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能救爹爹。”白晶晶正扑在高仙芝身上恸哭失声，躺在旁边的小娃娃忽然眨巴眨巴眼睛开口讲话了。
一个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开口讲话了？
白晶晶起初以为自己做梦，当那孩子张嘴又说了一遍，方震惊莫名地止了哭声。
“亏你老人家还是个妖精，至于像个俗人似的又嚎又哭？”小家伙对白晶晶的表现很不屑一顾，小嘴扁了扁，竟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臭小子，你不会也是妖精吧？”天哪！我竟然给高仙芝生了个妖精儿子！白晶晶狠狠咬了一下手指，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突然的变故。
这孩子除了身量较普通婴儿要小，其他基本都正常啊，有胳膊有腿，有血有肉，怎么也会是妖精呢？
“我是个妖精，可我也是妖精生的。”小人儿似乎对妖精娘的幼稚表现非常不满意，嘟了嘟小嘴，晶亮的眼睛眨了几眨，小脸顿时冷了下来。
“嘿嘿，娘我不是嫌弃你，是妖精又怎么样。对了，你说你能救你爹？”白晶晶一见这小子摆酷，急忙讨好地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是啊。你儿子我的血是极品人参，喝一口就可延年益寿。”小东西将白白嫩嫩的小手腕往妖精娘的面前晃了晃，见那当娘的听了这话不但不喜，还骇得直往后缩，就知道这所谓的妖精娘是狠不下心对自己动刀子。
很费劲地自床头枕头下面找到那位傻娘亲随手掩藏的一把匕首，小人儿看着寒光闪闪的刀锋，猛然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
“不要！”这可是打自己肚子里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啊！白晶晶看着儿子细嫩的小手腕上突然给刀锋切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自那口子中喷涌而出，顿时惊骇地大叫起来。
“笨女人！不要叫！你想让更多的人来参观你儿子是如何自我牺牲的吗？”小人儿眉头紧皱，将流血的小手腕放在父亲的唇上，想让那血自父亲的唇间流入。可高仙芝的唇瓣紧闭，孩子的血顺着那美型的唇流到了父亲的脖颈上。
“笨女人，帮我把他的嘴巴翘开！”孩子有些急。
白晶晶到底是个妖精，虽然不忍见儿子自残的样子，可知道儿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见儿子的血液白流，急忙上前捏住高仙芝的下颌，运用身体中仅存的稀微的一点法力，导引高仙芝嘴中的血液往腹中行走。
“儿子，可以了吧？”白晶晶望着小儿子因为失血越来越白的一张脸，不由心疼不已。
“娘亲可听说过哪咤闹海的故事？”小人儿细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强打着精神对娘眨了眨眼。
“哪吒闹海？”白晶晶摇了摇头。
“相传上届天神托塔李天王在陈塘关作总兵时，夫人生下一个肉蛋。李天王认为是不祥之物，一剑劈开，却蹦出一个手套金镯，腰围红绫的俊俏男孩，这就是后来起名为哪吒的神童。哪吒自幼喜欢习武，有一天，他同小朋友在海边嘻戏，正好碰上东海龙王三太子出来肆虏百姓，残害儿童。小哪吒见此恶徒，义愤填膺，挺身而出，打死三太子又抽了它的筋。东海龙王得知此讯、勃然大怒，降罪于哪吒的父亲，随即兴风作浪，口吐洪水。小哪吒不愿牵连父母，于是自己拿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借着荷叶莲花之气脱胎换骨，变作莲花化身的哪吒。娘亲，如今孩儿也学学那哪咤三太子，就将精血还给父亲。若娘亲不嫌弃孩儿是个妖精，就收好孩儿的尸骨，待来日我母子还有相见的机会。”
小孩子絮絮叨叨的一番话，说得白晶晶目瞪口呆，正消化不了这孩子所谓‘将精血还给父亲’是什么意思，却见那孩子小小的身子突然一歪，竟然吧嗒一下合上眼目。
“我的儿，你不要吓唬娘，你怎么了？”白晶晶一把将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却见那孩子身上原本细白的肌肉迅即萎缩，竟然眨眼间变成一具失去血肉的白骨。
“天哪！”白晶晶惊骇地捂住嘴，眼目中尽是不能置信。
自己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儿子变成了一堆白骨？
“晶晶，怎么了？”躺在一边本无声息的高仙芝，被白晶晶的一声尖叫给叫还了魂，挣扎着自床上抬起头，却见白晶晶紧紧抱着一床小小的被子，眼中大颗大颗的滴落着眼泪。
听到高仙芝叫，白晶晶怔怔地抬起头，见那双清亮的目子温润地看着她，不由哇地一声扑到高仙芝怀里，将那被子中包裹的小小白骨给高仙芝看。
“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为了救你变成一堆白骨了！”
孩子？这是自己的孩子？高仙芝看着眼前小小的尸骸简直给惊得目瞪口呆，顾不上胸口剑伤犹在，一把抓住白晶晶的臂膀猛然摇了摇。
“晶晶，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啊？你说啊！”
“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回来就看到你躺在床上，然后儿子就告诉我他能救你，然后他……他就自己将手臂用匕首割破，将血喂进你嘴里，还说什么学那个割肉还父剔骨还母的哪吒三太子，将精血还父。”白晶晶手指颤抖地在儿子身上慢慢抚摸，似乎怀中抱着的还是那个有血有肉喜欢嚎叫，喜欢手蹬脚刨得儿子。
“精血还父？”高仙芝愣了愣，忽然感觉口中有着腥甜的血腥味，猛然伸手擦了一下，看着沾染在手上的血迹，呆了片刻，嗓音嘎哑道：“是孩子的血？”
“是。”白晶晶流着泪点了点头。
“你怎么就眼睁睁看着不阻止他？”
“我怎么阻止。他说能救你，然后就给我讲故事，等我回过神来，孩子就……”白晶晶嘤嘤哭泣着，眼泪扑漱漱滴落在怀中的骨骸上。
“娘子……对不起……”高仙芝心痛欲裂。一把将晶晶抱在怀里。闭目回思昨天夜里的混乱，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化身为怪物，受伤后挣扎着钻回水塘，本以为死在水塘中算了，却意外发现随着失血，自己竟然渐渐恢复人的身体。直到确信自己由怪物变回人，高仙芝才挣扎着回到自己的住处。
可没想到会连累自己的儿子丢了性命。
“桃笙，你昨天夜里为何会突然失踪？”白晶晶擦了把眼泪，将儿子小小的骸骨收好，回头问高仙芝。
“我……”高仙芝本不想告诉晶晶自己变成怪物的事情，可虑着怕自己再妖化，只好开口相告：“晶晶，你昨天夜里可是见着一个龙身的怪物？”
“是啊，见着了，见着了，那怪物好可怕，长长的尾巴一甩，差点把我甩上天。我还刺了它一剑呢。”白晶晶一听高仙芝提起昨天晚上的怪物，顿时一扫先前的悲痛，有些兴奋地嚷嚷起来。
若不是你那一剑，为夫怎么可能受如此重的伤。高仙芝见小妖精自以为得意，不由苦笑着道：“我就是那个被你刺了一剑的怪物。”
“啊？怎么可能？你是人啊！”白晶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自己刺的怪物是桃笙？老天爷不会这么作弄自己吧？
“就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龙一样的怪物。你看看这剑伤，我怎么可能说谎骗你。昨天夜里与同僚们喝了点酒后，担心你，刚要回新房，却突然变成了龙的模样，我担心会吓坏你，就潜伏进后院的水塘里，谁知道半夜听到前院喊杀人了，正想过去看看，却发现你从院子中出来。本想跟着你，怕你受伤害，却被你给发觉了。”高仙芝略略抬了抬身子，躺得舒服了一些，轻轻述说道。
“那你怎么会又变成人？”
白晶晶摸了摸高仙芝的手，有些不相信这就是昨天夜里见着的那双凌厉的巨爪。
“我想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天亮了的原因。具体到第为何，我也不知道。晶晶，我担心自己还会再变回怪物，所以将这些告诉你，省得你再给我一剑。”想起小妖精的那一剑，高仙芝不由咧了咧嘴。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怦怦敲门声。
“开门开门！”
高仙芝蓦地一震，望了眼小妖精道：“是谁？怎么像是官府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