之带着酒具在半路上的栗里邀请陶潜。陶潜患有脚病,便差派一个差役和二个小孩抬着竹轿去请陶潜。陶潜来到后,便高兴地一块喝酒。不多时,王弘来了,陶潜也没与他过意不去。此前,颜延之任刘柳后军功曹,在浔阳与陶潜款叙情怀。后来颜延之任始安郡守时,经过浔阳,天天去造访陶潜,每次前往,必然一醉方休,临离开时,留下二万钱给陶潜,陶潜全都存入酒店,逐渐去取酒来喝。曾经在九月九日重阳节时没有酒,他走出门在屋子旁边的菊花丛中坐了很久,正逢王弘送酒来到,他马上就地喝了起来,到喝醉了才进家门。陶潜不懂音乐,却存有一张素琴,琴没有弦,每当他酒喝够了,总是抚弄着素琴,以此来寄托自己的心志。不分贵贱,只要来造访他的,凡是有酒,他总要摆出来,如果陶潜先喝醉,就会对客人说:“我喝醉了,要睡了,你先走吧。”陶潜就是如此地纯真,直率。郡守去探望陶潜,正逢陶潜的酒酿好,便拿下头上的葛布巾来过滤酒,滤完酒,又将葛布巾戴在头上。

陶潜幼年官微,并考虑放弃或接受某种官职,自以为曾祖父陶侃是东晋皇帝的辅政大臣,而感到羞耻的是生为后代的他,却身份低微,屈居人下。从曾祖以后,帝王的基业虽然逐渐兴隆,陶潜却不肯再做官了。他所撰写的文章,都写上写作的年、月,义熙以前,则写晋朝年号;自永初以后,只写明甲子而已。给他儿子的信中,谈了自己的志趣,并且拿它作为对儿子的教导和告诫。信中说:

天地赋人以生命,人有生也有死,自古以来的圣人贤士,有谁能够幸免呢?子夏说过:“生死由命运,富贵在天。”子夏也是与孔子四个得意门生一样的人,他亲身受过孔子的亲口教诲,他发表这种议论,难道不是因为命运的好坏而不可妄意追求、寿命的长短永远无法从分外求得的缘故吗?我已经过了五十岁,还为穷苦所困扰,因为家境贫穷破败,只好到处飘泊。我的本性刚直、才质倔强。因而与世人不和,自己估计这样做下去,必定留下来自世俗的祸患。勉强辞官归隐,辞别世俗,却使你们幼小时便遭受饥寒之苦。常被东汉孺仲的贤妻的话所感动,自己盖着破棉絮,对儿子又有什么可惭愧的呢?只恨邻居没有羊仲、求仲那样的高士,而家中又没有像老莱子的妻子那样的贤妻,抱着这样的苦心,确实独自感到怅然失意。

幼时喜欢读书,偶然也爱闲适恬神,打开书卷阅读,心有所得时,便高兴得忘记吃饭。看见树林枝叶交错成阴,听见鸟婉转鸣叫,便又高兴得很。我曾说过,五、六月在北边窗下闲卧时,恰逢凉风突然吹来,便自称是伏羲时代以前的人了。意志浅薄,学识寡陋,岁月瞬息流逝,远远地回顾过去,一切是那么的渺茫!

患疟疾以来,身体逐渐衰弱了。亲戚、老朋友不遗弃我,经常拿来药物相救助,不过,恐怕自己的寿命已经不久。可恨的是你们还幼小,家境贫困,没有仆人,劈柴打水等劳动,什么时候可以免啊!只在嘴里叨念着,怎能用言语表达呢?你们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你们应该想到四海之内都是兄弟。鲍叔和管仲在分钱财时,管仲多分,鲍叔并不猜疑;归生和伍举各事其主,路上相遇仍能坐在荆条上款叙以往的友情。鲍叔能帮助管仲转失败为成功;伍举因在国丧时,在郑国维护了公子纠的地位而立了功。他们这些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同父亲生的人呢?颍川的韩元长是汉末的名士,身处辅助国君的执政大臣地位。八十岁时才辞世,兄弟却住在一起,一直到年老。济北的汜稚春是西晋时节操品行高洁的人,他七代人拥有共同的财产,家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埋怨的神色。《诗经》中写道:“在高山上能高瞻远瞩,在大路上能通行无阻。”你们要谨慎啊!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陶潜还写了《命子诗》留给他的儿子,诗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