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的脸蛋因为心虚不由涨得通红,呆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铁无双,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这些邪门弟子满脸期盼的神情?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夜吹寒还她清白的同时,也将她曾经的身份公之于众,迫使她面对形形色色的病人,她并非真正的连翘,对于医术一窍不通,又有何本事替人治病?
“咳咳……”夜吹寒亦是始料未及,急忙朝连翘看了一眼,本欲向他求救的连翘立即看懂了他的眼神,她明白自己已经骑虎难下,夜吹寒虽相信她,但若现在道出她因失去记忆而丧失医术,那便无异于让夜吹寒方才的澄清又覆上疑点,试问一个完全丧失医术的人,又怎会懂得拔火罐?即使大费周章解释,又有几人能像现在这般深信不疑?
夜吹寒及时开口道:“徒儿们有所不知,翘翘虽是小神医,却有她的规矩,只对付平常大夫治不了的疑难杂症,苏合得的怕是小病,让邢大夫看看便可。”邢大夫是邢大婶的男人,长住邪门山庄,负责邪门众人的身体康健。
话落,连翘朝夜吹寒感激地悄悄眨了眨眼,然一口气还没吁完,铁无双便道:“邢大夫说苏师弟得的是心病,他治不了。”站在人群中的邢大夫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翘翘,那……”夜吹寒帮连翘解围失败,亦悄悄朝她眨了眨眼,意思很明白,反正是心病,要不你先胡乱应付着?
若是换了其他邪门弟子,连翘摆个神医架子说句“今天本姑娘没心情”便糊弄过去了,然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是憔悴不堪的苏合,不知是念于他帮了她许多忙,还是由于对于他个人的好感,她狠不下心弃他而去。
“手伸出来。”她盯着苏合,准备替他把脉。
苏合乖乖将手伸出,连翘虽大体知道把脉的手势如何,却不知应该用哪根手指搭在哪根脉上,鉴于邢大夫在场,为了不露出破绽,她一把握住苏合的手腕,微微皱起了眉,一声不吭。
这在外行人看来,定是这女神医手法独特、别具一格,所以把脉姿势与众不同,邪门弟子凝神静气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连翘。
连翘心里扑腾乱跳,即使周围一片安静,但根本就静不下心,握着苏合的手腕半天,非但连他的脉搏都没探到,自己还出了一手的冷汗,她缓缓抬头,扫向众人,试图寻找灵感。
一看到面色冷硬的夜末,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耳边顿时响起他在夜吹寒房里说的那句话——我讨厌她,一刻都不想见到她!
如今事实澄清,这男人的脸上虽没了对她厌恶的表情,但仍是一脸漠然,一副纵然你是神仙都懒得理你的模样,为何他就不能对她露出与其他弟子一样哪怕是丁点的赞赏之情?
夜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苏合身上,这一随意的转移却让连翘突然开窍,邢大夫说苏合得的是心病,或许苏合的心病就是由夜末而起?
因为她让苏合断了和夜末的关系,所以善良的苏合一方面不敢违背对她的承诺,一方面又对夜末相思成灾,以致于抑郁成病?
一定是这样!连翘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想当然地给苏合的心病下了结论。
“姐姐,连莲困,回房了。”连莲从人群中走出,同连翘打了个招呼。
连翘望着连莲离去的背影,双眸晶亮,突然一本正经看着苏合,面露惊讶道:“哇,苏合,我想,你是来月事了吧?”
话落,她挑衅地看了夜末一眼,她这么说,完全出于对夜末的奚落与报复——瞧,这就是你心爱的男人,一个会来月事的男人,一个可以代替女人同你过一辈子的男人,一点也不比女人逊色呢!
整个大堂诡异地沉静了一会儿,尔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夜吹寒也混入其中,完全失去了为人师表的优雅仪态。
苏合苍白的脸因此而意外地涨得通红,无奈地瞪着连翘,却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来,这女人曾经怀疑他女扮男装,现在又说他来了月事,莫非她还在怀疑他的男儿之身?
“连姑娘,我……我是男人。”憋了良久,苏合还是决定要维护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
“是谁告诉你男人就不来月事的?”连翘这下脸不红心不跳地白了苏合一眼,反正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女庸医的路上,索性一庸到底。
苏合再次哑言,又屈又辱地低下头,夜末再也站不住,上前狠狠瞪了连翘一眼,脸黑如墨,拉着苏合扬长而去。
大堂其他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大致都在怀疑连翘的医术,夜吹寒重咳一声,敛下笑容,正色道:“都不要胡思乱想,这是翘翘独特的治疗手法,有没有效,很快就会见分晓。”
众弟子听了夜吹寒的话,不敢再多言,各自散去,走过连翘身边,或是忍俊不禁的表情,或是半信半疑的眼神,玄狐最后一个走到连翘身边,浅笑着拾起她的右手,拭去她手心的汗水道:“连姑娘医人无数,缘何如此紧张?”
玄狐的动作轻柔温和,连翘却不习惯他这般随意的触碰,抽回手道:“我没紧张,只是太热了。”
“太热?你的手明明很冰。”玄狐直视她的眼睛,好像能看穿她的所有心思,吓得连翘不敢抬头,怀疑他是不是善于读心术?
“大师兄,我还有事,再见。”她心虚地丢下一句,忙离开大堂,撞见站在门口的夜百灵,正含怨地瞪着她,连翘朝她笑了笑,不明所以,兴许夜家兄妹就喜欢没理由地讨厌她吧?
两天后,邪门弟子看连翘的眼神又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改曾经的古怪、鄙夷、疑虑,眼里对她充满了崇敬之情,还亲切地叫她“连姑娘”,她俨然成了邪门最受欢迎的人。
“夜吹寒,你那些徒弟为何对我态度转变这么快,是不是你逼他们对我笑的?”话虽如此,那些弟子的笑容却显然不是伪装出来的。
“呵呵,我哪有这份闲工夫?”夜吹寒惬意地趴在床上,道,“因为你,苏合的心病有所好转,如今他们全都信你乃货真价实的女神医。”
“啊?”连翘愕然,她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
连翘赶到鹰飞崖,却没有看见夜末的孤单身影,反而是苏合迎风坐在崖边,回头朝着她灿烂一笑道:“连姑娘,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