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湘雨楼,上官槿夕在上官茗夕几句严厉的耳语之后,在华丽硕大的马车边分道扬镳。隐匿于酒楼侧边的安鉴大掌动了动手上的佩剑,目光凌厉地从走上马车的人扫到正恍然若失地游荡在街上人群中的上官槿夕,浓黑的粗眉紧拧起来。
昔颜居的侧院,寂静的舒鸢亭里,棋子叮当落下的声音激起了挂于栏杆上停歇的鸟儿,呼呼地拍着颤栗的翅膀落荒而去。符霓瞅了瞅木雨昔落下的黑子,小脸皱成一块儿,撅起嘴角嘟哝道,“娘亲,你就不能让我一子吗?这么赶尽杀绝,霓儿这一辈子恐怕都赢不了你一局!”
木雨昔云淡风轻一笑,抽起放下的黑子,胜券在握道,“霓儿,就算我让你一步,你看看这棋局,还能走多一步吗?”
符霓无语,愤愤地盯着自己的白子,不管置于何处都是自取灭亡,“娘亲棋艺高超,霓儿甘败下风!”
“霓儿,这么快就认输了?”木雨昔好笑地推开棋盘,严肃而轻笑地瞥了符霓一眼,认真地问道,“你大哥最近和槿夕的关系进展得如何?”
“不错,至少大哥没有抗拒。”符霓得意地眨巴着晶亮的眸子应道,“不过娘亲,霓儿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大哥娶上官槿夕不可?上官槿夕在上官家根本毫无地位,而且那个上官槿夕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不拖大哥后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帮助大哥完成大业呢?”
木雨昔抿唇不怒反笑,拉过符霓放置在桌面上的小手,把玩着她的翡翠镯子,一言一词地念道,“霓儿,娘亲这不是在帮你吗?难不成,你想上官槿夕投身到文霖瀚的怀抱吗?”
“可是,也不需要把大哥的终身大事给赔上吧?你看大哥,从成亲后就没有笑过,整天绷着一张脸像个冰山似的。”符霓打抱不平地反驳道,回想起以前的符廷,看着她都会露出温润的笑容,现在倒好,见着她没有板起面孔已经是上天恩赐。
“霓儿,比起你大哥和文霖瀚,孰轻孰重?”木雨昔沉静地问道,符霓纠结着眉头,不用说就已经把答案显摆在脸上,木雨昔淡笑着起身,寂寥地立于舒鸢亭的栏柱边,“霓儿,想要得到一个男人,不是爱就是内疚,千万不要让他恨你,明白吗?”
“知道了,娘亲。”符霓歪着脑袋诺诺地应道,“可是文府的喜事……?”
“放心,你大哥自会处理。”木雨昔眼无波澜地应道。
符霓点点头,身侧的小手拽着粉紫色的衣角,心里七上八下。
淡金色的斜阳洒落在亭子的两角,看着符霓走远之后,立在亭子下的莫霜安静的亦步亦趋走到木雨昔的身后,不解地问道,“小姐,这样对霓儿小小姐好吗?”
木雨昔冷然地弯起唇瓣,思绪在榕树里的鸟儿婉转的鸣叫声中沉淀下来,捻了捻一直握在手心的黑子,“莫霜,霓儿也该长大了。”
莫霜轻叹一口清凉的气息,转眼看着迈着小步子,婀娜多姿地从舒鸢亭的正门走过来的左缇儿,脸上僵硬地抖动,轻言道,“缇儿来了。”
“领她到昔颜居的正厅。”木雨昔转过身,小声吩咐后径自从亭子的另一边走下去。
左缇儿气鼓鼓地拽着手上的绢子,柳眉竖起高高,冷哼地瞪了走过来的莫霜一记。
商盟的侧堂,上官槿夕抱着从李当铺哪里领来的账单,步子轻盈地小碎步走到案几上的符廷身侧,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搁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是李当铺上个月的账本。”
符廷抬起头瞅了她一眼,闷声闷气地问道,“李当铺离商盟不过几步之遥,怎么去了大半天才回来?”
上官槿夕揣着心思,低垂着脑袋,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李当铺把账本搁到家里了,槿夕去到时,他老人家才想起来,所以就费了一点儿时辰。”
“哦?”符廷鄙夷地冷哼,扬起一边嘴角,“李老儿的记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差了?”
上官槿夕心下抖了抖,强掩着不安的神色,淡定道,“可能是李当铺的生意忙着,所以一时忘记了。”
“是吗?”符廷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凌然地扫过她那张总是毫无血色的脸蛋,冷声冷气地警告道,“上官槿夕,不要踩着我的底线。”
“槿夕不敢。”上官槿夕从容道,拿起另一叠的账本,恭敬地欠身,“槿夕先去忙了。”
“慢着!”符廷竖起剑眉喊道,把手头上的一张清单扔到她的怀中,凌厉道,“把文相爷的礼单数目轻点一下,明儿让宋管事差人送到丞相府。”