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铅华,尽洗前尘。
相遇既是缘起,分离既是缘落。虽有不舍,却并非不舍那人那事。
不舍的,终究是回忆罢了。
其时神州浩然,四方沃土。群雄割据,虎踞龙盘。
北方之地,终年大雪纷飞,凶兽出没。广漠雪原无边无际,气候恶劣,不善居住。然其,终究诞出蛮人一族。威猛雄武,力大无穷,族风彪悍之极。
南方连绵大山,数十万里。四季雨水颇多,毒蛇毒虫横行。南地巫族巫术诡异,善驱毒物。族内之人,勾心斗角,不可言说。
东海之畔,仙山林立。民风温和畅远,四季气候宜人。内有一宗两派,崇尚修行。海上岛屿众多,皆有凡人居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处处一副祥和之景,令人感叹。
而往西之地,史册可考之处,只有对其宗族极少记载。其内只有佛宗一派,宗内弟子皆自称为“僧。”剩余之处,却是半点也无了。
大千世界,浩浩九州,不可考之地尚有无数。百种奇人异事,千般儿女柔肠,便如那朵朵浪花般,美丽无比,令人感叹。
中原某地,九州四方交汇之处,有一长河,名曰“贯虹”。河水横跨南北交界处三十里,中有分支,流于东海之滨。河水常年翻腾,暗流汹涌。此时,河边高空,两人御剑其上。
“此地,想必就是我东海与其他二族的分界处。没想到,这逆子竟已学会剑遁之术,若非如此,但也不用我二人大费周折,将其赶入此地了。”
“到了此地,剑遁又能如何?莫说是他一个十四岁的小毛孩儿,便是我二人,也不敢轻易跨入这河内。我等只需恐吓一番,让其知道厉害,便可带回去向掌门交差。”那人顿了顿,又缓缓道“只是不知这小孩儿哪里触怒了掌门,居然如此大发雷霆,发出了生死不论的命令。”
原来这二人乃是东海归云宗内,两位执事长老。当首一人,名为赵潜光。他身着青衣长衫,一头白发,身材削瘦。两眼微眯,时不时透出一丝精光,修为定然不弱。身后一人名为刘潜风,也是一身青衫,却是鹤发童颜。此人看来修为稍弱,但眼中的幽光,却有些诡异。
归云宗身为东海一宗两派之首,底蕴极为深厚。其内弟子至长老,分为“风,无,潜,青”四大辈分。这赵,刘二人,便是潜字辈长老。
在二人前方的河边处,站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少年人。少年头发散乱,手握一把断剑,看着眼前的大河,眼中露出了一丝决然。
“叶无定,你若乖乖与我回宗领罚,赵某还可对你从轻发落。若是一再妄执,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赵潜光神色冷厉的说道。
“不错”刘潜风指着前方的长河道“这贯虹水流湍急,其内更有我东南北三大宗族所结印法,便是我等也不敢轻言进入,你可要想好了!”
这二人都是打定了主意,料定这少年畏惧大河汹涌,只能乖乖跟他们回去。
却没想到叶无定听罢,竟面无惧色,缓缓摇头。他向前一步,离河水更近,浪花急急的打在脸上,颇为疼痛。赵刘二人看罢,面露不忍。却听得那少年突然说道“二位长老,弟子想知道,到底如何报恩,才是我本门所为?”
刘潜风疑惑的望向叶无定,扶须道“他人大恩,我当生死为报。他人小恩,我当牢记在心。这才是我正道所为。”
“不错”叶无定点点头,双眼闭合,再无任何表情。他释然的睁开眼,突然纵身一跃。
“缚!”赵潜光双指点出,眼中精光爆闪。此时,叶无定周身旁边仿佛无数细丝将其束缚,刘潜风早已电光般飞去。但在碰到叶无定的一刹那,贯虹河内突的散出青白黑三彩光芒。叶无定身上的束缚骤然消失,直直的落进了河中。
大河浪涛翻滚不尽,轰鸣如雷。无数明流暗涌湍急不止,如巨口般吞没了少年。
河内,瞬间一丝踪迹也无。
刘潜风与赵潜光二人,看着那贯虹长河,谓然转身。无声之处,皆化作一声叹息。
二人返回宗内,将少年一事告之宗主。更将其报恩一说,如实道之。宗主默然,一语不发。将二位长老安顿一番,便一如既往的闭关修炼。
此间,终事了。
九州以南,十万大山连绵如长龙盘踞。这里便是天下四大宗族之一的巫族所居之地。
巫族之地,有四奇天下闻名。
“雨落三季,日出满山。雪飘一月,万里长眠。”
这里常年气候潮湿闷热,阴雨连绵。只有寒冬腊月这一月光景,可见得冬天是什么模样。更为惊奇的是,每日清晨的一刹那,火红骄阳仿佛铺天盖地般,将巫族无数大山覆盖,仿若倾覆金沙。
巫族之人大都善歌好舞,却性情诡异,少有淳朴之民。只因他们常年与虫蛇之物为伴,性格自然阴沉,族内各部落又因食物领土问题争执不断。若非巫族族长巫长朽乃雄才大略之人,平定人心,指出领地才是其争斗最终原因,巫族只怕早已四分五裂。
正因此事,巫族对于东海之地更为垂涎,将东海占领更成为其全族大志。这,也正是巫族与东海连年征战不断地原因。
白鹭泊位于南巫之地东北处,四面环山,湖水平静清澈。湖泊乃贯虹分支流淌所致,蕴含了极其细微的封印之力。正因如此,湖内虽清凉如镜,却无半点游鱼。
此时夕阳已落,夜幕降临。
叶无定缓缓的从湖中爬上岸边,生起火堆。他的双眼楞楞的盯着跳动的火焰,迷茫的努力想着什么,却最终不得不放弃。他不知自己的来历去处,就连自己为何会在水中也一无所知。他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的名字,叶无定。
他此时的记忆就好像一张白纸,等待着别人的涂鸦。
这时,突然一丝细微的气味飘了过来,叶无定鼻间一股甜香。但他还未来得及思索什么,便感觉一阵头昏眼花。
林中缓缓走出一位少女,冷冷的盯着叶无定。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与叶无定年龄相仿。她身着一件花格子的巫衫,乌黑的长发散落肩旁。脖子上一串亮晶晶的象牙雕坠,在月下,好似夺目的珍珠。她的双手各有一串小小的铃铛,仿佛花朵围在手腕。少女的模样清秀,眼睛却像白鹫泊一样轻灵深邃。
她此刻就用这双水灵灵的大眼打量着叶无定,疑惑而又警惕。
但叶无定此时已经感到阵阵恶心,只得虚弱的倒在地上,望着少女喃喃道“你是谁?”
少女看了看叶无定,一言不发。她缓缓的摇了摇手中的铃铛,突然,从叶无定衣袖里爬出了一只手指般大的蜈蚣,飞快的钻进林子里。
叶无定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连番波折,经历生死,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又在这湖边被少女用毒虫所伤。纵使道行不弱,却也难以支撑。
月光如纱,夜空似画。叶无定眉头在昏迷中终于缓缓凝散。
他也想要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