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晨光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窗子,静静地倾洒在窗边的小床之上。
沉睡中的女孩在梦中露出恬淡的笑容,可这份安谧没有持续多久,女孩好看的眉头便微微皱起,渐渐越皱越深,最后,女孩似氧气缺失,突然从床上坐起,睁开一双惊恐的眸子,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一阵后,仰头对着天花板大喊:“啊啊啊!我受不了!受不了啦!”
“李俏,又做噩梦了?”房外冲进一个与女孩年纪相仿、眉眼极为相像的男孩,他焦急地坐到床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她的额头。
“你有没有闻到浓郁刺鼻的药味?”女孩忿忿地拍掉男孩的手,目光呆滞地盯着他。
暑假开始以来,男孩的这个双胞胎妹妹已经第八次从尖叫中醒来,并且第八次问他同一个问题。男孩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却又不会撒谎,只好惭愧地别开脸,第八次老实地回答:“没……没闻到。”
“你是感冒了还是鼻子出了问题?这么浓的药味你闻不到?”女孩使劲吸了吸鼻子,证实自己的鼻子非常通畅,伸手紧紧捏住男孩的鼻子,邪恶一笑道,“李俊,你该去看医生啦!”
“咳咳咳……”男孩推开她作恶多端的小手,气呼呼地站起,将窗子开到最大,指着百花齐放的窗外道,“这里只有花香,哪有药味?莫名其妙!你才该去看医生!”
女孩噘着小嘴将男孩推出房门,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趁着男孩进厨房之际,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东走西窜。
她的这个暑假可真是糟糕透了!可怜的她没有一天不是被难闻的中药味熏得呼吸不畅而活生生醒来!就好像有人在她梦中摆上了一个大桶,桶内盛满了散发着热气的药液,而她则莫名其妙地泡在其中,边上还有一双手不懈怠地将她的小脑瓜往药液里按!
如果将这种事当做一场噩梦也就算了,可邪门的是,即使是在她百分之百清醒的大白天,她还能隐约闻到药味,不论她置身喷香扑鼻的面包房,还是故意走进臭气熏天的公共厕所,只要她使劲地吸吸鼻子,便能闻到让她讨厌的刺鼻中药味!
“啊!”身边的行人与车辆川流不息,她站在十字路口,敞开双臂,朝着蔚蓝的天空大喊一声。
莫名地,她感到右手心突然又热又痒,便欲伸出左手去挠,乍一低头,却被手心的奇观吓了一跳——她半握拳的手掌里,跳跃着一颗像是有生命的东西,淡红色的颜色清透可爱,像是一颗火球?
她伸出左手试图去捏住火球,可火球就像是空气一般握不住、捏不了,只能感到触到的左手心有些灼烫。
她摊开右手,火球逐渐消失;缓缓弯起手指,火球又渐渐出现;猛地握紧实拳,火球的光芒透过指缝散出,且烫得她不得不松开拳头。
这也太太太邪门了!
她赶苍蝇似的将手心反了个方向,突地往外用力一甩,只听“咻”一声长响,手心的火球如离弦之箭,照着她脱手的角度,往高处火速奔去。
砰——
她眼睁睁、目愣愣地看到高高挺立的广告牌上,被火球轰成了一个大洞,而这个突兀的大洞,正好让广告牌上的美女没了骄傲的胸部!
“啊?”她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之大吉,她可不想因此而进了警察局,要不然,对她恨铁不成钢的爸妈该有多伤心呀?
等她逃离了是非之地,大吁一口气之时,却惊恐地发现,她热乎乎的右手心里,仍躺着那颗肇事的火球。
她贼兮兮地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后,这才对着火球开始碎碎念道:“亲爱的火球,我是好人,绝对的好人呀!你别来缠着我,好不好?你你你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吧!我热忱地目送你……”
说了半天,火球仍怡然自得地在她柔软的手心里跳跃,她愁眉苦脸地盯着它一会儿,将手摊得笔直,这回,火球算是暂时消失了。
“哥!哥!呜呜呜……”她挺直着右手掌踢开门,哭着寻找男孩,也只有她闯了祸的时候,才会叫他哥。
“怎么了怎么了?”正在看电视的男孩从客厅跑了出来,不知她又闯了什么祸事,有这样淘气的一个妹妹,他的包容心与容忍度一定会成长为全世界最大的。
“你看你看!”她弯起右手的手指道,“我的手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火球,赶都赶不走,刚才随便一甩,还把广告牌打出了一个大洞,呜呜呜,哥你救救我!”
男孩看着她空无一物的右手心,渐渐将目光转到她哭花了的脸蛋上,边拭去她的眼泪边严肃道:“李俏,你是把我当傻子耍呢,还是把你自己当傻子演?”
即使男孩握住了她的右手,她仍清晰地看见,火球在她的手心里微微跳跃、闪闪发光,她眨着泪眼,怯生生地问道:“哥,火球烧着你的手了,你不烫吗?”
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吓出男孩一身冷汗,二话不说,拉着她便往医院跑,站在医院的挂号窗口前,男孩问道:“说!你要挂什么科室?”
“我没生病啊?”她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男孩替她做主道:“先看耳鼻喉科。”
她这才有些明白过来,提议道:“你也挂个号吧,咱们都看医生,让医生来判定,到底是谁的鼻子出了毛病,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男孩一口答应。
挂完号后,二人很不巧地被安排进了两个不同的诊室,但想着有病历本作证,女孩与男孩都很放心,抛给彼此一个挑衅的眼神后,便自信满满地走进了各自的诊室。
“李俏?”男医生看着病历本,抬头长长地打量了她一眼,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
“是我。”女孩没好气地回答,她对爸妈最有意见的地方就是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哥哥叫李俊,正好可以组成“俊俏”二字,便叫她为李俏,这使得所有不认识她的人第一次看到她的名字时,都会有意无意地抬头打量她,看她够不够俏丽……
这是她最受不了的地方,她对李俊的成见便是首先由此而来,凭什么比她早出生五分钟,就要让她喊他哥哥,连取个名还要顺着他来?
“你哪里不舒服?”
“鼻子。”
“我看看。”医生用工具撑开她的鼻子看了看道,“没任何问题。”
“医生……”她看着手心里仍在跳跃着的火球,联想到缠扰她的中药味,突然对自己的鼻子产生了怀疑,便将她日日被药味熏醒以及处处闻到药味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
“还有还有,”她误将医生讶异的目光理解为信赖,伸出右手补充道,“医生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手心里有一颗奇怪的火球?”
医生被她煞有其事的表情与口吻怔住,精神都为之一振,挺直了腰板,道:“小姑娘,我建议你去看一看神经官能科,或者是精神科!”
“哦,神经官能科,精神科……”她拿着病历本,生怕忘记了医生建议看的科室,小声嘀咕着往外走。
走着走着,她鬼使神差回头,捕获到那医生惋惜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敢情这个医生觉得她精神出了问题?
她走到门外,气鼓鼓地看着那道门,突然将右手举起,对着手心里跳跃的火球,露出邪恶的笑容,手心往外一推,火球便“咻”一下朝着门飞去。
如她所愿,门立刻被火球打穿了一个特大的窟窿。
“是谁干的?”她还没来得及逃跑,那个医生便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外,四处张看,他的目光扫过了大厅中的任何一人,却没有怀疑到她。
“狗娘养的!”医生走回诊室,口中却仍骂骂咧咧,她再次被这个缺乏素质的医生激怒,毫不犹豫地将手心往那扇门重重一推。
啪啪啪——
门被打得到处都是窟窿的同时,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停不了手,她的手心不断往门推射火球,而门外的人,似乎一点都没看见这个恐怖的场景?
还没来得及吁口气,她忽然看见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正要走进那扇破烂不堪的门,也就是说,失控的火球极有可能会打到妇人怀中的小孩?
破坏公物的事她已经干了,可是伤人的事,她还从来没有干过,她高度紧张,卯足了力试图将手摊平,但就在妇人经过那道破门的刹那,她的右手非但没有摊平,还将她的手心转移了方向。
天呐!她手心对着的方向为什么是她自己啊?
一阵阵火球穿肉的剧痛传来,她来不及叫喊便轰然倒地,在闭眼的刹那,李俊正扬着胜利的微笑,从另一间诊室走出。
她还记得,八天前她才刚和李俊过完十六岁的生日,祝愿对方健康快乐,可这八天以来,她不但被药味所缠没有感到快乐,现在连命都没了?
李俊兴奋的目光刚要对上她的,她便无力地合上了眼睛,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