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却是良辰实在忍不住,伸腿踹了段奕桀一脚。
平日那么端庄娴雅的淑女,突然作此举动,大灰狼当然想都没想到。而他这般赖皮笑谑,许良辰听在耳中自是羞窘不胜觉得可恶至极,所以竟是狠用了力气的。段奕桀猝不及防,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接着弯腰抬手抚了抚自己被踢痛的小腿,剑眉微挑斜睨着许良辰:“你还真舍得踢啊?”
脸上似笑非笑的欠扁表情让许良辰忍不住又想踹他:“……活该!”
这下倒把段奕桀惹笑了,一边闪躲她的佛山无影脚,一边死乞白赖地说道:“唉呀,你踢得重,我腿疼走不动了,你背我啊。”一边说着一边挨过来,冷不丁直直压下来。
许良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两个人身子堪堪贴紧,身子轻颤令她不由记起昨晚的情形,脸上顿时发了热,抬脚又想发飙:“……你走开!”
某人当然不会这么听话,一个反手把她搂进怀中,许良辰登时面红耳赤挣扎得像只水塘里扑腾的小鸭子。无奈段大少身高力大,把她紧紧箍住,低了头有意无意轻轻捏了下她的腰肢,许良辰身子一僵一边推拒一边想摆脱那只箍在腰间的毛手。
段奕桀剑眉一挑,确认她着实怕痒后,一边捏了她的腰一边笑问:“还踢我不?”许良辰闪闪躲躲,却屡以失败告终,无可只好红着脸瞅他:“你快放手……我不……踢……”
段奕桀停了手却拉住她的一只皓腕,许良辰急忙跨开步子走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转头挑眉看着他。动力气她自然不是这位的对手,而且她着实拿这样嬉皮笑脸的冷面大少没辙。无奈,只能用表情表达自己的不满,顺带暗暗用劲儿想把自己的手从某人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手指拉锯战在两人的无声暧昧中展开,正当许良辰为自己即将挣脱而高兴时,却听段奕桀低低轻笑:“你想挣开,也没关系;不过告诉你,你只要离了我的手,我就搂你的腰,良辰,自己看着办。”
许良辰抬头,登时一脸被呛住的表情,见段奕桀勾唇微笑,或许是急了,或许觉得某人这样说话有点不靠谱,于是仍旧奋力一挣把手从段奕桀的掌中挣脱了出去。
段奕桀看都不看她,手臂异常直接地环上了她的纤腰,架了人便往外走去。许良辰再三要逃离,却都被死死扣住,无可奈何只好半是羞窘半是嗔怪地瞪了段奕桀了一眼,然后挣扎减弱直到乖乖放弃。
注意到后院温泉四周寂静无人,许良辰才稍微放松了一点,段奕桀却头一歪,凑过去便要亲,薄唇就要碰到那柔软红艳的樱唇时,他忽然坚持着十指交错的姿势,剑眉微挑轻声道:“媳妇儿,以后你得换招了,别每次都是想着挣出去,可那回又成功过呢?”
许良辰斜睨过来,五分羞恼三分好奇两分小白地眨了眨眼睛。呵呵,果然上套了,段奕桀心里暗笑。
蹙眉佯装认真思考状一会儿,瞅过去,某小白兔依旧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那个换招的最好答案。段奕桀勾唇:“……嗯,比如说……”说着把两人间本来已经很近的距离拉的再无间隔,顺势吻上了心心念念的某处,许良辰被握住的手用力动了动,心里羞窘地腹诽,这人真是讨厌。
段奕桀只觉那红唇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轻轻一碰,就让他有想长久吻着的温暖感觉。良辰的呼吸很轻,却在无知无觉中激发出段奕桀无尽的热情,他不依不饶一直纠缠缠绵着她,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最后还是许良辰实在喘不过气来,半是羞恼半是倔强地狠狠推了他一把,直至轻呼了他的名字。
听到佳人用略带羞恼的声音软语呢喃,叫着自己的名字,段奕桀有些意外之喜,不由放开了手,勾唇看着许良辰,却见灯光月影下,美人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俏脸绯红,见他看着她直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转了脸。
某人沉浸在愉悦的情绪中,开开心心泡了会儿温泉,趁小白兔脑子里还晕晕乎乎,大灰狼立即宣示主权。
“……你!”许良辰涨红脸狠狠剜他一眼,这什么人,脑袋里除了……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
抬头看了许良辰一眼,段奕桀嘴里暗哑低沉地“哼”了声,手下的动作一点没放松,将某小白兔按在池边暗影中吃了个饱。
不知为什么,这人最近越来越霸道强势,若不是适应性还算不错,小白兔初尝情事的身子,可就要吃大亏——他有力而蛮横的动作实在不好招架,许良辰大口地喘着气,不知不觉中撑在池边的手酸软地脱了力气。
深暗色的水面上雾气蒸腾,池水在远处暗淡的灯光下如潮水般一波一波荡漾着,似乎交织着一个朦胧的梦。
挣扎无门,只好软在了水中的小白兔撑了好久,觉得实在有些受不住,不由略略向后仰了头,避开段奕桀没完没了的吻再次服软:“我……有些受不住……你,轻点……”软语连说了两遍,段奕桀才稍稍停住,身体却还剑拔弩张,但也没再纠缠,双手用力将许良辰举到池岸,拉过一旁的浴袍将她包得严实,自己胡乱披了衣横抱起美人进了屋。
先进了盥洗室,仔细地帮差不多已经累瘫的某人清洗好,顺便吃吃豆腐,完成在外面尚未用完的“大餐”——又霸王了一次,等到许良辰终于被从盥洗室放出来,累的已经连抬手都有些困难。无奈只好心里腹诽眼上用劲,狠狠剜着他——这人怎么就不知道脸红、害臊是什么滋味一样呢?
某大少倒是志得意满,春风满面地帮她拉好薄被。山里昼夜温差大,可不要冻到心爱的良辰。临睡,又张罗了一杯温热的牛奶端过来,说有助睡眠暖暖身子之类,之后便一刻不放松地又想继续。
许良辰真是无语了,这人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还要不要自己活啊?柔荑死命拉住薄被,头埋在被子里扔了句狠话:再闹,我……我就死给你看!某大少这才半是遗憾半是不满地住了手,心不甘情不愿地拥了她在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许良辰才明白段大少昨夜疯狂的原因。闽江水患解除,燕州帅府来人,要他们尽早回去。
最近日本人偷运毒品的一些车辆,被南方军有目的地拦截罚没,相关人员钻营良久不见成效有些狗急跳墙,在燕州和闽州等地暗中拉拢相关南方军军官。于是段政勋安排段奕桀到闽州与日本人见面,见机行事。
许良辰有些不自在地半掩了脸,勉强做镇定自若状,步态有些别扭地走了出来。段奕桀见此微微蹙眉,接着恍然大悟一般旁若无人地上前,一把将佳人抱起来送上了汽车。一旁司机目不斜视,恍若未觉;罗宏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许良辰涨红了一张脸,却因是人前不能和他争执,无奈只得把脸埋到了段奕桀的胸前厚脸皮了一回。随后,车子和随从人员汇合,带了载着侍卫人员的军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下,直向闽州奔去。
“……现已查明,日本人以商务为名,新设在燕州、闽州等地的西田株式会社,就是军方和使馆在背后撑腰的毒品中转据点。最近他们会同使馆人员,多次想拜访大帅以利相诱,想打通毒品贩卖的渠道。因为北边情势有点紧张,所以大帅只是敷衍了……”罗宏文上车后,低声和段奕桀汇报着这次见面的一些细节,段奕桀一边蹙眉听着,悄悄伸过手把许良辰的柔荑握在了掌中。
罗宏文见惯不怪地继续讲,许良辰挣了几下却被握得更紧,便也由了他去,就这样一路听着他们低低商量,不知不觉中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用了午饭接着赶路,傍晚不到,便进了闽州城。
这是南方军政府辖下第二大城市,也是著名的古都之一。城市襟江带河依山傍水,山川秀美古迹众多,素称天工钟毓的佳地。清末以来,多次遭受兵燹之灾,军政府成立后才从瓦砾荒烟中重整繁华。
到了城北,车子直驶入段氏父子视为军官摇篮的陆军军官学校。以前曾闻其名,许良辰还是第一次走进这所据说是清末以来,规模不可小觑的正规化高等军事学府。
一路所见,建筑格局仿日本士官学校建成,为气象森严的砖瓦结构建筑群。四面有高大的围墙,墙外有河环护,河岸绿柳成行。军校大门隔河有高大的照壁相对,高大壮阔之气势可与燕州大帅府相比,可见段奕桀父子对军校的重视。朱漆大门的门楣上悬挂着书有“陆军军官学校”六个大字的横匾,字体粗犷类似段政勋的字迹。
“军校分南北两院,北院是生活区,南院是军校中枢和教学区,东、西是教室与学生宿舍……”段奕桀见许良辰有些好奇地从车窗看出去,便指着两旁一排排带长廊的青砖瓦舍说道,并细细解说这军校成立后的规划和他的期望。给许良辰的感觉,似乎自己对他倾心的事业有兴趣,很开心的模样。
“……报国有志,束发从戎,中华儿女济斯望……”车子行过气势宏伟的尚武堂,许良辰看着厅门两侧的楹联心里所感地看了段奕桀一眼。相交日久,不管感情如何,这个心怀家国的男子,她内心不是不钦佩的。
车子在尚武堂北面的大空院停下来,两棵并立的五丈多高的古杨树下,站着几个戎装的男子。车子停下,没等外面的人伸手拉车门,段奕桀已经大马金刀下了车,并和当先的一个中年人紧紧握手:“章校长,很久不见。”
他眼中闪烁出的光芒和热诚让许良辰不由多看了那位章校长一眼,过了一会恍然而悟此人是当年让日本人大失脸面的那位传奇将军。
据说那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举行毕业典礼,日本天皇御驾亲临,并将亲自赐刀给步兵科毕业生状元。当时的毕业生包括日本学生三百余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四人,泰国等地留学生若干。
宣布毕业生名字按成绩从优至劣的顺序进行。宣读第一名时,台上台下极为紧张,无数双眼睛关注。当毕业发布官念完名字,全场愕然!
这是一个中国人的名字,四个中国留学生里,出了个全日本步兵科第一名!
此人正是未来军政府的参谋总长、许良辰面前的军校校长、传奇将领章正国。
包括日本天皇在内的参加者惊讶与钦佩或是愠怒的目光注视下,章正国登上主席台,把象征日本军人最崇高荣誉的天皇战刀握入手中。
第二名,是后人熟知的起兵反袁的蔡锷将军。
天皇赐刀被中国人拿走,日本士官们感到难以忍受,谁知第二名却还是中国人!于是台下的恐慌更加厉害,素来纪律严苛的未来大日本皇军军官们骚动了起来。
异乎寻常的尴尬面前,毕业发布官谨慎了,把第三名的名字先看了看。
令他瞠目的不幸是,第三名还是中国人!
毕业发布官惶恐中自觉无法向天皇交待,只好勉强临时从后面换了个两名日本学生作第三、第四名。而这期的日本毕业生中,包括未来的大日本陆军大将等堪称日军一代精英的人物,皆输于几名中国人手下。
为了避免尴尬重现,从此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多了一条规定,中国留学生必须与日本学生分开授课。
而章正国从德国考察军事归来后,凤遨游于千仞,非梧不栖,一片名利场中,段氏父子茅庐三顾,请他担任了参谋总长和军校校长等要职。
许良辰自想着心事,而听说面前的女子便冷面少帅新娶的夫人的众人,看过来的眼光不由增了好奇,许良辰静静地端雅微笑。想着他们有公务要谈,便想隐在段奕桀身后,谁知大少竟意外地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一般,伸手拉过她,认真地做了介绍,让许良辰心里既意外又添了些莫名的味道。
这还是个男人为中心的世界,说起来,自己只能算是他背后的女人,他却似乎从来没有这种自觉——不经意中和自己聊着国内外大事,聊着军校的课程设置,聊着他心目中未来的国家……处处把自己放在与他平等的高度,许良辰心思复杂地看着她,在这个男人的心中,自己真的有那样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