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雅间内,除了‘天宇宫’宫主和北庭丞相外,就剩下一桌飘香四溢的酒菜了。两人对面而坐,缓缓地举起手中杯,相互一敬,相对一笑。
“请——”
两人皆没有犹豫,豪气一仰头,杯中之酒便已入喉。
君奕放下酒杯,脸上已恢复了优雅和深不可测,修长的手指缓慢又漫不经心地玩弄着置于桌上的玉制酒杯,含笑道:“久闻秦相乃治国奇才,没想到在从商方面也是如此厉害,就比如这间酒楼,外表朴素,里面却是处处考究,不是一般酒楼可以比的。依这酒楼的风格倒与秦相的为人有几分相似。”
“君宫主何以会这么认为?”秦封淡淡地道,心中倒是微微一愣。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贵气逼人却又邪气俨然的男了,阴悠一笑,“君宫主果然是对本相知之甚详。”
君奕淡笑不语,与聪明人说话果然不需要浪费很多口水,即然如此,两人心知肚名的话便可以直截了当。他道:“本君自然是对秦多了几分了解,若不然本君也不会只身前来与秦相讨论如此大事。”
“君宫主严重了,在本国,无需担心人身安全问题。”秦封的声音顿了顿,再次出口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笑意,“在北庭,天宇宫势力也不会容许‘有人’对君宫主不敬吧?”
“看来秦相对本君也是了解透彻,即然如此,本君便开门见山了。想必秦相知道,君澈今日能成为西临之君,那是他谋篡所得,当初本君‘被迫’跳下悬崖,他自认本君是尸骨无存,没想到天并非绝于本君,让本君还有重回西临的一天。只是现在本君的势力还未能与君澈相抗。”君奕顿了顿,抬眼看着一脸深沉的秦封。
秦封了然,笑道:“你是想让北庭出兵助你夺位?”
君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忽然起身,拢了拢锦袖,修长手指拈起酒壶玉柄,横过圆桌,为秦封斟满杯中酒,嘴角微扬道:“这只是开始的付出,秦相有没有兴趣听听之后的回报?”
秦封握杯的手顿了顿,终于还是将杯举到唇边,一口饮下,慢慢将杯子放下,起身与君奕对视,一字一句地道:“愿闻其详。”
君奕沉吟片刻,笑道:“如若北庭出兵相助,本君登上帝位之时便将西临与北庭交界的五郡赠于北庭,并附上数万精良武器,秦相以为如何?”
“五郡……”君奕此话一此,即使秦封再镇定也是脸色大变,如此一来,北庭岂不是成为天璇的强国了?五郡相当于三分之一的西临国土,再加上武器装备,在北庭,缺乏的就是铁矿,五郡中必定有不少未开采的铁矿,如此北庭何愁不能发展壮大,甚至合并整个天璇大陆。只是,这话的可信度能有几分?
秦封到底也是谨慎之人,将君奕的话掂量片刻才淡淡地问道:“此话怕是君宫主说笑吧,君宫主在位期间无时不在想着办法扩充疆土,如今,只为我国相助便相赠五郡,如此,血本是不是下得太过了些。”
“怎么会?”君奕悠然一笑,深不见底的凤目缓缓地变轻变柔,:“为了帝位,本君无论何东西都能舍得。”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给那个女孩缔造个一个她可以生存的帝国,他才能站在最高的显明处等着她向他靠近。
秦封想从他的眼中寻找一丝丝能让自己怀疑的理由,可惜……一无所获。
真的要相信他吗?从来做事都是果断绝决的他,第一次出现了犹豫,沉稳的双目渐渐流露出一丝疲备。回想往夕,少年天子继位却是庸人之辈,他继承父业守着北庭的这片江山,没有君王之名却有君王之实,他时时谨尊着父亲的遗训,将北庭发扬壮大,他从小就以此为抱负。如今,让北庭成为强国之首的机会来了,他岂能放过?
是的,他不会放过!
秦封的目光转为淡然,轻轻地扫过君奕的脸,那张年轻的脸上已是一派绝然,伸出左手以掌心向上,道:“如此……合作愉快。”
君奕凤目轻轻一抬,也同样伸出左手摊开掌心,与他轻轻一击,幽然深测地笑道:“合作愉快!”
当萧泉被陆景遣往边陲之时,
当秦封亲自带兵与天宇宫势力汇合之时,
当两股力量兵临西临帝都城下之时,
当北庭丞相与西临丞相在皇宫相遇并相对一笑之时,
当君奕神子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之时,
君澈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毁天灭地的绝望,他从九阶之上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明黄精致的龙袍此时也是黯淡无光。
机械僵直的身体走到君奕面前,看着那张与自己有些许相似的面庞,他又转头看着大殿之上垂首不语的百官,自嘲一笑,多么熟悉的场景,当年他夺位之时,百官也是以缄默来‘欢送’旧主,支持新君,如今却是角色调换了而已。
“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站在了你这边。”一句话便道尽了君澈的满心不甘和与天争命的无奈。
君奕轻轻一笑,眼中无波无痕,袖袍一拂,道:“陆丞相宣旨。”
陆景早已在一旁待命,一听君奕点名,走上前,摊开手中的明黄,大声宣道:“奉天承运,新君召曰,册封君澈为洛王,常居洛王府,不得私下外出,如违者,当抗旨论罪。”
终身软禁吗?君澈抬头朝君奕一笑,“你倒是变得仁慈了,现在不取了我性命,就不怕朕有一天东山再起?”
“你没有这个机会。”君奕淡淡地道。
君澈再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去,现在大殿上的一切人和物都让他觉得刺眼,他输了,彻底的输了,他输给了老天爷,从他出生的时候,输赢就注定了,君奕永远都是上天眷顾的宠儿,而他……洛王府才是他了此一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