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墨蓝天鹅绒般的夜空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星星,一轮慵散的弯月正斜斜地挂在偏西方。峻险秀丽的天璇第一高峰缭绕着细细蒙蒙地白色雾气,朦胧中还渲染着青幽宁静,宁静中又透着丝灵气,不愧被世人称为‘仙人山’。
‘仙人山’深处有一地方名为‘百草涧’,常年四季如春,这在里,可以时同看到春天的桃花、夏季的荷花、秋季的菊花和冬季的梅花。在同一方寸土地上同时欣赏四季花色,这是怎样的奇观?只是世人只闻其名,却无人有福亲眼目睹这一切。
‘百草涧’中不仅有此奇景,更是遍地珍禽异兽,处处稀世药草,而且还有一座清雅别致的竹榭隐在其中。
竹榭门前有一位身着蓝衫,一头白发,面容却是清秀年轻的男子,正拎着木制小水桶,用小竹勺舀着桶里的清澈甘泉,细细灌溉着屋门前搭制排架上的花花草草。
认真优雅,神情专注,一双出尘的眼眸闪着平和而又睿智的光芒,他便是世人口中神乎其神的‘医怪’——柳钰。
待柳钰将精心栽培的稀世草药都浇灌一遍后,才放下小木桶,拍拍身上的草屑,转身走向竹榭,竹门才刚推开,还未来得及迈进脚步,一团白影扑面而来。
他伸手一接,将它抱在怀中,干静修长的手细细地抚着它身上白绒绒的毛,笑呵呵地道:“小白,这么兴奋,是不是那丫头醒了?”
“呜呼——”怀中的畜牲似猫似狐又似虎,扭动着巴掌大的小身躯直往某人怀里蹭,一双琉璃般地黑溜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嘴里不停地呜呼着。
柳钰笑着摇摇头,抱着它走进竹榭,穿过小厅往里屋而去。里屋的竹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浑身都绑在白色的白布中,只露出紧合的眼睑、鼻孔和丝毫没有血色的红唇,鼻孔间微微有气呼出,时浅时深,有时有无。
柳钰坐在床沿边,伸手拉起垂放在床上的一只手把脉,一会儿又放下,脸上依旧平静带笑,转头对上不知何时已从他怀中跳到床被上的白毛畜牲,道:“都睡了这么久了还不醒,快,去拿白布来,我要换药。”
那畜牲似乎听懂了,鸣呼几下就跳下床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巴掌大的肥胖身体拖着一个比它身子还要大上数倍的包袱悠悠晃晃地滚了进来,滚到床边,将袱将地上一放,自己跳上了床,趴在原来的地方,乌溜溜的眼睛讨好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似在等着主人的夸奖。
柳钰非但没有夸奖,反而拎起它的小身躯扔到地上,顺道丢下一句:“下去,把包袱拎上来,别偷懒。”
小白是一只异兽,虽然身子极小,可是力气却大的惊人,完全与他的身躯不能形成正比,平日里,‘百草涧’的‘粗重活’都是这个白绒绒地小身板的服务项目。
小白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幽怨地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主人,似有不满,但还是利用它那百坚不催的牙齿叼起包袱,嘟哝一声,轻松地跳上床,将包袱衔到柳钰的着手处,然后才慢吞吞地退到一旁。
柳钰拿过包袱打开,里面是整叠白布,他将白布放到一旁,伸手将床上的人扶坐起靠在自己的怀中,然后慢慢地将那人身上的衣服脱了,将缠在身上的白布小心翼翼地拆除下,然后又将脸上的也一一拆下,最后将那人平躺放在床上,起身去拿过一瓶药膏,用细棉轻轻地蘸着药膏轻柔地涂拭着布满那具躯体上伤口,尤其是脸上,那是一张可以称得上面目全非的脸。
待上完药,再用浸过药汁的干爽白布细细地将伤口缠好,换上干净的衣物,扶好躺下,盖上被子,这才结束工作。
一年了,这种可以称得上繁琐的事情,柳钰已不知不觉坚持了一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耐性,更奇怪的是,对着如些濒临死亡又麻烦的病人,他居然没有感到厌烦过。
床上的人从他救回来到现在一直未醒,即使用上再好的药,伤口依旧不见起色,只能维持着不再恶化。他是医术高有的医怪,可是对着这样的人却束手无策,他也只能等那人醒来再作打算。
小白肥胖的身子从被子上滚了下来,慢吞吞地挪到床头,趴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缠满布条的脑袋,然后转向柳钰,呜呼一声,似乎在寻问什么。
柳钰见此,清秀的脸上溢着一抹淡笑,整理好刚才换下的一切杂物,起身顺手也将那畜牲拎在手上慢悠悠地走出了内室,来到小厅,将小白一把丢在桌上,说道:“别着急,依脉像看,最多不出一个月就会醒来了。”
一个月后
“嗯……”意识只是浅浅的恢复,晶晶就感觉到全身火烧般的疼痛,尤其是脸上,就如一把火在脸上熏烤,火辣辣地痛。勉强地睁开眼,瞳孔许久未接受过光的刺激,一时间,并不强的日光刺得她又本能地合上了眼睑,待一阵适应期过后才又慢慢地睁开,环视四周。
首先入目的是精致的竹质房梁,然后是……竹质门窗,竹质桌椅,竹质……的床。
这……这是什么地方?晶晶举起千斤的手抚着脑袋,她记得自己和君奕一同掉下了千佛山,五百多米的海拔,不是应该……现在怎么样会在这个满眼都是竹制品的地方?
而且——君奕去哪里了??
顾不得身体撕裂火烧的疼痛,晶晶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让外面大声道:“有没有人——”虽然使上了十足的力气,只是声带长久未发声,嘶哑难听。
不过,在她的话声刚落,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人,白发蓝衫,脸却是过分的年轻,只见他嘴角微微扬着,与唇边的酒窝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带着温暖地笑意向她靠近。
“醒了?”柳钰伸手搭在她的一只手腕上把脉,声音干净清澈,“你可真会睡,一睡就是一年。”
一年?!等等——
晶晶将自己的手从他把脉的手中狠狠地抽离出来,又反手抓住了他的手,焦急地问道:“君奕呢?君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