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静
我是北堂家家主北堂原的第三个儿子,北堂静,从小到大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按照娘亲的愿望娶个妻子生一两个儿子,从此安安乐乐的度过下半生,然而甚至当我还只是记住了娘亲的这个愿望时我的人生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母子俩从偏远祖家被接到了神迹主城的新家来,一切都发生的那么不可思议。
那年我十三岁,虽不受宠却也是衣食无忧,那天跟着二哥北堂鸣和表哥连啸在大街上玩耍,少年心性单纯通透,完全不知收敛,命运就在那一刻开启了它的大门,就像之后我曾经很后悔很后悔那一天的强出头,可是命运却不会再给我们一次回头的机会,所以只能咬牙承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繁华的大街,人声鼎沸,各种交易在北堂静纯净的眼里一一上演着,第一次见识到主城的繁华热闹,少年一双大大的黑眼里闪着灵动的光芒。突然街道尽头一辆豪华的马车飞快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天蓝色的绸缎,青玉雕刻而成的马窗就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入了少年的眼帘,既而闯进了少年的生命。
那辆豪华的马车仿佛入了没人之地横冲直撞的就向他们驶来,二哥北堂鸣立刻抓着自己就闪到一边,在北堂静还定定的看着那辆豪华的马车时一声啼哭在街中央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一个站在零乱的街中央似乎在寻找着自己的亲人,可是人群早已乱作一团,哪里还找得到她的亲人。眼看着马的马蹄就要践踏在这幼小的女孩身上,北堂静也不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冲了过去挺身护在小女孩身前。
那张开的双臂,那苍白却又决然的神情在车帘飞起时落在了车中英俊男子的眼中,轻轻的冷哼在马车里响起,那匹高抬着马腿的好马立刻收了势乖乖的从北堂静的旁边绕了过去,马车与北堂静相错而过时,那一道冰冷的目光极快的扫过北堂静尔后消失无踪。在那不久的以后北堂静就从二歌口里知道了当日坐在马车里人的身份,神皇最有力的后选人之一,碧落圣子。
当时的北堂静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会,然后又没心没肺的过着他的舒坦日子,直到那一天,神皇要去神殿祭神,北堂静被钦点为碧落的陪同人,一时之间北堂静的地位被提的前所未有的高。
还迷茫着的北堂静在第二天就被送去了神殿,他只知道一点,就是他是碧落的陪同人,所有的荣辱他都要一并承担,而圣子之间本就汹涛暗涌,北堂原在他前来的夜晚特别叮嘱过他,一切都要小心。
当时的北堂静最多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虽然处事小心谨慎却仍防不住那暗藏的尖刀,由碧落举行的祭神之夜有三十多个资深武神前来暗杀,而还不是神皇的碧落也不过是资深武神的境界,那一夜鲜血几乎覆盖了整个神殿,碧落就像经过千锤百炼一般与这三十个齐鼓相当的资深武神斗的昏天暗地,斗的一身伤痕却仍没有倒下。
鲜血染红了碧落的蓝袍,也染红了北堂静的淡青长袍,毕竟有三十多人同等实力的人,碧落的支撑却也是到了极限,一个不慎被最后六名杀手的其中一名挑掉了手中的长剑,后退一步碧落终于狠狠的呼了口气,他不惧,不怕,哪怕赤手空拳也不放弃后方祭神的大台,而北堂静正缩在大台的边缘害怕的看着碧落的笔直的背影。
那六名黑衣杀手却也是为碧落的凶悍给震住,可是他们依然横起了剑一步步逼向碧落,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碧落却喷出了一口鲜血,北堂静傻愣愣的看着那口鲜血落在青玉地上,红的刺目,红的娇艳。他突然不知从哪里有了勇气猛的蹿起捡起落在他不远处的长剑挡在碧落的面前大吼道:“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我会杀人的。”少年清脆外加强压的颤抖声在大殿上响起,不仅是碧落连那些黑衣杀手们都愣了,那领头的杀手凶狠一笑,沾染着鲜红的长剑指向颤抖却硬挺着的少年,无声却是尖锐的杀气。
站于北堂静身的碧落低着头,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低低的声音却在北堂静的耳旁响起:“为什么要救我?”
北堂静被黑衣人吓的发抖,此时更是把碧落当成了出气筒怒骂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怕你死了连累我北堂家,我跑还来不及,鬼才会救你呢!”天地良心,他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可是这个男人却像是听了什么甜言蜜语般一只大手居然揽在了他的腰,低低的笑声在北堂静的耳畔响起,一阵热气吹的北堂静耳朵根子直痒痒。
“放心,我们不会死的。”
就是这一句,年轻的圣子充满笃定的语气让北堂静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相信他们会没事的,可是当下一刻他看到六个面目狰狞的黑衣杀手时什么相信都让它见鬼去吧,他只希望他不要死的太惨。
可事实的结果却大大出乎北堂静的预料,他真的没死,那个冷酷甚至有点怪怪的男人碧落也没有死,那六个大汉其中有两个死于碧落之手,最后四个都被暗藏的神殿长老给除去了。
其实这就是一个考验,圣子对神殿到底有多忠心而设下的一个圈套。坚守则是胜利,投降或者被破坏祭品大台则是永远的失败。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北堂静的心里一时间怒火冲天,可是下一刻他便以惊人的速度平静了下来,他只是个陪同者,他也算是这个圈套里的一份子,他不过是幸运的被圣子钦点的局外人,他有什么资格愤怒,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圣子,而自己却只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世家子弟,而且而是旁系的那种。他有什么资格愤怒?是啊,他没有资格,所以他很快的就冷静了下来,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
北堂静的母亲能清楚的感觉到儿子的变化,似乎沉默了不少,没有人知道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那个少年挺身相护的夜晚,那个一切只是一个局的夜晚,十三岁的北堂静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少年北堂静的心里也深深的埋下了一个秘密,在圣子碧落高登那神圣的殿堂时都没有说出口的秘密,那一晚三十多个黑衣人是碧落的死士,是碧落早就安插在神殿的死士,没有悬念的碧落坐上神皇的位置,一跃成为万民以致最大世家都要仰望的存在,以及那深不可测的神皇之力。
“你真的要娶亲?”碧落的一双黑眸冷的就像是千年寒冰死死的盯着一身红袍的北堂静,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揪着他的衣领。
北堂静皱眉双手试图扒开那紧揪着他衣领的大手,可是他的力量对于如今的碧落来说根本是蚂蚁对雄狮,以前他的力量就很渺小,更不要说现在了。似乎也是拿他没办法,北堂静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准你娶亲。”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碧落的口中沙哑而出,男人凶狠的表情好像当日在神殿面对三十多名杀手时一样,令人心生寒意。
可是倔强如北堂静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可怕,亦或是认定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他亦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都十八了,绝对到了娶亲的年纪,你虽然是神皇,可是也管不着。”
碧落神色一冷,极快的闪过一丝冷酷,盯着那双倔强的双眸他缓缓道:“管不着?”半闭着的黑眸突然大张,里面闪动着冰冷的凶光,那一刻北堂静还以为他对面的是森林里最凶猛的凶兽。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子便临空而去重重的摔在了红色的大床上,那大床中心还放着一尺白绸。
被摔的头晕眼花的北堂静只听到一声嘶拉的声音,上身一凉,红色的袍子便化为了碎化在空中翻舞了几下落在了地上。这一下北堂静终于害怕了,他浑身颤抖着,眼中倒映着碧落眼眸中的凶光心中更是发寒:“你,你干什么?”
他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如此对他,他又不是什么女人,居然还扒他的衣服,把他压在床上,这要传了出去他以后怎么做人。
“哼,你不是说我管不着吗?今天我就要了你,以后你的人是我的,看谁还敢嫁给你。”还未等北堂静回过神来,下身的红裤也彻底粉碎了,此时的北堂静才反应过来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破口大骂:“碧落,你疯了吗?滚开你,碧落,你,你有病,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啊。”
所有的骂声,所有的挣扎都在碧落猛然的动作中停止了,天地都静止了,本该热闹无比的北堂家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一身瘀青的北堂静就像没有生气的木偶一样躺在大红床上,床中心的白绸上落下刺目的腥红,本该是新娘的落红,如今却变成了他的,北堂家像是陷入死寂一般。
碧落站在床边看着北堂静空洞的双眼,冷酷的黑眸中飞快的划过一丝心痛,却更快的被大片的冷漠覆盖。笔直的站在红床边,声音也带着从未有过的冷酷道:“从现在开始不准再碰别的人,连男人也不行,否则后果不用我说,今日就当是你我的成亲之日,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北堂静却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动一下,如死去一般,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去,可是看他的样子却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气。碧落如恶魔般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如果你敢寻死,我就要整个北家,甚至整个连家陪葬。”
呵呵,呵呵,北堂静很想仰天大笑几声,北家?连家?昨晚他叫的连半个北家都能听见的凄惨,可是谁来救他了,昨晚他被侮辱的什么都不剩时谁来救他了,没有,没有人来救他,甚至连看一看都没有,他们把他献给了他,献给了新上任的神皇,他们抛弃了他。
可是他真的不敢死,毕竟还有疼爱他的母亲在,他想昨晚母亲一定是想来救他的,可是却被父亲等人拦住了,一定,是这样的。
抱着这唯一的信念他踉跄的奔到了母亲的院子,未及院门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源源不断的传来,里面的声音却像是一条沾着盐水的长鞭狠狠的抽着他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脏。
“姐姐,小静果然厉害啊,连神皇大人都被他迷了心。”这是四娘的声音,可是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那,是母亲的声音,一道晴天劈柱在他的世界狠狠劈下。
“我栽培了他那么多年,就是想他能出人头地,给我带来权利地位,虽然这种途径脏了点,可是获利更大啊,神皇的宠人,以后谁敢对我们母子不客气,哈哈。”
北堂静脸色惨白的站在院子里,暖风吹过却像是一月里寒风让人透彻心凉。这就是那个曾经让他只要娶个媳妇,生一两个娃娃,然后平安快乐的生活的母亲,这就是那个曾经疼他护他的母亲,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真的不敢相信。
所以他选择了逃,可是他忘了神皇的力量无所不在,神皇的势力遍布天下,他逃的远远的却还是被抓了回去。等待着他的是昏天暗地的地牢,以及四根绑着他手脚的银链。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哥哥们仿佛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个冷酷的男人。
这一待就是千年,千年的时光足以让生命逝去,那些曾疼他,爱他,护他却又将他推进地狱的北家人都已经死了,新的血脉中根本没有人记得,亦或是不想记得他这个曾经带来荣耀本身却是一个莫大耻辱的人。
恨,隐藏了千年的恨意在某个夜晚冲出而出,带着他所有的咆哮,不甘直冲九天之外,也许是那恨太过强烈,所以惊动了某个沉睡中的神明。
以灵魂为代价获得了无上的力量,可与神皇抗衡的力量。
至此以后北堂静已经死去,那个懦弱渺小的北堂静彻底消失,到来的是一个崭新的灵魂,是一个充满邪恶的灵魂。
他对着碧落温柔体贴,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一般,之后的亿年都没有变过,他的世界里只有碧落,碧落的世界里也从来只有他。他很快就呼吸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闻到了那一个个自私的灵魂,感受到力量在茁壮成长,邪恶的大树在他黑暗的心中吞噬着最后一丝丝良知。
邪帝之名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邪帝啊,北堂静笑了,冰冷无情,嗜血妖娆,那么从此他就是人人畏惧的邪帝,而不是人人可欺的北堂静。
他疯狂的修炼,没命般的修炼,然后制作傀儡找神皇的麻烦,他知道现在他的力量对会神皇是不可能的,那他就要一点点拖垮他,神皇之力千年汇聚镇傀儡邪帝刚刚好,他在等,等一个厚积薄发的机会,他要让碧落一败涂地,甚至再也翻不过身来,这就是他活着的唯一意义。他甚至不知道没有恨,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亿年,他们在暗地里斗了亿年,北堂静开始疯狂,开始真正的踏上邪帝之路。好像有两个独立的北堂静活在他的心里,一个白天对着碧落欢声巧语的北堂静,一个黑夜里被仇恨淹没的邪帝,两种思想亿年纠缠,到最后似乎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更重,哪个更轻?
直到那时他神功大成,将神皇囚于曾经的地牢,身份调转,地位调转,他看着无力的碧落心中居然有着丝丝抽痛。他不懂,为什么碧落伤他那么深,他如今却会为他感到心痛。因为不懂,因为愤怒,他加倍的折磨着碧落,他曾经想就这么活下去吧,囚着他,绑着他,就这么活下去,不再管什么邪帝,不再管什么神皇,不再管曾经他恨的有多深,就就这么活下去吧。
当他的想法刚刚冒出,那些可恶的人却找到了他,在半空中他看着那道银光无声而来时,心中似乎一点都不恐惧,好似对那道银光十分的熟悉,只是却也带着致命的威胁。他无法闪躲,因为他的力量传承于那道银光,主人想收回赏赐的东西他无法闪躲。
可是为什么他要扑过来呢,为什么要挡在他面前,明明他是那么恨他,可是他还是扑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浅浅的笑定格在他冷酷的脸庞好像某年的某月他们相拥看着天边的银月时他愉悦的轻笑,那种感觉让北堂静心痛到泣血。
心中的怒火冲天而起,再不管那是什么力量,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化为流光,他的必杀技冲向了杀死碧落的凶手,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始终是不如冥皇的。当他被冥皇相融时他仿佛感觉到神殿之中碧落抱着自己时那种温暖的感觉,闭上了眼心醉的融入了那温暖的怀抱。
碧落,最终还是,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